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韩毅继续三两句地和楚铭搭着话，楚铭偶尔应和一句，大多数时候却是沉默着，修长的手指握在酒杯上，间或摩挲一下，看起来冷峻又深沉。 宋清寒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抿一口果汁，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暖光当中，连他平日里稍嫌清冷疏离的眉眼都晕开了些，像一副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远山横湖，说不出的韵味。 灯下美人，月下观景。 安意如也是一个清纯型的女星，身上自带一股楚楚可怜的气场。她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地柔弱动人，惹人怜爱。在楚铭看过来的时候，她捏了捏膝盖上的裙摆，垂了垂眼，脸上有一点点羞红，配着她特意修饰出来的妆容，格外的漂亮合适，甚至有些勾人。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虽然说安意如这一手有些上不得台面，可是这圈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有时候你要是想往上爬，最先要舍弃的，就是面子和尊严。 安意如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加上楚铭的硬件软件都是一等一的，他们也没必要直接点出来，让彼此都抹不开面子。 只不过……韩毅等人看了一眼楚铭的脸色，这位楚先生似乎当真和传言中的那样不好女色，即便安意如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脸上也不见一点儿异色。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位楚先生见多了美人，对娱乐圈里的并不感兴趣。 韩毅哈哈笑着举起手中的果汁朝坐在一旁的魏谦举了举，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气氛。魏谦也抬起手和他敬了一杯，低头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宋清寒。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作为楚铭的助理，却是能猜到，大魔王会来这种可有可无的小聚会，八成就是想见见这个小艺人。 也不知道这个叫宋清寒的小艺人给楚大魔王下了什么迷魂药，硬生生迷得大魔王昏头转向的。要不是他谈生意的手段越来越高杆，凭借他多年看网文小说的经验，简直就要怀疑楚大魔王被人魂穿了。 只不过就他所知，除了这个小艺人之前救过大魔王的jiejie，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魏谦皱了皱眉，一口喝下了那杯果汁。 果然比起那些辣嗓子的白酒，还是果汁温和一些。 宋清寒被魏谦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一转眼又看到安意如投过来的有些怀疑和恼怒的目光，不由得低下头，抿了一口酒杯中的果汁。 他什么也没看见。 饭局自然是要吃饭的。他们聊了不过一会儿，包厢门就被打开了，一队身着旗袍，古香古韵的美人手里托着木雕托盘迤逦而来，一道道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流水似地摆上桌面，洁白的瓷盘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众人默契地拆开了面前的碗筷，借着送上来的茶水洗了洗。 直到楚铭动了筷子，在场的人才像是被解开了封印一样，纷纷伸出了筷子。 只不过到底还是因为楚铭在场，在吃东西的时候，谁也没有不长眼地乱说话，一顿饭吃下来，竟然也慢慢觉察到了几分滋味。 宋清寒从上午一直到过来之前，都泡在片场里补镜头和拍摄宣传照，一整天下来，肚子早已经是抗议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饭菜送上来了，他看似沉静，实则出手丝毫不慢。 楚铭在过来之前已经在旧宅里吃过了，此时也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宋清寒。 见到宋清寒似乎很久没吃饭的样子，他皱了皱眉，拿起面前的白酒喝了一口。 楚铭再坐了一会儿，低头抿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他神色有些冷漠地看向韩毅，推了推眼镜:“公司还有事，今天就失陪了。” 韩毅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含笑道:“楚先生您先忙您先忙。” 楚铭抿唇朝他点了点头，就从位置上起身，带着魏谦离开了。 楚铭一走，整个包厢的气氛好像立刻活络了过来，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放松了一些。 安意如脸色有些不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瓷碗里只有一点菜羹的残渍。她捏了捏筷子，忍不住冲韩毅问道:“韩导，楚先生他……” 韩毅不轻不重地将手上拿着的酒杯放到覆盖着一层清透玻璃的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楚先生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安意如咬了咬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好了，快点吃吧。”韩毅拿起筷子，起身夹了一块清炖蘑菇鸡，“这家私房菜可不好订，不多吃点都对不住这家菜馆的主人。” 谢亦安在一旁含笑着应了一声，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加上朗飞几个艺人也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捧了捧韩毅，现场的气氛倒是慢慢地活跃起来了。 刚刚楚铭在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想露脸，可奈何人家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就算有什么花样，也使不出来啊。 韩毅就不同了，他是总导演，哄得他开心了，多加几场戏，在观众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就多了么。 宋清寒性子是有些淡漠，却不是清高，他在这个时候圈子里混了那么些年，也知道这个圈子有些地方私下里不怎么干净。他虽然不会去沾，但也不会轻易地去评判别人。 他看着被朗飞哄得哈哈大笑的韩毅，低头笑了笑，也抬起手中的酒杯，向韩毅敬了一杯，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拍了韩毅一记马屁。 韩毅仰头喝下宋清寒敬的酒，被他拍的马屁哄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似的，笑容灿烂。 “唉，当初选你演方瑜的时候，我还怕你功夫不到家呢，”韩毅有些醉了，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现在看来，你小子有前途！” 谢亦安闻言，脸色微变，随后又很快恢复了笑意晏晏的模样。 宋清寒就那么好么，好到喝醉了都要拿出来夸一夸？ 他抬眼看见宋清寒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嘴里说着谦虚的话，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烈酒。 所幸韩毅醉得不是太离谱，轻飘飘地夸了宋清寒一句之后，调头又对着陈嘉铭的演技大夸特夸，夸得陈嘉铭不得不连连举杯，喝得酒气冲头。 夸完了陈嘉铭，韩毅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菜，然后又拉着谢亦安开始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演得好，选他没错之类的话，和平时在片场那种严肃的画风一点儿也不一样。 谢亦安含笑地听着韩毅说着，时不时地谦虚应和一句，心里因为先前韩毅对宋清寒的夸奖而产生的一丝不快也慢慢地消散开来。 宋清寒演得再好，可到底还是入行不久的新人，他是不方便出手了，可是最想要宋清寒沉下去的人，可还在盯着他宋清寒呢。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等到最后散场的时候，韩毅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连宋清寒都有些酒气上头，两颊烧得红红的，清澈的眼中含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看起来无辜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他们一行人步伐有些不稳地从包厢里出来，陈嘉铭和谢亦安扶着烂醉如泥的韩毅，走到了这菜馆的门口。 司机早已经开车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谢亦安和陈嘉铭将韩毅塞进车里，醉得迷迷糊糊的韩毅突然惊醒过来，打着舌头说道:“这几天给你们放个假……三天后回来。” 他一说完，就软塌塌地倒在了车后座上，司机朝他们点了点头，踩下油门，缓缓离去。 只不过司机一走，问题就出来了，其他两台车都是剧组的，现在韩毅走了，那两台车也不见踪影，他们要怎么回去？ 谢亦安算是在场的人中喝得最少最清醒，也是咖位较大的一个人了，他看了一眼宋清寒，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就站在路边，微笑着说道:“既然导演给咱们放了三天假，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嘉铭和另一个艺人看了宋清寒一眼，也是如此施为。 深夜里的车辆逐渐减少，偶尔见到的出租车也是有客的状态。 直到谢亦安和陈嘉铭他们的经纪人赶过来将他们接走，宋清寒等人也没能拦下一辆出租车。 朗飞搓了搓手臂，看向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晕红的宋清寒，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寒哥，你经纪人不来接你吗？” 宋清寒摇了摇头，没说话。 朗飞看着他，想要走近几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但是又很快地掩饰了过去。 “嗯……对，跟剧组聚餐……地址是……”他看了一眼宋清寒，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很快又有一辆车过来，朗飞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也上车走了。 宋清寒站在路边吹了吹风，凉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吹散了浓郁的酒气。 “嗡嗡——”宋清寒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第27章 楚铭:回去了么？平时要按时吃饭。 宋清寒定定地看了这条信息一会儿，手指一动，点在这条信息的上面，看着弹出来的删除选项，在上面点了一下。 楚铭的名字伴随着屏幕的亮光在屏幕上消失，宋清寒轻轻地舒了口气，闭了闭眼，脸上的潮红在吹了一阵凉风之后也淡了一些。 夜逐渐深了，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个个都是脚步匆匆。在经过宋清寒身边的时候，他们也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这个外表十分漂亮的小青年，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欣赏。 而在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窥视之后，他们又将他遗忘，自己一个人踏上前进的路。 宋清寒自己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刚刚有些沉闷的脑子慢慢地清醒过来，但是酒精带来的身体的燥热感却越来越鲜明，勾动了连日拍戏工作积压下来的疲惫，让他向来挺直的身体都不由得塌了一些，只能靠在路灯杆上，借力让自己站稳站直。 “清寒？！宋清寒！”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宋清寒眨了眨眼，一转头就看见了几步并做一步走过来的，脸色诡异的叶奕。 “宋清寒，你怎么在这里？”叶奕走近了一些，闻到一股清冽的酒气，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喝道，“你喝酒了？！” 宋清寒看着他不说话，皱着眉退后了几步，抗拒之意一目了然。 叶奕从宋清寒搬走之后，就一直挂念着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柳菲上床有什么错，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而已！ 如果能借柳菲的助力爬上去，那他红了之后提携一下宋清寒，到那个时候，不就谁也不能勉强他们了吗？ 可是宋清寒却那么绝情又决绝地离开了他，离开了他们的家。现在又出现在这种地方，身上还带着酒气…… 叶奕咬着牙朝宋清寒走过去，手掌一把攥住了宋清寒的手腕，有些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出来卖了？！” 他怎么就那么自甘堕落！ 宋清寒原先脑子还有些昏沉，听闻叶奕这没头没尾的质问，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叶奕，伸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叶奕禁锢着他的手指，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宋清寒！”叶奕大喊一声，旁边经过的三三两两的行人瞬间将目光投向他们。 宋清寒冷静地转过身，脸色冷漠，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酒后的喑哑:“叶奕，你是想在大街上当众出柜么。” 叶奕瞬间收住了声音。他对外的形象是个宠爱粉丝，脾气温和的单身偶像，虽然说有一定的演技，走的却是流量的路子。他的粉丝大多数都是女友粉，虽然很多粉丝都乐于剪他和别的男演员的cp向视频，亦或是创作一些腐向同人，却都是建立在玩闹的基础上。一旦他的性取向被公布出来…… 他的星途将会毁于一旦。 宋清寒他怎么敢，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威胁他？！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宋清寒，却只从宋清寒脸上看到了冷漠。 没有一点儿留恋，也没有一点儿温情。就好像看到一个让他不喜欢的陌生人一样，轻皱着眉，眼底沉着万年冰雪。 宋清寒讨厌他。叶奕没有一瞬间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宋清寒对他的厌恶。 他们两个人站在路边对峙着，哪怕是深夜了，路上却还是有着行人，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走在一边窃窃私语着，眼神还不自觉地在他们身上遛一圈。 叶奕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往宋清寒的方向走了几步:“清寒，先不提这些，你喝醉了，在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回去。” “不必了。”宋清寒有些防备地看着他，皱了皱眉，疏离地笑了笑，“多谢叶先生好意。” 叶奕的一腔怒气都被这一声疏离的、毫无感情的叶先生给点燃了，他沉着脸，一步一步地朝宋清寒逼近。 宋清寒眉头一皱，果断转身逃开。 然而他毕竟刚刚喝过酒，虽然吹过冷风之后酒气散了些，但是身体却有些跟不上，脚步有些绵软。而叶奕又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不过一会儿，他就紧紧地抓住了宋清寒的手臂，有些蛮横地将宋清寒拉扯过来。 宋清寒一个踉跄，却在靠近叶奕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动作，用力地想将自己的手臂从叶奕手中抽出来。 然而叶奕早有准备，一只大手牢牢地禁锢着宋清寒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向宋清寒的肩膀，想要将他的身体掰过来。 “放开他。”叶奕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剧痛猛地传到了他的大脑里。他的大脑迅速做出了反应，一下子就松开了紧攥住宋清寒不放的手。 楚铭沉着脸看向叶奕，动作却轻柔地将宋清寒虚虚揽进怀里。 叶奕捂着自己的手嘶嘶地抽着冷气，怒气冲冲地抬头想要看是谁破坏了他的好事，谁知道一抬眼，看见的就是楚铭这张让圈里无数女星趋之若鹜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