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底下几个刚进警局的新人听得打寒颤, 做总记录的是个女文员, 更是听得哆嗦。这个杀手越是被描述得“温柔”，证明他就越变态, 越可怕。想想看, 一个人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了，还“好心肠”地、温柔地拿防腐剂来保存你的内脏，甚至是身体, 真是想想都觉得要吐了。 肖甜心撇嘴，嘀嘀咕咕：“我还温柔一刀呢！” 狭长的凤眼垂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了一层又一层, 唇角微微扬着。大家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也知道, 他的眼神必定是温暖的。 夕阳橘黄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眉间，笼着他的脸庞，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了，他的笑意在加深, 当那对深邃的凤目抬起，黑乌乌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宠溺。他正含笑看着她，越过众人，他的视线就那样胶着在了她的身上。 肖甜心脸上一红，垂下了眸子，变得安安静静的了。 于是，慕骄阳继续说了下去，“‘温柔情人’木蔷薇连环杀人案里。凶手用安眠药来杀死对方，所以我给出的心里侧写，是凶手对受害者含有某种‘深刻’的情感。他情愿放弃快捷的杀人方式，而改用安眠药，让她们死的不那么痛苦。但我们要明白一点，用安眠药杀人不直接，拖拉，还会造成一时半会死不去的问题，甚至还会因为一些小‘意外’而留下许多麻烦，和严重的破绽。而这都会导致他落网被抓。或许，他是很自信，可无论再自信的凶手都不会乐意用如此麻烦和反复的手段。例如，一刀见血封喉，也可以表现出他的自信。准确无误的插进受害者心脏，或者是呈暴力美学的用双手掐死对方，都是干净、利落、干脆与自信的表现。是力量与暴力美学的完美结合，既冷静又充满了杀戮艺术的热情。尤其是一刀捅进心脏，痛苦也是极为短暂的。但凶手都放弃了这些做法，他选择了更为‘温柔’，不见血的方式。所以，是出于他对受害者们深沉的爱意。”顿了顿，说出了更为令人震惊的内容，慕骄阳的心里是清楚的，慕教授认为：凶手是对受害人出于爱，但自己的观点则是：“凶手对受害人的情感十分复杂，除了爱，还有恨，而且他的爱，或许，很可能只是针对受害者身体的某个部分，而不是受害者这个人。也正因此，他要完美，完整地保留整个尸体，而不是捅一刀破坏了尸体。” 全场都很安静。慕骄阳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了下去：“还记得抛掷受害者内脏的现场吗？那里留下的植物，除了证明了他是个对化学有研究的人，其实木蔷薇还有一种用途，就是致幻，与镇痛镇静。将木蔷薇的提纯剂与安眠药让受害人一同服下，可以减轻受害人的痛苦，她们会死得很安详，死前梦见了天堂与一切美好的事物，或许，她们是面带着微笑进入了死亡。而另一个用途，就是凶手自己服用，让他沉浸在属于他自己的美梦中。因为现实总是太残酷。可长期用致幻药，他的精神状态已很糟糕处在了危险的崩溃边缘。” 见他停顿，像在思考什么，在fbi时，肖甜心已经练出了同伴的话一停下，自己就会自动补上简报要点的习惯，于是说：“这起连环凶手案件里，最难的地方就是没有完整的尸体案发现场。要知道所有的变态连环杀手的诉求都是通过尸体来表现的。现在慕教授和我没有看到尸体，凶手的诉求只能大致推测到是因为凶手出于对被害人的‘爱’。但有一点很奇怪，‘爱’本来是私密的东西，而凶手却一直在‘展示’。所以，我们只能根据不断出现的最新线索来修正我们的画像。” 是的，慕骄阳一直在反复思考的问题就是私人化的“收藏爱”，与公开化的“展示”。这里的画像存在冲突，也是他一直持保守画像的原因。 门外传来“咚咚”两声响，是技术科的人来了，还带来了一则消息。 原来近两个月夏海市附近的失踪女性人口出来了。根据家属提供的资料，与慕骄阳给的受害人侧写，在两天前划定了两位女性。而b队的警察已经去跟进这条线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发现。 一位是老师，何英莲，25岁，端庄美丽，举止优雅。她的口碑很好，初三班主任，学生与家长都很喜欢她，教英语。为人和气，与邻里，同事都相处融洽。已婚，育有一女，家庭美满。 另一位是女金领，木桐38岁，虽然不再年轻，但也很漂亮打眼，气质很好，也很会打扮。是外企的高层，年收入过百万。未婚，但也洁身自好，只有一个亲密的同居男友。给人的感觉也是处事圆滑，不会得罪任何人的那类人。 这时，b队的一个小刑警回来了。他第一时间过来汇报查到的情况。他由于刚跑完外勤回来，热得一脸汗。做记录的女文员心细，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哎，刚跑完何、木两家回来，累死我了。”陆明连忙把大致情况说了，“俩人都失踪了两个月。失踪前还与家人一起，什么预兆都没有。我与几个同事都做了排查，何英莲与木桐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互不认识。一个未婚，一个已婚，男女关系干净，邻里和睦，不缺钱，工作认真，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联系。” “有的。”慕骄阳打断了他的话，“连环杀手之所以成为连环杀手，他们犯案都是有独属于自己的‘标签’的，也就是属于他们的签名。这种签名，就是他们作案的形式和方法，都是不同的，有一定标准的。所以，两个女死者身上一定会有共同点，这也是她们会成为猎物的原因。她们的身上必有属于连环杀手的‘签名’。” 怕大家不太明白，慕骄阳补充：“美国联邦调查局，对连续杀人犯的心理及作案动机的研究显示：每一个罪犯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因素和模式，他们称这种特性为signature，就如人的签名一样。干净、温柔、完美、无迹可寻，善用毒理，雨后抛出内脏，这就是凶手的signature。但再完美的犯案手法都会有他致命的漏洞，随著作案次数的递增，或许他的作案手法会慢慢改进，达至完美，但总会有一个致命弱点的，只要我们足够细心。就能捕捉到！” 正说着，技术科的另一个员工也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慕骄阳的眉头挑了挑，心脏忽然猛地收缩。 “这又是什么？”站在讲台一侧的何穆同大手一轮，已经把盒子拿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门外一个快递小哥交给我的，说是给重案组的礼物。”技术科的人说。 这一下，连何穆同都感觉到了不妥，急忙打开一看，里面安静地躺着三朵花。是旋花科攀缘植物，木蔷薇。意味着总共有了六朵木蔷薇，这次的三朵代表第三起凶手案件出来了。 “这是凶手的挑衅。”慕骄阳眸光一凝，说出来的话冷酷无比，“他已经对这个游戏感到不满了。他觉得他的杰作，他的‘展示’，居然连媒体都没有一个是知道和报道的。他要开始改变他的作案手法了。这个，只是一个知会。” 走到何穆同面前，慕骄阳用戴好了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拿起了那三朵花，音色低沉，“美人儿，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肖甜心已经走了上来，将慕骄阳的工具箱递了过来。 “你帮我开。”慕骄阳看着她，一瞬不瞬。 肖甜心脸一红，声音也低，“我不知道你的密码。” “你的生日。记住了。以后，我最宝贵的东西，都交给你，也由你开启。”慕骄阳忽而说道。 底下的一众单身狗狠狠地被虐了一把，就连何穆同都轻咳了一声，让慕骄阳注意影响。 肖甜心只恨没有地缝了，只能红着脸输入了密码。箱子“嗒”一声响，解了锁。她将箱子打开，慕骄阳取了放大镜出来，对着三朵花做详细检查，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先是一怔，然后肖甜心反应过来，拿了钳子与塑封袋给他。慕骄阳用钳子夹着一根颜色很淡的毛发，对着日光灯细看。 “这是什么？人的毛发没有这么淡的。”何穆同有些急切。就连陈星也围了上来看。毕竟这起案件，拖得太久了。 “是狗毛，而且看起来应该是米白或米黄色的哈巴狗的毛。毛很短。”慕骄阳思绪转得非常快，忽然问道：“受害者里，有谁养狗？” 因为是陆明亲自跑的，他大吼一声，“是何英莲。她的孩子喜欢动物，最近半年养的一只狗。” 何穆同马上吩咐下去：“陈星，你马上去何家，取哈巴狗的毛发回来作比对。” “是。”陈星立马就冲出了门外。 “虽然有酚酞测试，但我想要更快捷的。我需要鲁米诺。”慕骄阳说。 当悲凉又诡异的蓝紫色荧光在花瓣中亮起时，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些蓝紫色荧光下的血迹，在默默地诉说着死者的冤屈，和控诉着凶手的暴行。 “为什么有血迹却不显现出来？”何穆同的心都是凉的，这凶手古怪又变态，居然还要玩起这大费周折的游戏。 “因为他用了一些特殊的但又不破坏血液的化学试剂，使得血液不能用rou眼看到。”慕骄阳了然。 “你刚才不是说，凶手很‘温柔’吗？怎么就见血了呢？”肖甜心不解。 “这也是‘展示’的一部分。”慕骄阳解释：“这三朵花告诉了我们许多信息，因为这是凶手故意要留给我们看的，所以血液只不过是用于展示。因服食过量安眠药，受害人死时，顶多是口吐白沫，不会见血。但处理内脏的过程，会有血。也可以这样说，是凶手故意告诉大家，死的人是谁。” 技术科那边忽然又跑来了一个人，正当大家都觉得技术科今天怎么都上赶着往重案组跑时，技术科的小李，脸色发白，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刚接到110指挥中心的一个民众电话。又发现了一袋内脏。” 昨夜没有下雨，慕骄阳沉默了，凶手果然改变了他的作案方式与手段。他在转变。他在感受更完美的杀戮艺术。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都会比较紧凑，都是在讨论案件，当然了我们的娇娇和甜甜依旧继续甜甜的，毕竟他们担负着撒糖的重任啊！ 第31章 慕教授和甜心学生 昨天, 慕骄阳才将凶手的第二次画像画下来；今天, 凶手就迫不及待地要表现自己了。 见何穆同在见缝插针的安排人员, 慕骄阳忽然说，“现场有法医与鉴识科人员在, 重要东西漏不掉的, 你别担心。上午11点时, 我已给出了凶手画像。你查到了什么？现在我们只能争分夺秒与之周旋。” 何穆同给b队的重案组成员木添胜打了个电话, 询问情况。 电话那头很嘈杂, 显然木添胜还在外面。木添胜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然后说, “有嫌疑的一共为三人。但经过我们三人走访, 其中一个已经排除，因为有不在场证据。但另外两个还在调查。其中一个，是本地综合大学的生化系的实验室一个外聘的实验员讲师翟林, 他的嫌疑挺大。” “你在哪？我马上过来。”听了木添胜报的地址，何穆同说，“我先过去。” 何穆同刚走出大门, 就发现慕骄阳与肖甜心一起跟了过来。慕骄阳说, “我怎么都是你们警方的特聘顾问, 你居然不等等我。” “这次的疑凶太过于凶残，而且和李钰案不同，他还没有被锁定，不能增派大量警员过去，所以去现场有一定危险……无论是小肖, 还是你，我们都不敢冒险。你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能有一点差池。”何穆同是有顾忌的。 “你怕吗？”慕骄阳微笑着问肖甜心。 肖甜心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要有你在身边，不怕。”而且，她是真的很想能快些抓住凶手，尤其是在知道了受害者都是那么好的人以后，她觉得如果不为受害者做些什么，她会很难过。 慕骄阳漆黑的眸子一闪，点了点头，“连一个小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而且，我看着真的有那么弱？”说完，还不满地斜了何穆同一眼。 这两个人，真是抓紧时间来虐狗啊！何穆同摇了摇头，刚要开警车，被慕骄阳拦住，“开我的车去，而且我可以假扮成生物专家的身份。这样一来，不容易引起怀疑，与打草惊蛇。” 肖甜心：“……”还真是……冷笑话啊！ 何穆同：“……”你本来就是生物专家，好不好？假扮的？那你到底靠不靠谱？！ 等到了夏海市综合大学，绕过大量绿植，一栋欧式红尖顶的小楼已经在望。 “那是生物楼。”何穆同说。 站在小楼上的木添胜眼尖，已经发现了他们，于是连忙迎了出来。 正要喊何队，被何穆同用眼神止住了，于是中规中矩地叫了声何大。 肖甜心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这称谓也真是绝了。 刚好一群学生抬着一箱什么东西要上楼。一个女同学，三个男同学。女同学想要帮忙，被男同学拦下了，“粗重活，还是我们来干。” 女同学不干活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嘱咐道：“小心，上次那个蛇标本已经打烂了。这次的新标本刚回来，可不能再坏了。” 慕骄阳与肖甜心对了眼色。 何穆同正想去套话，肖甜心鬼灵精的眼睛转溜了一圈，然后说，“看我的。” 于是她抬高了声音说，“慕教授，上次的那个配比就差一点点，你就让我过了吧！” 果然，一众学生看了过来。 慕骄阳进入角色也很快，“你们药理科的，更要谨慎。马钱子是毒草，可也能救人。配比差了毫厘，可病人却会有生命之危。”再说了些专业术语，然后借机敲了敲她的脑门。 这样一来，没人会怀疑这位如此专业的教授是假的了。 然后慕骄阳对着木添胜点了点头，“小木，你去帮下忙。” 木添胜也就23岁，警校刚毕业，长得阳光帅气，看着也就像是个学生。一众人也不疑有他，连忙多谢他们的帮忙。 一行人也就趁机上了实验室。 那群学生进入的是5号实验室。慕骄阳看了看挂在门边的建卡，里面标有实验室负责人的名字与照片。 翟林，男，36岁。高级化验师。 “噢，我出国一段时间，还不知道是翟老师在管理实验室了。”慕骄阳开始套话。 他依旧穿着上午那套烟金色的西服，儒雅沉稳的气质透过那双睿智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诠释了出来。无框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学者气息很浓。透过夜色，他站在大理石围栏旁，高挑的身子轻依围栏，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墨绿叶子，衬得他的眸子更加墨黑如画。他整个人沐浴在夜色里，忧郁，又高贵，像一幅上好的油画。 看得那女同学一怔，然后红着脸小声回答：“是，是的，翟老师是三个月前来，来到学校的。”她有些结巴。 慕骄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同学，翟老师的课生动不？他难不难说话啊？如果他的科目好过，我来选修好了。”肖甜心开始套近乎。 也从侧面去了解翟林的为人，性格，与处事方式。这个小助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慕骄阳感到十分满意。 叫玲玲的女同学笑着说，“翟老师很好人的，只要认真上课，不缺堂，他基本上不为难学生呢！而且考试前都会将重点划出来。他人也很有耐心，工作细致，你说是不是啊，郭小东。” 憨厚的郭小东连忙点头，“是啊，翟老师虽然来学校不久，可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何穆同的气场太大，也是个大老粗，怎么看都和这里不搭。为了不引起人怀疑，他到学校附近四处走走，顺便去问问生化院院长对于翟林这个人的详细情况。 而木添胜帮助几个同学，将大箱子放到指定地点，然后与三个男同学一起将大木箱拆开，露出里面三大瓶动物标本来。 其中一瓶就是水蛇标本。 “哎，真是可惜了，上次那条蛇可漂亮了，叫什么来着，竹叶青？”肖甜心假装想了想。 慕骄阳表情淡淡地：“是翠青蛇，无毒的。竹叶青有毒，两者虽像，但还是要区分清楚，不然，我要扣你学分了。” 他的样子，别说，还真有点凶。肖甜心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你也看见了，哎，那天翟老师有点不在状态。他很少会如此啊！十点多急匆匆过来，居然撞倒了新订购回来的翠青蛇标本瓶。”女同学就是这点好，感性，吐露的信息也多。听到此，慕骄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肖甜心继续挖掘八卦：“十点多，你们还在学习，真是够勤奋的。那翠青蛇怎么处理，扔了岂不可惜。是啊，上个月十五号那天，我过来这边找个朋友的，她也在用实验室。咦，是十五号吧？我记不清楚了，但就是看见翠青蛇那天，还说这可惜呢！” “是挺可惜的。其实也只是摔了下来，磕坏了尾巴，处理一下也能用。不过翟老师全赔了，所以这次进了便宜一些的水蛇。翟老师说，趁着最近有空，会在这两天把翠青蛇处理好的。也能当标本用，就是有点瑕疵。”说着，玲玲指了指实验室的一道带锁的小门，“好像是15吧，还是17号？”想了想，确定道：“那天我新订的学术书到了，要签收，是，是17号。” 慕骄阳在一台电脑上坐了下来。开机是要密码的，但他黑客的水平，开锁如何难得倒他。不过一会功夫，电脑就开了。 这一来，在同学们眼里，他有开机密码，是这里的教授无疑。见他们好像还有工作似的，于是说，“要不我们先走了。教授你忙。” “好。”慕骄阳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