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还有两锅就烤好了,小容姐一锅,刘政委他们一锅,刚才那锅火候不知道怎么样,留着咱俩吃。” 葛银玲拿过一个月饼一分为二,递给了张依一一半。 “不错,真好吃”葛银玲忍不住赞叹道,她掰开的是五仁月饼,越嚼越香。 张依一也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味道确实不错。看来,张翠翠做糕点还真挺有天赋的。 这边煤炉上烤着月饼,那边葛银玲用地锅也做好了晚饭。两人吃过晚饭,张依一继续烤月饼。 等剩下的两锅月饼烤好,天已经黑透了。 晾了一会,张依一开始用干净的油纸将月饼包起来,一包四个,包的方方正正。余小容家三包,吴军一包,刘恪非和小何两包,剩下的她和葛银玲留着吃。 两人拎着月饼出了门,葛银玲去了余小容家。张依一出了家属院的大门,直奔营房的方向走。 这个时间刚好是自由活动时间,路上遇到很多人。到了营房门口,张依一叫住了一个战士,让他把吴军和小何叫出来。 没多久,就见吴军和小何一前一后过来了。两人见到张依一很高兴,又见她手里拿着几包东西,都有些诧异。 张依一将其中一包月饼递给吴军,“吴军,这是我做的月饼,你尝尝” “谢谢翠翠”吴军高兴地接过了月饼。 自从那次他委婉地向她表露心迹被拒绝以后,他一直不好意思见她。没想到她为人这么坦荡,还给他送月饼。看来,翠翠还真不是一般的姑娘。 吴军拿着月饼连声道谢后回了营房,张依一将剩下的两包月饼交给小何,让他和刘恪非一起吃。 小何笑得鸡贼“刘政委在宿舍看书呢,你不亲自给他送去吗” 第28章 小何将张依一带到一间宿舍门口停下来,轻轻地说了声“到了” 张依一站在门口,心砰砰直跳。那人正坐在窗前,从方格窗棂的窗户里映出清冷模糊的身影。 小何上前敲门“刘政委,翠翠姑娘给你送月饼来了” 张依一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着屋里的回应,那个冰块不会将她拒之门外吧 令她意外的是,屋内很快就有了动静,先是拉动椅子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刘恪非淡然地扫了张依一一眼,视线落在了她手上捧着的油纸包上。 张依一欣喜地进了屋,这是她第一次进刘恪非的宿舍。宿舍布局大小和张铭恩以前的宿舍一样,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衣柜和盆架。 刘恪非搬过一把椅子,放在了张依一面前,示意她坐下来。 “刘政委,我做了月饼,拿给你和小何尝尝,谢谢你那晚送我去医院。”说到医院,张依一倏地飞红了脸。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嘴欠,怎么就提医院这茬了呢自己那晚蹭了他一身眼泪鼻涕,还抱着他的胳膊叫爸,还能再丢人点吗 “刘政委,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小何冲刘恪非挤了挤眼睛,被刘恪非一记眼刀子甩过来,吓得他拔腿就跑。 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房间里瞬间陷入安静中,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你”“你” 两人又同时闭了嘴,最后还是刘恪非开口说道“谢谢你的月饼,我送你去医院不值得一提。” 这下,张依一的脸更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那个,刘政委,我那晚那晚,烧糊涂了,才胡乱叫你爸的。其实,你一点都不老的” “”刘恪非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这是夸他年轻吗 “还有,开国大典那天,你是故意那样说的,是为了麻痹特务,好趁机救我。”张依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像是蚊子叫“你是为了我好,是我误会你了。” “想通了”刘恪非嘴角噙着一抹笑,极浅极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 “嗯,想通了”张依一愣在了那里。他居然对她笑了,笑的好看又温暖,好像冬日的暖阳,能把结了冰的心都给暖化。 “刘政委,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张依一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刘恪非“” 他该怎么接茬这姑娘总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依一越来越熟络,见刘恪非一直站在桌前,她大方地朝他抬了抬下巴“你别站着啊,你这么高,站在我面前,让我很有压迫感。” 刘恪非嘴角抽了抽,这是他的宿舍啊,这姑娘还真不客气。他压下翘起的嘴角,淡定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听小何说,你在自学,准备明年考大学” 张依一高兴地笑了起来,一双神采飞扬的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刘恪非“嗯,我不想在被服厂干一辈子,我要考医学院,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 刘恪非微怔,眼前的姑娘笑容灿烂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尤其是唇角那对俏靥盈盈的小酒窝,让人莫名地心情好。这是一个自强自立,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姑娘。 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想了想说道“要是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可以让小何告诉我” “干嘛还要通过小何,我直接找你不行吗”张依一脱口而出。 刘恪非“” 这姑娘给个梯子就上墙。 现场的气氛再次陷入凝滞中,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很快,张依一又找到了话题,她指了指桌上的纸包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就做了两种口味的,一种五仁,一种椒盐,你喜欢哪一种” “都行”刘恪非惜字如金。 “你尝尝我做的月饼好不好吃,我知道你有洁癖,你放心,我很讲卫生的。”张依一打开纸包,双手捧着一包烤得金黄的月饼,西子捧月一般捧到了刘恪非眼前,“就尝一下” 刘恪非想说自己这个时间不吃东西,可在张依一殷切的目光中,竟鬼使神差地拿过一块月饼,轻轻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文雅,一只手拿着月饼,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身子微微前倾,防止有月饼渣掉落在身上和地上。 张依一紧盯着他的手,看得出神。他的手白皙干净,手指修长又纤细,骨节分明却又并不过分的大,整个手的比例恰到好处,做出的动作更是好看极了。 “刘政委,你是不是接受过礼仪训练啊”张依一忍不住问道。 刘恪非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张依一。 “我是说,你连吃个东西都这么优雅,听不到一点咀嚼声。你要么是经过专业的礼仪培训,要么就是家庭从小熏陶。”张依一现在就像个小舔狗,看刘恪非哪哪都好。 刘恪非没说话,继续吃着手里的月饼。 “好吃吗”张依一单手托腮,抿着唇,歪着头含笑看着刘恪非。 刘恪非避开张依一晶亮含笑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我就说嘛,我很聪明的,学什么都快”张依一来了精神,将椅子往刘恪非那拉了拉,离他近了些。 刘恪非下意识地就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张依一有点受伤,这人怎么这么高冷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样下去,怕是要注孤生了。 不过,这人上辈子还真的是一直单着的,直到文革中被一群造反派打破头致死,都没有结婚,让人唏嘘,令人惋惜。 张依一忍下了想要提醒刘恪非注意他身份的话,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以刘恪非的警惕性,怕是要怀疑她的目的了。 “刘政委,你教我开车好不好”张依一见冷了场,只好找了个话题。 “不好”刘恪非直言正色道,没有片刻的犹豫。 “为什么啊”张依一大受打击,这人就不能委婉点吗,非得这么直白的拒绝人。她是个女孩子,很要面子的。 “车是团里的,不是我的私产,而且你也不是团里的战士。”刘恪非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张依一心里好受了些,原来是这样啊。想来也是,刘恪非是个有原则的人,又是驻地最高领导,哪能干公器私用的事。 “哎,刘政委,没人说你冷淡吗” 刘恪非声音极淡“哦” 张依一将椅子直接拉到刘恪非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小至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近的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她颇有些推心置腹的说道“你这样下去,是找不到对象的” 刘恪非挑眉“嗯” 这天是没法聊了,她说八句他只能说个两句,不是嗯就是哦。张依一索然无趣地站起身,抿了抿嘴唇,说道“刘政委,我回去了” “以后,别”刘恪非梗住了,以后别来了这句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张依一讶异地问。 “没什么,路上小心点”刘恪非弯了弯唇角,“谢谢你的月饼,真的很好吃” “不用谢,其实,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以后别老板着脸了”说完,张依一就笑着跑开了。脚步轻盈,像春风吹过麦田。 刘恪非目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 张依一像个欢快的小鸟,一路飞奔着回了家,她刚到家没多大会,葛银玲也回来了。 “翠翠,长才和小容一个劲的夸你做的月饼好吃,要不是长才管着,毛娃就要吃两块了。”接着,葛银玲话锋一转,神秘地问“怎么样,和刘政委都聊了啥” 张依一沉浸在刘恪非如花的笑颜里,喜滋滋地说道“刘政委对我笑了,说月饼真的很好吃” “就这些就没说点别的”葛银玲笑眯眯地看着张依一,一副很八卦的样子。 张依一叹了一声“就那个闷葫芦,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就是我能撬开他的嘴了,听小何说,他对其他年轻姑娘都是沉着脸的。” “你再加把劲,追到刘政委,给那些负心人看看,他们不在乎的女人,照样有人稀罕。”葛银玲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说不恨是假的,毕竟付出了八年多,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八年呢 “玲子姐,你就不考虑一下再嫁吗” “哪有合适的呢”葛银玲苦笑道。 和张依一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耳濡目染受到了新思想的洗礼,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死守着规矩,离婚再嫁被人瞧不起这些老思想,不再成为禁锢她的牢笼。 只是,就算是再嫁,也得找个可心的,再不能委屈了自己。 “放心吧玲子姐,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男人。你那么温柔善良,漂亮又勤快,还烧得一手好菜,哪个男人找了你真是享福死了。” “你也一样,我以前还觉得你配不上刘政委,现在却不这样想了,你又聪明又好看,心眼还好,一点也不比那些女兵差。我敢说,用不了两年,你就能超过她们。” 张依一不置可否地笑了,她是为了藏拙,她现在是村姑张翠翠,只能循序渐进地进步,要是她脱胎换骨一般改变了,怕是要被人质疑。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 第29章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树叶开始变黄。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树叶,也吹乱了人的心绪,惹得人心烦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