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市委食堂红烧rou常有, 可是内陆城市吃鱼少一些, 所以他才冲着红烧鱼过去抢的, 没想到倒是好心没用对时候。 沈和安傻眼之余，只觉得郁闷，感情没用他稳妥多久，就真稳妥了，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两个小家伙傻眼的原因倒不难猜, 他们的表现是最直观的，那就是撅起嘴巴不高兴了。 只是董小青刚吐完，赵昭忙着给董小青换热水拿衣服, 沈和安给董小青端了把椅子出来，一时谁也没发现两个小家伙不高兴。 等到俩穿着薄棉袄的胖娃娃跑出来抱着董小青头都不抬了，几个人才发现不对劲儿。 “大宝小宝快进去，你们穿的少，别冻感冒了。”董小青赶紧拽着两人不算热乎的小手小声劝着。 “不要……要娘, 不要宝宝……”沈旭翎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大宝乖, 娘不要……”赵博文虽然没哭，可是表情显然比沈旭翎更难过, 眼圈一点点泛红，却梗起小脖颈死死抓住董小青的手不放。 他在孙家的时候，听李春华说多了你娘要是有了弟弟就不要你了这话, 虽然有了小宝，可好歹他娘很快就一视同仁了，他还没觉出什么来。 现在一听娘说怀孕，他知道怀孕代表着肚子里有小弟弟或者小meimei了，这个年代哪家没有几个媳妇爱跟小孩子说这些呢。 虽说经过了wg时期，大家都不敢说封建迷信的事儿，自凡是有孕的小媳妇都爱抓着小孩子摸着肚子问类似是小弟弟还是小meimei的问题。 再说沈旭翎，他本来就没有安全感，因为喜欢董小青一开始还偷偷排挤赵博文，可他知道赵博文是先来的，没办法只能接受。 但是现在董小青又怀孕……那娘还会像以前那么喜欢他吗？还是像别人总偷偷跟他说的后娘一样，再也不肯抱他亲他了？ “呜呜呜……别不要小宝，小宝，听话……”沈旭翎听见赵博文的话，忍不住哭出声来。 赵博文也眼泪汪汪的，却不肯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董小青的手，把头埋在她腿上，耸着肩膀深深抽气，赵昭就更傻眼了。 他还没结婚，又是家里头的老小，实在是理解不了明明是喜事儿，怎么两个娃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沈和安倒是知道为什么，可是他还想哭呢，也不擅长安慰小孩子，只能绷着脸站在原地。 “不是，我说要不我先把鱼收起来，咱们先进去？外头这么冷，嫂子和孩子们也不能一直在外头呆着呀。”赵昭跺了跺脚，小声开口建议。 董小青见两个娃哭得专心，外头冷怕他们冻皴了脸，只能赶紧牵着孩子进去。 可是一进门，董小青就有些难受起来，见俩小家伙还哭个不停，就带着孩子先上楼了。 “沈哥你和小赵先吃饭，我们待会儿再吃。” 沈和安默默将菜都拨出来一些，才跟赵昭一起吃起来。 倒不是说他不关心孩子，他清楚只有董小青能哄好，他还不如赶紧吃完饭收拾好了，把屋子里散散味儿，一会儿帮董小青看顾孩子，让她好早点吃饭呢，毕竟……老小稳了…… 一想这个就糟心，沈和安狠狠咬了一口馒头，给赵昭看得莫名其妙的。 而带着两个娃回到他们屋里躺下的董小青，也没着急安慰他们，孩子哭起来轻易不容易停下，现在他们正在难受头上，自己说再多他们也听不进去。 她只是一手揽一个，特别轻柔的拍着两个小家伙的肩膀，只等他们俩这个情绪过去再跟他们好好说。 “娘……”沈旭翎情绪比赵博文要控制的好一些，他感觉出来董小青的温柔，不一会儿就停下来了，睁着哭肿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董小青。 “娘平时对你们好不好？”刚刚路过卫生间，董小青就拿了块毛巾过来，先给沈旭翎擦了擦脸，又伸手摸了摸赵博文的背，将他的棉袄脱下来，给他擦了擦脸，才又搂着两个人问。 “好……”沈旭翎的声音里还有些哽咽，他点了点头。 “那你们刚才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哭了？就算有了小弟弟，娘也还会对你们好呀。”听着董小青特别轻柔的话，赵博文也慢慢停下抽泣，哭累了似的懒洋洋靠在董小青怀里头，还抓着她的毛衣不松手。 “小宝宝刚出生的时候，娘可能会照顾他一些，那是因为他不能跟你们一样，吃娘做的炸丸子，也不能吃鸡蛋羹，更不能吃rourou，你说他可不可怜？”董小青不只是安慰两个娃，还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刚知道有了孩子就反应这么大，现在不说好了，到时候怕是这两个小醋瓶子还是得翻。 “嗯……”沈旭翎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赵博文还是不说话。 “那娘还会，丸丸和rourou，给哥哥，小宝吗？”沈旭翎也趴回董小青身上，不乐意的抠着董小青毛衣上的扣子。 “当然会啦，下个月就是你们两个的生日了，娘还会给大宝小宝做蛋糕呢！”董小青说完，赵博文就抬起头来了。 “蛋糕？”赵博文只吃过鸡蛋糕，那个也挺好吃的，他以为娘少说了一个字。 “糕糕！甜的，软的！”沈旭翎开始高兴起来，他是知道蛋糕是什么的，殷虹冰在华侨商店给他买过一次。 “对啊，圆圆的，软软的，还能插蜡烛，那天娘还会做许多许多好吃的，这些弟弟都吃不到哦。”董小青越说，两个孩子就越高兴起来。 “所以你们看，等弟弟能跟你们一样吃东西，娘就会跟对你们一样好，可是他比你们少吃了好多好吃的呢，所以娘还是对你们更好，弟弟这么可怜，你们是不是得多照顾他呀？”董小青偷偷换了概念，反正几年之内……两个小家伙应该都反应不过来这个时间问题。 “嗯，小青蛙给他。”赵博文听到董小青许诺的，已经不难过了，很大方的说道。 反正有了木枪，小青蛙已经逐渐被他淘汰了，他都已经是三岁的娃娃，不需要小青蛙了。 “嗯嗯，还有兔叽。”沈旭翎也跟着点点头，反正娘也不许他多吃，分给弟弟一两颗他是完全没问题的。 董小青抿住唇角的笑，看着这两个‘大方’的小家伙，很不吝啬的夸奖：“哎呀，弟弟跟娘说，他好开心呀，有两个这么好的哥哥。” 沈旭翎露出点儿不好意思来，摸着董小青的肚子：“你乖，做好弟弟。” “听话，不听话，爹打！”赵博文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反正他一直是个好哥哥。 “……饿了没有？去洗洗脸，下去吃饭吧？”董小青见两个人冲着她肚子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眼见是好了，就想让他们赶紧吃饭，他们这一耽误都快七点多了。 吃完饭得消消食才能睡，她不想让孩子睡得太晚。 等到沈和安带着小家伙们吃完饭，有些头疼的哄着两个开始畅想起怎么带弟弟玩儿的小家伙睡觉时，董小青才开始坐下来吃饭。 只要没有rou，她还是能吃下去的，只是还没等她吃两口呢，大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看了眼，都八点了，这个点儿谁会过来啊？ “谁啊？”董小青放下筷子出去开门。 **** 等沈和安哄完孩子下来的时候，就见董小青正在给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壮些的年轻人倒热水。 “这是？”沈和安冲着董小青问。 董小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年轻人回过头来就咧开嘴笑了：“我是你堂哥戚翰杰！” “……你不是跟我一起帮老太太追包的那个解放军吗？”最近上门的怎么都这德行，张嘴就认亲戚，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外。 不过他现在倒是知道上回那老爷子怎么找过来的了。 “对对对，我刚出完任务回来，不然前几天就该过来了，老爷子一直在军区等着我，可是没少折腾，你看咱们是不是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戚翰杰等沈和安坐下以后，挂着热情的笑容说道。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该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说别的？”沈和安皱着眉头问，董小青赶紧坐在他旁边，替他在常用的杯子里满了杯水。 “……这个，要不让爷爷到时候跟你说？”戚翰杰唇角的笑变得尴尬了许多，他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挠了挠头，试探着建议。 沈和安只是特别冷静的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好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啊，据我从三婶那里和我妈那里了解到的来看，是你爸妈也就是我三叔三婶带去你姥姥家的时候，大家正在外头买东西呢，你爸突然看到了某个任务目标，就追上去了，还跟上了火车，然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你还绑在他身上，怕你遇到危险，所以三叔拜托了火车上的乘务员，将你带回去，却……却忘了留地址……”戚翰杰越说越气弱，到最后在董小青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直接消声了。 “那时候沈哥多大呀？”董小青想不明白，按理说还喝奶粉呢，那应该挺小的吧？那么小孩子就直接扔给乘务员？ “应该刚一岁多点儿。”戚翰杰更尴尬了些。 董小青是不可思议，沈和安直接就是冷漠加无语，他感觉这亲戚应该也没有认的必要，毕竟沈家父母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幸福感。 论不靠谱，他亲爹更胜一筹……真是没有比这个更糟心的亲爹了！ 这是沈和安唯一的想法，他突然觉得沈涛的形象伟大起来，起码在他们外出工作的时候，从来没忘记将姥姥接过来。 第42章 真相（二更） “那个……三叔他并不是故意的, 那个黑……那个匪徒是当时特别重要的一个跨国犯罪团伙的关键人物，本来已经失去他的消息很久了……那次碰上，三叔命都能豁出去, 你不知道要是逮住他……能救多少人。”戚翰杰见沈和安脸色不好, 赶紧解释, 解释完才有些讪讪的。 “因为当时那个人快看不见了，他一着急只想着追上人，想着凭他的身手，到时候也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可是那次正好撞到对方老窝，三叔受了重伤, 在重症病房里足足躺了一个月，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再去找你, 就找不到了。”戚翰杰记起向来冷冰冰的三叔在病房里嚎啕大哭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心酸。 “当时这事儿爷爷还闹得挺大的，三叔也是为了国家，三号首长下了命令，满火车站的查那个乘务员, 找到乘务员她说你被家人接走了, 对方什么信息都说的挺全，她留了对方的地址, 还让人查了户籍证明，确认后才将你给了那对老夫妻。只是……等爷爷他们去的时候，那对老夫妻根本就不在, 此后……就再也找不见你了。”戚翰杰说着低下了头。 “每年那个时候，三婶都要拿着皮带狠狠抽三叔一顿，生日也抽，过年也抽，抽完就打自己，一年三次，到现在为止回回都不落下……”回想起三婶那么彪悍抽三叔后，对自己也彪悍的样子，说着都头皮发麻。 “真的，不光是三叔三婶，爷爷奶奶也想你，三婶家姥爷眼都快哭瞎了，他总说那个时候该他抱着你才是。” 沈和安静静听着戚翰杰的话，说实话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只是个故事，还是挺感人的。 为了国家丢失孩子的伟大战士，因为懊悔年年赎罪的父母，难过到身体憔悴的长辈……可他是那个孩子，一切都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董小青悄悄握住了沈和安的手，不出所料的一片冰凉，她其实挺理解沈和安的复杂感情。 上辈子她曾经看过一个节目，有个缉毒警察因为抓捕罪犯头目，自己四岁的女儿和妻子被劫持了，那个时候，他咬着牙流着泪没放罪犯走。 因为放走了那个头目，可能就是千千万万家庭的破碎，后来他的妻子被杀害，女儿获救了。 他女儿在成长过程中叛逆抑郁发疯，最后在二十四岁的时候，从楼上跳下去自杀死去。 他女儿留下的遗书特别简单：“你到底先是我的爸爸，mama的丈夫，还是先是一名警察？我为你是我父亲感到骄傲，可是我没办法不为自己和mama心疼，真的太疼了爸爸，所以请原谅我这么自私，陪了你二十年，我该去陪mama了。” 那个警察在节目的屏风后头哭得声嘶力竭，倒在地上需要两个男人才扶得起来，节目看哭了千千万万的观众。 诚然，警察和军人都是最值得尊重和敬爱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认，做他们的家人，有时候真的会很苦。 “你们找来，是想让我回你们身边，还是单纯认个亲？”沈和安沉默了挺长时间，才开口问，一出声嗓音就有些沙哑。 “三叔三婶肯定是希望你能回去的，爷爷奶奶，三婶那边姥姥姥爷包括我们，都希望你能回去。”戚翰杰听到沈和安的问题，立马迫不及待的回答。 “你们怎么能肯定我就是那个孩子？长得像的人并不少见。”沈和安继续冷静的问，只有董小青能感觉到，沈和安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说出来你别生气，爷爷已经派人查过你们家的底细了，沈家只有一个孩子的出生记录，而且你是两岁的时候才入的户口。”戚翰杰看着沈和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既然你们查了就该知道，我现在的父母养育了我二十几年，如果我回你们身边，你让他们怎么办？”沈和安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戚翰杰，这份平静让戚翰杰不自觉又开始头皮发麻起来。 “其实就算你去了京城，也不是不能回来，你就当……当多了一对父母不行吗 ”戚翰杰想了想直视着沈和安，尽全力让他看到自己的真诚。 “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在此之前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家人，时间不早了，我送你。”沈和安没有多说，他松开董小青的手，站起身来送客。 戚翰杰没得到回复，连邀请沈和安一家人上京城探亲都没能完成，出了门坐在车上，他只觉得头疼。 估摸着那个老头子还有的闹腾，他得想办法压住了才行。 不然就凭刚刚他了解到的沈和安这性子……等奶奶和三婶回来了，挨抽的绝对是他！ 在送走戚翰杰以后，一直到躺上床为止，沈和安都很沉默。 “沈哥，周日咱们去婆婆那里吧？这件事儿，还是得跟他们说一下才行。”沈和安不愿意让董小青看到自己的难受，所以关了台灯并没有转回身来，可她直接从背后抱了上去，轻柔的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和安翻过身来，紧紧抱住了董小青，声音特别失落。 他从小就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沟通，十二岁之前他只会埋怨自己嘴巴不利索，十二岁之后他为父母可能不爱他难过，现在，他又害怕他们可能太爱他更难受。 “我陪你一起，有我在呢！”董小青紧紧拥抱回去，企图给沈和安一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