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楚，”史密斯推开了一扇门，指了指里面放着的一台先进的医学器材, “开始了。” 宋清寒不太懂医学这方面的东西，他看着楚铭熟练地点点头，然后脱了西装就往那台机器走去，手上不由得一紧。 楚铭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把西装交到他的手上:“一会儿就好了。” “……嗯。” 宋清寒揽着他的衣服站在门边看着，史密斯看了看楚铭的脸色，也没让他出去，一脸肃然地调试着机器。 楚铭已经熟练地躺到了那个检测台上，四周雪白雪白的颜色反映着冷光，从宋清寒的角度看过去，楚铭的脸上仿佛一下子就没了血色，看起来苍白了不少。 嗡嗡嗡的机械运转声在寂静得像是雪洞一般的房间里响起，听着就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躁郁感来。 宋清寒知道，史密斯之前既然说楚铭最近的复诊已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这就说明楚铭现在应该已经是差不多痊愈了的状态了。 只是人的感情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宋清寒紧紧地盯着躺在机器上的楚铭，连史密斯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宋清寒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直到史密斯拿出了一张满是各种英文术语的检测单，他才走过去，将坐起来的楚铭扶了下来。 史密斯拿着那个检测单抖了抖，然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恭喜你，楚，你现在完全康复了。” 他将那张检测单交到楚铭手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现在，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和你的爱人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他从刚才开始就很担心你。” 他目光如炬地看了楚铭一眼，然后暧昧地笑了笑，就往房门外走去，在经过宋清寒的时候，还跟他说这房间里有休息室，让他们不要拘束，然后就看着宋清寒微红的脸，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宋清寒轻轻吸了口气，上前了一步，看着楚铭手中的检测单，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和以往都不相同，楚铭听得心头一紧，麻利地将检测单塞到宋清寒手里:“史密斯医生刚才说了，我已经没事了。” “嗯。”宋清寒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牢牢地黏在那张检测单上，一行一行的看得十分仔细，好像是要把那检测单上的单词都拆开了掰碎了好好分析一遍才肯善罢甘休。 许久，宋清寒才将那张检测单折了起来，神色微松。 楚大狗立刻蹭了过去，微微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亲，然后有些讨好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宋清寒眼睫微抬，澄澈清冽的眼睛像是盛着一湖月光，映着楚铭近在咫尺的脸。 这种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模样，让楚铭不禁心头一动，压抑着的占有欲瞬间破开了他设下的桎梏，让他的眼底都忍不住涌起了一团深浓的色泽。他抬手在宋清寒的额头上碰了碰，指移到宋清寒的眼睛周围，拨弄了一下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然后在宋清寒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的时候，又迅速地往下滑去，在宋清寒柔软又干燥的唇上摩挲了几下。 “……嗯？”宋清寒发出了一个轻轻的鼻音，刚想开口说话，楚铭就已经吻了下来，和之前那种温柔得近乎是试探的吻不同，这个吻带着灼热的气息，势不可挡地挑开了他微启的双唇，然后霸道地开始攻城略地。 宋清寒被他弄得一时乱了气息，手里揪紧了楚铭的脱下来的那件西装外套，另一只手则是攀在了楚铭的胳膊上，楚铭吻得狠了，他的手就一紧，唤回了楚铭的理智。 楚铭深深地吻了吻他，然后在他的唇角落下几个安抚的轻吻，将他汗湿的头发拨了起来，然后一把托起他，稳稳当当地往休息室里走去。 “放我……”被人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即便宋清寒多活了那么一世，也绷不住脸色了，伸手拍了拍楚铭的后背刚要说话，就被楚铭深邃到几乎是炽热的目光给噎在了嗓子里。 楚铭用膝盖顶开休息室的房门，然后大步地走进去，动作轻柔地把宋清寒放到床上。 宋清寒的身形往后倒了一下，他急忙拿手撑住，抬起头来的时候，楚铭的脸已经靠近了过来。 宋清寒侧了一下头，楚铭的脸就埋进了他的颈窝里，粗重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宋清寒的颈侧，惹得那片敏感的肌肤泛起了一抹团团的红晕，并且一直往上蔓延而去。 他在宋清寒的颈窝里蹭了蹭，呼吸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宋清寒也回过神来，伸手拍着他的背，然后冷不丁地说道:“我刚刚看检测单上说，你之前脑子……” 差点脑死亡。 楚铭得寸进尺地在他掩盖在白羊毛衫下的锁骨上吮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暧昧的痕迹，才抬起头来答道:“……这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寒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楚大先生看起来一派商业精英的模样，哪怕他现在半蹲在床前，衬衫的领子微微敞开，头发因为之前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但是他的气质却还是冷峻而威严，容貌俊美凌厉，怎么看怎么和这封建迷信的“前世今生”搭不上边儿。 宋清寒被他这句话冲得神思恍惚了一下，再垂眼看过去，只见楚铭的目光温柔，仿佛是洞知了一切。 “我信。”宋清寒点了点头。 楚铭笑了:“我也相信。” 他低头在宋清寒的手上亲了亲:“所以我知道，你是上一世的宋清寒。” 宋清寒蓦然睁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是被楚铭这句话刺激得不轻。 楚铭安抚地拍了拍他陡然绷紧的后背。大概是因为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和亲近，宋清寒居然真的就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声音微哑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清寒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底里的。他不是不相信楚铭，只是一个人死而复生，还回到了好几年前，这种事情堪称是耸人听闻，与其让这种事情在他们之间引起怀疑，还不如把这件事好好地藏在心底，一直带进棺材里。 楚铭眼底露出了一抹笑意:“还记得你救了我jiejie那回事么？” “嗯？”宋清寒不知道他怎么就扯到那里去了，嗯了一下就点头应道，“记得。” “那时候我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楚铭从地上站起来，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宋清寒的对面，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藏住了某些还没有消退下去的尴尬，“就听说是你救了她。” “你知道上一世的结局是什么么。”楚铭的表情变得很沉肃，甚至有些深邃冷郁，“楚家举办了一场葬礼。” 宋清寒的后背忍不住一冷。 楚铭看着他呆在原地的样子，目光重新变得温柔:“然后这一世，你救了她。” “就因为这个？”宋清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你刚才说，上一世……？”宋清寒被接连而至的信息弄得有些懵了，一双清亮淡漠的眼睛罕见地满是茫然之色，看得楚铭居然生出了几分恶趣味。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在宋清寒的默默盯过来的目光之下又毫无原则地举手投降，“上一世，你是不是捡到了一条狗？” 说到这个的时候，楚大先生的脸色有些奇异，只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儿异样掩盖了过去，语气依旧是温柔沉稳的:“我之前……昏迷的时候，似乎就是附在了大明身上，然后就被你捡了回去。” 楚铭这话言简意赅，但实际上，那时候他附着在大明身上的时候，大明只是一条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在被宋清寒捡回去之前，一台超速行驶的车辆还差点把他的小命就收了。只不过也是因为那场事故，他才得以被宋清寒捡回去。 大概也是应了那句福祸相依的老话了。 宋清寒也想起了上一世捡到大明的时候，大明身上脏兮兮的还断了一条腿的惨状。那时候还只是觉得有些不忍，但是现在知道了那里面的灵魂是楚铭之后，他的呼吸都轻了一些。 “疼不疼？”他的目光停留在楚铭的右腿上，突然问了一句。 楚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已经没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宋清寒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受人欺压，以至于最后葬身火海，他的家人也不会再韶华早逝了。 “嗯。”宋清寒沉沉地应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楚铭的话对宋清寒的冲击力可谓是巨大的，他低头将重生以来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才发现，其实楚铭的表现一点儿也不隐晦。 从他一开始接到陈安的电话开始，他一路上的事情都有着楚铭或多或少的手笔，特别是当初《第七个人》上映的时候，楚氏旗下的影院线几乎一开始就给《第七个人》排了百分之四十的场次，那时候他只当楚氏是在扶持自己投资的电影，可是现在想想，未必不是因为楚铭也和他一样记得上一世的事情，所以也笃信着《第七个人》会创造一个票房奇迹。 除了这些，还有他给《争鸣》注资、亲自和香蕉台签订合同……其实很多事情已经表明了楚铭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他选择性地忽视了。 楚铭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些拗不过弯来了，伸手擦了擦他的脸颊，语气微软:“我一直在。”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陪着宋清寒。 “嗯。”宋清寒是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破天荒地侧头在楚铭的手上蹭了蹭，“我也在。” 说开了之后，宋清寒也将自己上一世的事情慢慢地说了一遍。 虽然楚铭附着在大明的身上陪了宋清寒六年，可是在这六年之前，有关宋清寒的过往，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所以现在宋清寒说起来，他也听得仔细。 当宋清寒说到自己是外婆抚养长大的时候，楚铭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话的言下之意。 不过是父母接受不了他的“特殊”罢了。 然而宋清寒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抱怨或者仇恨的神色，他说起父母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也很冷淡，就好像是说起了两个无关的陌生人，轻轻地一笔带过。 只是他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忍不住心底一揪。 “没事，爸妈都很喜欢你。”楚铭俯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和刚才几乎是霸道式的深吻不同，饱含的爱意却同样浓烈而真挚。 我也会一直爱着你。 宋清寒不闪不避，任由他在自己的额头上啜吻，双手慢慢地握过楚铭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只不过宋清寒还是惦记着楚铭的身体，温存了片刻之后，就揪着楚铭问道:“之前你说的昏迷……是怎么回事？” 楚铭没想到他把这事儿记得那么牢，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之后，扯了扯领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昏迷，然后有两年的时间都和植物人差不多……” 最后还差点脑死亡了。 楚铭将这点轻巧地略过，然后着重说了他将楚涵救回来之后，楚涵在他耳边念叨着是宋清寒这个人救了她，他听到宋清寒这几个字，才慢慢苏醒的。 四舍五入就是寒寒唤醒了他了！ 宋清寒听着，心里的担忧和沉郁也散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清浅，濯濯如冷月光华。 楚铭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口和头发，在看见他锁骨上面的还没有散去的印子的时候，眼神微深，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掠过。 只不过这到底是史密斯医生的房子，楚铭只是呼吸微微沉重一些，却没有再多做什么别的动作，规规矩矩地把宋清寒的衣服头发整理整齐。 然后他也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刚要拉起宋清寒走出去，就被宋清寒拉住了站在原地。 宋清寒叫他低下头，把他乱掉的头发拨了一下，看起来也勉强没什么不同了。 “好了。”宋清寒抚了一下他衬衫上刚刚不小心压出来的皱褶，把西装外套递回去给他穿上，“走吧。” 他们在休息室里耽搁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史密斯医生已经在花园里摆了一桌下午茶，安格鲁管家看见他们从楼上下来，脸上还是带着礼貌绅士的笑容:“史密斯医生在花园里。” 楚铭朝他点了点头，安格鲁弯了弯腰，就直起身子，给他们在前面带路。 史密斯吃着一块小酥饼，看见楚铭和宋清寒跟在安格鲁后面过来，眼神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溜了一圈，然后露出了一个遗憾的神色。 “嘿，宋，楚，来杯下午茶么？”他朝宋清寒二人举了举茶杯，在一旁的安格鲁就已经拿来了两套齐整的茶具，提着精巧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香浓的红茶。 “我还以为你们会晚一点下来。”史密斯医生笑眯眯地说道。 宋清寒笑了笑，楚大先生则是一脸淡然。 史密斯挑了挑眉，将面前的小瓷盘往宋清寒面前推了推:“尝一尝？安格鲁的手艺很不错。” 宋清寒顺着他的话捻起了一块酥饼尝了一口，满满的都是香浓的奶味和酥脆的口感。 他喝了一口红茶，夸赞道:“很香。” 安格鲁在一旁微笑着弯了弯腰，谢过了他的赞美。 史密斯越看宋清寒越觉得顺眼无比，拉着他又开始兴致勃勃地问他以前有什么作品，最近有没有新的作品面世…… 楚铭孤独地喝了一口红茶。 说到最后，史密斯好像才想起旁边有个楚铭，他正了正脸色，有些严肃地说道:“楚，虽然这两年来你的检查结果显示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因为你之前是毫无征兆地昏迷，所以我并不能保证它一定不会复发……” “我祝福你一切安好，不过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请你记得联系我。” 楚铭知道史密斯的脾气，只得点头答应了。 史密斯的目光转向宋清寒:“宋，你是楚的伴侣，而我只是个医生，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感情，不过我希望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多多注意楚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