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当着盛京大半命妇的面,她丢了这么大的人,脸面几乎被人放在脚底下踩。 她几乎不敢想自己过几日还怎么跟姐妹们去参加春日宴,还怎么在众人面前吟诗作对,书写作画。 李令嫣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人们会怎么说她?会怎么看她?他们会不会说她粗心大意,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会不会讲她对安王妃心怀不轨,意图谋害她? 李令嫣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能暗自垂泪。 萧夫人心疼得不行,一边轻轻拍着李令嫣的后背,一边狠狠瞪了李令姝一眼。 李令姝:你闺女自己作死,关我屁事? 萧夫人瞪完李令姝,扭头就去看太后。 太后这会儿沉着脸,同安王妃遥遥对望,她的目光仿佛带着火花,在安王妃脸上炸开。 就连萧夫人祈求的目光,她都没有回应。 现在是她跟安王妃两个人的战场。 她这一辈子,只输过一次,她绝对不肯输第二次。 她们不言不语,旁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安静等待着最终结局。 就连李令姝也都在猜,太后会不会道歉的时候,就听太后开了口。 “安王妃,嫣儿毕竟年纪小,疏忽大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这都是自家子侄,到底不用太过深究。” 太后轻轻开口:“但嫣儿毕竟也有疏忽,惹得安王妃病发,便就罚奉一年,在家闭门思过一月,以儆效尤。” 安王妃没说话,太后就继续道。 “御膳房一应涉事宫人,全部重罚,安王妃可满意?” 安王妃挑眉:“依太后瞧呢?” 太后淡淡笑笑,意味深长:“哀家以为,安王妃一定会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娘娘:安王妃,还挺帅! 陛下:朕不帅吗? 皇后娘娘:傻孩子,先长毛吧。 第40章 李令姝没有听懂太后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安王妃是听懂了的。 就看她们两个眼神那么一对,就不约而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安王妃就点点头:“永宁县主毕竟年纪小,不太懂宫里面的规矩,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一回,安王妃成了慈祥的长辈。 太后满意,脸上也略有些笑意:“安王妃就是宽宏大量,永宁,还不快谢谢安王妃。” 李令嫣一听太后叫自己的封号,下意识浑身一颤,她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王妃娘娘,永宁知错,谢王妃娘娘宽恕。” 安王妃笑意盈盈:“好孩子,快坐下吧,也不是多大事。” 她这么说完,转头就同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妇如今还在病中,脸上也红红白白很不好看,这便就告退。” 太后和气道:“今日确实闹了一天,哀家也有些疲累,不如就散了,各自家去吧。” 她金口易开,大家伙儿便一起起身,口中称是。 李令姝忙上前搀扶起太后,送她往御花园外行去,身后那一群人也就只能送到御花园门口,看着太后和皇后坐上步辇,以前以后离去。 等她们婆媳两个的仪驾远去,安王妃也不同旁人寒暄,自顾自离开,剩下的命妇闺秀们便被宫人引着沿小巷出宫。 从御花园回宫,要先路过慈宁宫,等到了那个拐角,太后的步辇便停下,等皇后的步辇赶上来。 李令姝脸上挂着浅笑,知道太后必要训斥几句,却也毫不胆怯。 太后看她亭亭坐在步辇上,身姿优雅,面带微笑,仿佛对刚才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心里的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住。 今日这事,逼得她在安王妃面前低头,实在是太憋屈。 现在见皇后这么不经心,便立即皱眉训斥:“皇后,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李令姝低眉顺眼:“娘娘教训得是。” 萧太后沉声道:“今日在四海升平阁,你表现得很不好,太令哀家失望了!” 李令姝佯装震惊,抬头看向她,眼眶也跟着红了:“娘娘,臣妾愚钝,还请娘娘勿要为了臣妾气坏身子。” 她一贯是个爱哭的性子,胆子又小,最是好拿捏。 太后一肚子气没处撒,现在正好就一股脑撒到李令姝身上。 “你是皇后,是哀家的儿媳,是陛下的妻子,你要记得时刻维护皇室的尊容,而不是危机时置身事外。” 李令姝立即说:“是,臣妾知错。” 反正每次说她,三句不离“臣妾知错”或者“臣妾明白”,太后总觉得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沉着脸,阴沉沉地看了一眼李令姝,然后便不想再理会她。 简直是对牛弹琴。 等太后等步辇走远,李令姝才道:“走吧。” 这一天很是疲累。 回了南华殿,李令姝便让苏果伺候她更衣净面,取下头冠又换上软底的绣花鞋,这才舒服许多。 她斜靠在贵妃榻上,让蟠桃给自己按额头。 尚宫局没用心,发冠也就瞧着好看,戴起来死沉死沉的,这一天下来压得她头痛。 蟠桃看她闭目不语,又回头看了一眼炯炯有神看着这边的小腮红:“娘娘还生气呢?” 她想开之后,跟李令姝也略亲近些,偶尔苏果有事,她也能谨慎伺候。 这种讨巧的话,也在慢慢学习,脑子倒是很清醒。 李令姝从鼻孔里哼一声,也不说话。 蟠桃抿了抿嘴,想了想又说:“小腮红还小呢,它瞧见外面天气好,当然想飞出去,娘娘就别生气了,好好同它说说,它以后便就懂事,不会乱跑的。” 笼子里的赫连荣臻,疯狂点头,表示赞赏。 李令姝微微睁开眼睛,声音略有些沙哑:“本宫没生气,不过是一只不懂事的鸟罢了,本宫不值当生气。” 蟠桃看她偏着头,就是不看小腮红,显然还在闹别扭,哪里是不生气? 她忍不住笑笑,等给李令姝捏完,便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这一主一宠。 赫连荣臻看李令姝半靠在那,满脸疲倦,嘴唇也有些发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些心疼。 在这样的场合下,不仅是面对太后,还是面对那一群命妇们,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李令姝原本就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庶女,母亲早亡,也没有女性长辈细心引导,头一次出现在宫宴里就要一个人应付,说不辛苦是骗人的。 赫连荣臻自己经历过,很是知道这些,因而更是有些心疼。 再加上他今天犯错误了…… 赫连荣臻低下头,挪动了一下小爪爪,很想飞过去蹭她的脸颊,让她高兴。 李令姝确实有点累,她也有些头痛,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苏果进来瞧了瞧,帮她脱下鞋,又盖上薄被,然后便退了出去。 赫连荣臻轻轻打开笼子,安静无声地飞到李令姝枕头边上,低头看她。 李令姝睡着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清纯无辜,她睫毛又黑又长,卷翘在弧度漂亮的眼缝上,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去摸。 赫连荣臻听到她小声呼噜,心里软成一片。 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看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自己也飞了一天有些疲累,竟也快睁不开眼。 于是,他就守在李令姝枕头边,闭上眼睛陪她一起睡。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李令姝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所有的疲劳都在睡梦中消散,待她再醒来时,浑身暖洋洋的,透着舒适。 她没着急起身,闭着眼躺了一会儿,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寝殿里只她一个人,所以显得十分安静,这么听着,似乎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不……还有另外一个小东西的呼噜声。 李令姝仔细听着,就感觉耳边是一阵阵的咕噜噜,声音很小却很近。 她睁开眼,扭头看过去,就见自己这只不听话的小黄鸡,正站在枕头边上,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啧啧,心真大啊。 李令姝小心翻身,侧着头看它那小模样,看它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忍不住笑了。 明明中午那么生气,恨不得打它一顿,现在看到它老实乖巧的样子,又稀罕起来,自然也就忘记当时的生气。 李令姝伸出手,在它肚子上戳了戳。 小黄鸡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李令姝这一次笑出声。 “小腮红,醒醒,”她戳了戳它的头,“醒醒。” 赫连荣臻一般都是随着她的作息睡觉,她午歇他就午歇,她晚上安寝他也安寝,现在这个时辰不是平日里睡觉的时候,因此李令姝这么一叫它,赫连荣臻立即吓醒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睡得太沉,以至于赫连荣臻还有些迷糊,睁开眼睛看到李令姝望着自己的时候,竟下意识说了四个字。 “不生气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就惊呆了。 千藏万藏,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漏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