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刚刚问萧何把书藏哪儿得不到的回答的刘元,这回是真不怕萧何不说了,萧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萧何看得眼睛那叫一个亮,刘元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听得萧何一下子侧头看了过去,不确定刘元是不是在说笑,但是刘元却十分肯定一看着萧何道:“就是我的。” 萧何抿住唇,“那你不该带我来。” 带了萧何来,这就不是刘元的了,刘元朝着萧何道:“至少眼下不能让我阿爹知道。要不然,你去看看眼下我阿爹在哪里?” 一得了咸阳就忙着进秦国的丞相府忙活了大半日的人,哪里知道刘邦在哪里,皱着眉头看向刘元,似是在询问刘元话中何意。 刘元摇头晃脑地道:“温柔乡是英雄冢,咱们的沛公这会儿正在温柔香里,你信不信?” 萧何还能不知道刘邦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环境,本就极好美人的刘邦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刘元道:“萧先生以为,要是项羽知道阿爹在秦始皇的皇宫里住,更睡秦始皇宫里的女人,会作何感想?” 一个激灵,萧何只顾着要书,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叫刘元一提,立刻想起。想想范增对刘邦的警惕,这完全是作死! “你不去劝劝?”萧何立刻反问刘元一句,刘元摇了摇头,“你忙着找书,我忙着找宝。” 指着各自刚刚来的方向,萧何……“那你怎么知道你爹在哪儿?” 刘元侧过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先生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 都是了解刘邦的人,还能猜不出来,萧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沛公,沛公这是糊涂,糊涂啊!” “所以你说这么多的钱,敢让阿爹知道?”见着女人都挪不开脚了,再让他知道有那么多的钱,刘邦得变成什么样子?萧何咬了咬唇,朝着刘元道:“行,我给你找一个地方,你放着我不知道。” “好!”刘元一口答应,她一个对天下各处都不了解的人,那么多的钱藏哪儿,必是要让萧何指点,萧何答应了,至于萧何是要装作知道还是不知道,刘元并不在意。 事情都办妥了,刘元心情自是极好的,没想到出来看到张良,张良正看着天上的明月,刘元刚得了一份巨款,心情很好,见到张良这般,大步地走了过去,“军师。” 张良原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刘元叫唤立刻回过头,“小娘子。” “军师看着明月想什么?”刘元走到张良身侧询问,张良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月不似月。” 听着这玄之又玄的话,刘元顿了半响笑出声来,“军师,我是个俗人。” “月亮本就是月亮,怎么可能看起来不是月亮?”笑着反问一句,张良也叫刘元问得一顿,看向刘元,“是啊,月亮本来就是月亮,怎么就不是月亮了。” 刘元坐到张良侧边的台阶,“军师心情不好却是为何?明明秦都亡了,你想要做的不是已经做到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心不定。”张良其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会出来散心,并无人察觉他这份不定,不想却是刘元第一个发现。 “大仇得报,不知前路何行,也是理所当然的。军师从前除了盼着大仇得报,就没有其他的了?”刘元很是愿意跟张良这样坐着说说话,张良看了看,也在刘元的身侧坐下了。 “造福天下,为百姓而谋之。”张良想了想这般说,刘元道:“军师志向远大。” 无论是灭秦还是造福天下,都是远大的志向,刘元想想自己一直以来为的都只是活下去,真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小娘子的志向也不小。”张良想了想刘元一直以来的作为,若非志向远大的人,又怎么能让那么多的人追随。 刘元摇了摇头,“我的志向一直都很小。只为了活下去。” 这大概也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刘元还在为着生存而烦恼时,张良却为家国而伤心难过。他们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一个已经拥有了温饱,而一个连生存都难。 张良一顿,刘元道:“军师听我说动将士的话,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其实不然,我只是跟他们一样,受着生存的困扰,想要活下去,想要站着活下去,因此我能让他们感动身受,为此愿意和我一起,为这样的目标而奋斗终生。” “活着,能够活着,才能进一步要求,连活着都成为一个问题,还谈什么志向?”刘元在张良的面前,将自己血淋淋地撕开,她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人,为了活着而努力,为了活着,而不惜一切。 大概,从来没有人这样和张良说话如此的现实,张良看向刘元,许久没有出声。 还是刘元再次打破了平静,与张良轻声地道:“军师觉得,我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良乍然被刘元这样一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元却十分肯定地冲着他道:“军师怎么想就怎么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有旁的人知道的。” “小娘子这个问题,我可否不答?”虽然知道刘元是真心的一问,并无他意,张良还是不太想跟着刘元谈论这个问题,刘元听到张良拒绝而露出了笑容,“好,军师不想答就不答,但眼下的危机,非军师不能点醒阿爹。” 张良不解,刘元道:“楚怀王是说过,谁先入咸阳者,谁就是关中王。这一句是楚怀王为了让项羽更加浴血奋战说的话,当然,也是想让天下诸侯全都争起来,反正不管哪一个到的咸阳,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差别的,也不需要他为此费心。” “对他来说如果能让各路诸侯争夺一个关中王,死一个少一个,他会更高兴。”血淋淋地揭露这个时候的楚怀王是什么样的心情。 同意地点点头,楚怀王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既有激励人的意图,未尝没有挑起诸侯相争之心。 “现在阿爹进了咸阳,这个关中王,当真归我阿爹?”刘元这般地问一句,张良皱起眉头道:“项羽是不会愿意的。” “对,项羽是不会愿意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知道,阿爹拿传玉玺,住秦始皇的皇宫,睡秦始皇的女人,项羽会怎么样?”刘元这话说得,听得张良的嘴角阵阵抽搐,有心提醒刘元一句,睡女人这事,不应该出自刘元这样的小娘子之口,最后还是不说了。 刘元说得再多也仅仅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再特意提起,未免尴尬。 “只怕项羽会疑心沛公想要取他而代之。”天下各路诸侯如今皆以项羽马首是瞻,项羽手中的兵马几何,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以刘邦今时今日的兵力,和项羽对上,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军师是聪明人,先前没有想到,不过是心不在此,我提到这儿,军师知我之意?”刘元话到这儿,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够了,张良沉吟了半响,“小娘子想到了,也知道眼下沛公在做什么为何不进言?” “不合适。”刘元既然请张良帮忙,话也是要照实地说,“我是女眷,我要是去拦着阿爹亲近别的女人,理由再义正辞严,落在阿爹的眼里,都觉得我是偏向阿娘。” 父女嘛,有时候是什么话都能说,但有的时候也是什么话都不能说,刘元讨厌刘邦贪财好色,厌恶刘邦碰别的女人,要不是关系一家子的性命,刘元还真想让他叫项羽给撕了,瞧瞧他下辈子还记不记得管住自己。 张良拿眼看着刘元,刘元十分认真地道:“不妨与军师直言,阿爹如此行径我是瞧不上的,但是阿爹所为不仅关系他一人的性命,更有许许多多追随于阿爹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不畏死,也得想想这些跟着我们浴血奋战,想争得一片光明的将士。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们一同陪葬。” 刚刚刘元还说了,她做的一切只为求活,真到死的时候,刘元亦不畏,但她更不想拖累于人。 “小娘子所言,我明白。沛公虽有瑕疵,亦为明主之选。”适才张良避之不愿意回答的话,如今却道破了,刘元听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良又怎么会不清楚刘邦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大事上,刘邦能听得进去旁人的劝,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于他们这些谋士来说已经够了。 想想项羽,再想想刘邦,至少不管怎么样,刘邦还是听得进那有利大家的建议,而不像项羽那般,不仅是听不进去,完全是要跟你对着干,范增因此气得跺脚又如何。 “也对,这世上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大行上无亏就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元和他们本就不一样,想法就更是不一样了,她瞧着似是十恶不赦的事,在萧何乃至张良看来,真不算什么事。 “明日我会去劝谏沛公。”张良开口自请,虽说今天他们才进的咸阳宫,消息也没那么快传到项羽的耳朵里,还是得先做好准备,第一样就是让刘邦管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元:好想打断某人的第三条腿啊! 第061章 进言 得了张良准话,刘元自是高兴的,“有劳军师了。” 都是为了大家伙而cao心,张良也是极不容易。 不过让刘元没想到,张良还没来得及去与刘邦进言,子婴却急急地来寻刘元救命,道是樊哙要杀他。 刘元昨天刚跟人保证了绝对不会杀子婴,如今不杀,将来也不会让项羽把人杀了,结果倒好,樊哙提着刀想取人的性命。 挡在樊哙的面前,刘元问道:“姨父这是何意,是阿爹下的令要杀秦王?” “不是,这秦都亡了,想想从前我们过的苦日子不都是败秦所赐,我就想来帮百姓们讨回个公道,将这秦王杀了,为大家出了心口的恶气。”樊哙把理由与刘元那么一说,刘元真是要抚额。 “冤有头债有主。从前让我们过苦日子的又不是他,你不能把账算到他的头上。”刘元也是哭笑不得,听起来似乎樊哙要杀子婴是理所当然的,细细一理,完全不是那回事。 “就是就是,我才当多久的皇帝,我都已经改称秦王了,不是秦三世。”子婴一个牛高马大的人,却只能躲在刘元的身后,生怕樊哙取了他的命,他是真不想死,不想死的。 樊哙扬着他的刀想给子婴砍下去,刘元已经捉住了他的手,唤道:“姨父,我们说正经的,你把刀先收起来。” 刚刚刘元没有严肃说,樊哙还敢举刀,一看刘元板起一张脸,立刻道:“行。” 子婴瞧着樊哙真把刀收起来了,大松一口气。刘元道:“阿爹让你来杀的秦王?” “当然不是,这会儿你爹哪有空。”说到后面的话,眼神不禁地飘了,捉着脑袋很是心急。要是回去叫吕媭知道刘邦和那么多的女人同床共枕,吕媭会不会怪他没拦着? 但是真拦不住!樊哙亦是十分为难,深深吸一口气,朝着刘元道:“这秦王不能留。” “好了,既然不是阿爹的命令,你敢杀了秦王,小心阿爹找你算账。”刘元挥开樊哙又要挥落的刀,再一次与樊哙重申一句,樊哙冷哼一声,“你还成你爹肚里的蛔虫了不成。” “小娘子,我们还是去寻一寻沛公吧,我担心这会儿你劝住了,这位将军半夜里一想不开,一气之下跑过来将我给杀了,那我岂不是很冤。”子婴都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着想,想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祖宗世代积攒的宝藏都给了刘元,这是何等牺牲。 宝藏眼下已经落在刘元的手上,他再把小命丢了,委实亏大了! “也是,要不是阿爹亲自下令他不能动你,他还真有可能偷偷半夜找机会摸到你的寢殿,一刀子抹过。”刘元给了子婴一个赞赏的眼神,深以为子婴还是挺有识人之能的,完全猜到樊哙的本性。 这要不是胡亥叫赵高给闹得民怨沸腾,叫这位一早上了台,许是都没有他们的事。 “要去找你阿爹?”樊哙一听刘元的话,皱起眉头,刘元道:“若不然,你能舍得不杀他?” 反问樊哙一句,樊哙盯着子婴,“不能。” 子婴抖了抖,依然躲在刘元的身后,防着这人出手一刀抹过来。 “走。”刘元催促樊哙,同时也将子婴拉出来,让他走前面,没想到子婴不肯,走在前面不是等于离得樊哙很近,万一樊哙手快地将刀抹了过来,呵呵…… 保持安全距离,还是让刘元走前面,他在后面跟着,跟着的好! 刘元眼看子婴这怕极樊哙的模样,吐了一口气,只能走在樊哙的身后,樊哙皱着眉头道:“虽说从前你想怎么去见你阿爹都行,现在,现在真是不太合适,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 樊哙说着站定,刘元道:“走,别废话,你就算是不去,我也一定要去。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不去刘元都要去,樊哙除了去还能怎么办。他只盼刘邦能节制点,别让孩子看到太多不能看的东西。 没想到刘元走到时候,张良正好让人踢开了门,刘元二话不说地跟上,樊哙伸手更快地将刘元拉住,“你等会儿,别进去。” “好。”刘元一想里面的场面并不雅观,确实不应该进去。 “啊!”就这一会儿,屋里传出一尖叫,刘元脑补无数,最后还是归于平静,不多时几个宫女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刘元正在那儿数着数,结果樊哙直接数了出来,“一,二,三……” 刘元回过头看向樊哙,樊哙毫无所觉,只管吐字道:“这么多。” “小姨父也想去试试?”半眯起眼睛询问一句,樊哙连连摇头,“可别,千万别,你这话也别当着你姨母的面问我,那不是要让我没媳妇?” “你还用得着怕没媳妇?”刘元斜睨樊哙一眼地说,樊哙道:“那是自然,老子虽然是个粗人,那也不是一般的粗人,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媳妇,除了她,旁的人就是送上门来,老子也不要。” 就差竖起一块贞节牌坊的样儿,刘元点了点头,“好,看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你这话我一定告诉姨母。” “对,对,对,这样的话你要跟你姨母多提,叫她知道我这一颗心就只有她,千万不能让她误会。”樊哙听着笑得牙都快掉了,刘元瞧着他这样,摇了摇头,“还是姨母的眼光好。” 想当初一开始吕雉是想把吕媭说给卢绾的,是吕媭自己看上了樊哙,非要樊哙不可,这门亲事才落到樊哙头上。 从前跟着刘邦的人都大富大贵了,如刘邦那样急于左拥右抱的人不知凡之,其他的人,怕是没有几个能如樊哙这样自制的吧。 一衬托,生生将樊哙衬成了难得的人物,刘元朝着樊哙竖起大拇指,樊哙一听那是高兴地笑了,“那是!” 明明刘元是在夸的吕媭,樊哙倒是比夸自己还高兴,这也委实是没谁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刘元没忘记一开始的来意,这子婴还在一旁看着,要不是樊哙把刘元给拉住,刚刚刘元就已经进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行,进吧进吧。”樊哙会拦着刘元,还不是担心刘元看到不该看的,伤了眼睛,这宫人都跑过了,进去怎么样都没事。 “那你给我松手。”刘元的后领还叫樊哙提着,就是防着刘元跑进去动的手。 樊哙立刻听话地松开了,“你可真是我阿爹的好兄弟。” 刘元完了一句感叹,刘邦在里面做出那样的事,樊哙还巴巴地帮刘邦藏掖着,不敢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