第94节
陈老太继续呛声,“对什么对!嫁妆单子早就不见了!” 周蓁蓁看向周澜澜,周澜澜抱紧了女儿,低声道,“嫁妆单子在我嫁进来第三个年头的时候就不见了。” 陈老太得意地看向周蓁蓁。 “嫁妆单子一式三份,你们都不见了是吧?我这里有!”周蓁蓁伸手,周宪立即将一直放在怀里的嫁妆单子取出来。 所有人失语了,他们都没料到她竟然将嫁妆单子带在身上。 袁溯溟也看着她,她这是有备而来? 特别是袁溯溟那些属下们,心里在疯狂呐喊,六姑娘,你不是去走亲戚的吗?怎么还随身带着你大姐的嫁妆单子的?不过这样打脸,他们好喜欢! 嫁妆单子姜县令等人过目之后,确认是真的。 接着便是清点嫁妆了。 清点完毕,等周家这边报出周澜澜的嫁妆有一半没了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很精彩。 特别是陈家庄的村民们,都不敢相信老陈家竟然吞了人家周澜澜这么多嫁妆!难怪啊难怪,老陈家女眷们的娘家这几年个个都盖起了青砖大瓦房,富得流油似的。 “大姐,这些都是用花用了吗?”周蓁蓁问。 周澜澜摇头,“大部分我都没印象,就不见了。好些是陈——大娘和陈明膳取去变卖了贴补了家用。” 陈老太恼羞成怒地道,“这是她愿意补贴,剩下这么多嫁妆已经很多了。况且这么些年,她不用吃不用喝的吗?” 周蓁蓁慢斯条理地道,“你们陈家庄,一个十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二三十两银子顶天了吧?你说都用在我大姐吃喝上面,你来告诉我,五年用了三万多两,你们给她吃的是海珍海味还是龙肝凤髓?你们看看她的脸色,像是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的人吗?” 陈母脸色很难看,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周蓁蓁这话就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吸儿媳/二嫂/弟媳的血过日子了。 周蓁蓁又说,“我姐人就在这,她手上有几两银子,想必你们陈家都很清楚。那些银子花哪去了,想必我让人打听打听,也一定能打听得出来。” 众人心想,如果真这么干,还真能打听得出来,老陈家女眷们的娘家那些建好的房子,置办来的田产铺子可都藏不住。 陈里正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但是我周氏的银子绝不会便宜了那些想害了我姐性命的人。这五年,我算我姐花了一万两好了。在这破地方,她当然花不了那么多,多余的我就当扶贫了!剩下的你们照着嫁妆单子给我补齐了!” “不可能!”陈老太大吼,吃进嘴里的rou再让她吐出来,一想到就如剜了心一样难受。 陈明膳的meimei也插嘴,“这是她愿意给我们花用的,哪还能要回去呢。” 周蓁蓁嘴唇微掀,“侵占儿媳嫁妆,想必陈里正也不想陈家庄背上这样的名声吧?” 陈里正的手是哆嗦着的。 这姑娘嘴巴真利,后台硬,还有父母官姜县令撑腰,出手就打七寸,这名声一传开,哪还有姑娘敢嫁进陈家庄来? “不离了不离了,我们不和离了!”陈老太见势不对就撒泼,“刚才那份和离书不作数!” 周澜澜抱紧了女儿,和离书就放在她胸前的口袋里。 陈里正最终无力地说道,“凑吧,能凑多少就多少。”不够的话把房子田产卖了,反正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横财。 第92章 任由陈老太如何哭诉歪缠, 陈里正就是不松口。被纠缠得烦了,他干脆给出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将人家的嫁妆填上, 要么不听话就滚出陈家庄。 陈老太不出声了。这年头讲究聚族而居,如果他们搬离陈家庄又能去哪?带着大笔银钱那就是强盗眼中的肥rou!更何况他们建了这么好的宅子, 住得舒服着呢, 哪舍得离开? 老陈家的人有心想和周澜澜服个软, 但她一直就呆在周氏姐弟的包围圈里, 他们也不好过去。 无奈之下, 他们的女眷纷纷赶回娘家, 问她们爹娘兄弟拿回之前她们这几年贴补娘家的银钱。 怎么说的,周蓁蓁不管, 她只看结果。 半天过后,堆在周蓁蓁跟前的只有六千多两。 其中大头还是老陈家变卖了田产铺子得了三千两, 老陈家每个人的积蓄也都贡献了出来,凑了一千多两,剩下的就是老陈家的两个儿媳补上的。也就是说, 两个儿媳妇只从娘家那里拿回不到一千两。 陈老太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 众人看得啧啧有声,没想到啊, 老陈家的人个个都占了明膳家的便宜, 将人家的嫁妆搬空了大半。特别是陈老太, 还反过来对周澜澜这个儿媳妇喊打喊杀。要知道今儿个,叫嚷得最凶的就是她了,那模样像是不将她二儿媳弄死不罢休似的。 “才筹回六千多两?”周蓁蓁挑眉, 她对此情况早有预料。 陈明膳搓着手道,“大家都尽力了,只是有些都花用掉了。” 周蓁蓁冷笑,“是吗?我看你们就是没尽力!就比如眼前的这座房子,连着前前后后的大院子,怎么着也能卖个一二千两吧。还有,王氏你娘家名下还挂着一百二十亩田地,我大姐嫁过来之前,你们王家连二十亩地都没有呢。还有刘氏,你家这两年偷偷在镇上置的两个铺子,也还捂在手里吧?这就叫尽力了吗?” 在姜县令的帮忙,要查他们的底简直不要太容易。买田买地买铺子都得上官府上楔,这一查一个准。 周蓁蓁这招财产大起底让在场的人哗然,他们这下相信了,这老陈家真的偷偷侵占了人家价值两三万两银子的嫁妆啊。 陈老太冷飕飕地瞪着大儿媳和三儿媳,她刚才就知道这俩货耍滑头,没想到她们竟敢偷拿那么多银子回去贴补娘家! 陈里正头疼,和这些蠢货真的没办法共事。 周蓁蓁懒理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直接下最后通牒,“我不管你们怎么弄钱的,那些产业卖不卖都和我没关,我只要结果,你们将我大姐的嫁妆补上的结果。” 陈里正朝陈老太喊,“听到没有?还不去筹钱?!” “哪里还能弄得到钱,我们就剩下这座房子了,卖了我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陈老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嚷着。 最后剩下这一座房子时,陈老太死活都不答应卖了,直说谁敢将房子卖了,她直接撞死在这上头。 王氏和刘氏同样都没动,她们很清楚,那些东西她们是问不来的了,即使父母和她们断绝关系都不可能让她们将这些东西拿走。她们推着自家男人去和陈明膳说情。 “澜澜,你看?”陈明膳一脸纠结地走过来。 周澜澜看着他,“剩下的银子我可以和我meimei说不追究,但女儿你让我带走。” 周蓁蓁知道,她们这是非暴力不合作了,再想榨出油水也难,而且再逼下去,她们就要咬紧牙关死死抱团了,索性就任由她大姐做主。 本来她的目的也是让她大姐顺利和离,顺便带走陈小妞。 钱对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问题。 她这一步已经将这几家人的浮财给掠光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接下来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周澜澜看着陈明膳,“你让我带她走,我愿终身不嫁,将小妞妞抚养成人。” 所有人听了都为之动容。 “不行!”陈老太跳起来,陈小妞如今就是她辖制周澜澜的筹码,她是肯定不会让她将孩子带走的。有了周澜澜,他们老陈家才会富贵不断。 周蓁蓁眼睛一眯,“两条路,要么你们立即补上所有嫁妆,我带着我大姐就离开。要么,按我大姐的意思,把陈小妞给我们,你们陈家写下断亲书,剩下的银子也不要你们补了!”她姐这是古代版凤凰男的故事,怪她大姐眼瞎,这些银子就当给她买个教训。 王氏和刘氏自然是乐意选第二条的,不是她们看不到选第一条的好处,但在拿到好处之前,她们得先将之前吃进肚子里的rou吐出来,这就让人难受了。 在妻子的压力下,陈明膳的大哥和三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我们选第二条。” “你们!”陈老太猛然看向两个儿子。 她大儿子劝她,“娘,别说了。二弟和二弟妹和离,小妞跟着她娘比较好,二弟以后再娶也好说亲。” 三儿子也劝,“是啊,娘,我们不能没有这座房子。” 陈老太恨哪,她恨得捶胸顿足,他们这是要中计了啊。 周蓁蓁嘴角翘了翘,“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陈明膳,在这份断亲书上写下你的名字。还有你们,都要按手印!” 等陈明膳签下字,一切就结束了。 周蓁蓁一声令下,青阳镖局的人推门进来,收拾周澜澜的嫁妆,准备安排一部分人手护送回庐江去。 陈家庄众人这才发现外面还埋伏了那么多的人,也让他们见识到了周氏的势大。 在青阳镖局收拾嫁妆的时候,袁溯溟已经护着周蓁蓁和姜县令道别后,先行一步离开了陈家庄。 周澜澜抱着女儿上马车时,陈明膳倒是上前追了几步,而周澜澜则是当着他的面将马车帘子放下。 没多大功夫,周蓁蓁的人连带着嫁妆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和离书写得那么爽快,日后别是要后悔吧。”陈家庄的村民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不说日后,单说现在陈明膳就后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夫妻俩人会走到这一步,现在妻子没了,女儿也没了,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不出周蓁蓁所料,后来呀,老陈家没了周澜澜源源不断地贴补之后,日子拮据得很。王氏和刘氏呢吃不了这苦,吵吵闹闹的,她们娘家那边的日子比夫家这边好过多了,加上村里村外的人不时的指点,两媳妇的心渐渐就不在了。她们分别和陈大陈三和离了,然后带着自己的私房以及娘家给她们陪嫁的三十亩水田另嫁了。 陈老太打过闹过,但王氏和刘氏娘家都不是吃素的,硬是召集了家中青壮和老陈家的干过几仗。 老陈家三个儿子都和离了,这个家散了。 陈老太因为这些事一桩接一桩地折腾,整个人衰老得厉害,头发全白,早已不复当年精神烁烁的模样。 三个儿子和离了,总得再娶吧。但因为他们一家子先前在周澜澜身上吸血太过,好人家都不想将闺女嫁给他们三兄弟,后来老大老三坎坷地说上了一个媳妇,唯独陈明膳一直打着光棍到老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周盈盈和周寄没想到周蓁蓁他们去一趟看望大堂姐,回来的时候不仅将人带回来了,还告诉他们大堂姐已经和离了? 他们去问大哥,才知道他们去陈家庄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周蓁蓁更是一力将大堂姐夫妇拆散了,然后硬是将人接了回来。 周盈盈面上闪过异色,大堂姐和离之后会回周家坊吗?他们周家坊极少有和离的姑子回去长住呢,不知道周蓁蓁怎么安排她亲姐? 周蓁蓁不管这些人众多的心思,吩咐人将她大姐安顿好,她就和袁溯溟到了外面,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分开了,得好好道个别。 怀洮镇上,华灯初上,他们俩人沿着青石街道慢慢地走着。 袁溯溟比了一下自己的眉眼,“那天你不是和我说眉压眼的女婿不讨丈母娘喜欢吗?怎么还同意陈皓那样的人娶你大姐?” 周蓁蓁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原因啊,她大姐死活要嫁呗。”父母哪能拗得过儿女的? 接着周蓁蓁说起了她大姐和陈明膳的那段过往。 “当年陈明膳的祖父还在的时候,看他颇有读书的天分。大概是寻思着庐江文风颇盛,然后将他送来他姑姑卢家,与表兄弟一起读书。然后我爹呢,是个典型的文人,骨子里带着文人的清高,看人不论贫富,只论人品才华。他与陈明膳的姑父相交甚笃。” “我大姐就是来寻我爹的时候与陈明膳相识的。陈明膳一开始就对我姐很好的,他每个月三百文银子的嚼用,他可以挤出两百文来给我姐花用。而且平时对我姐处处体贴,可以为了买我姐喜欢吃的一家桂花糕早早地去排队……最后我姐就被感动了,觉得这个男人可以托付终身。” 袁溯溟木着脸听着。 周蓁蓁奇道,“你听了怎么不感动?” 感动?为什么感动?袁溯溟想了想,反问她,“你感动吗?”然后心里有一丝丝紧张。 周蓁蓁摇头,“不感动。” 袁溯溟说道,“不感动就对了。一个男人一无所有时,他对女人处处体贴,那不一定是真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在他当时来看,除了对女人好,他再也拿不出更多的能打动女人的东西,时间和精力都是那时候的男人最不缺的。” 周蓁蓁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说完他话峰一转,“但如果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还愿意处处体贴你为你着想,你即使想否认他假意也难。权势已经是他最大的优势了,他愿意把这项优势放下,然后为你花时间和精力,这就是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