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蓉琳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她受的伤其实有点严重，腰、胳膊、脸上的擦伤、碰伤都还算好的，左胳膊却有点拐到了伤到了骨头，后脑勺也因为撞击肿了婴儿拳头大小，头有些晕、还有点想吐估计有些脑震荡。 小七、小四受了惊吓虽然已经不哭了，但抱着蓉琳一刻不愿意撒手，蓉琳这样又没法抱两个孩子，最后没办法明珠叫人抬来一个躺椅，把母子三人送到了太皇太后那边。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蓉琳到时，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除了小那拉氏伤了腿、五阿哥擦伤了脸，其他人都只是受了些惊吓，陡然看到蓉琳这样，皇太后都吓了一跳。三格格更是立马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蓉琳大腿。 蓉琳伸出伤的比较轻的右手揉了揉三格格的小脑袋，这才看向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臣妾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常情况下山应该不会突然崩才对，要不要派人去万岁那边看看？”她实在有些担心承瑞跟小太子。 “已经派人去看了，不过具体消息还没传回来。” 太皇太后拨弄着手上的珠子，心下莫名的有些烦躁，正想着再打发一拨人去看看，就见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娘娘，娘娘，出，出事了……奴才，奴才听到那边有，有喊杀声……” “什么？”蓉琳瞬间脸色煞白。 其他人脸色也都很不好看，就连刚刚还在互相敌视，因为小那拉氏害的五阿哥受伤，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大那拉氏都将目光转投向了太皇太后。“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呀？娘娘？” “别慌”到底是历经三朝，太皇太后倒还稳得住。 见此，蓉琳提起来的心竟然也跟着放下了些，待听太皇太后说“……对方既然做出这么大手笔却又不派人到这边来祸害女眷定然是人手不够，万岁爷身边跟着的人不少应该没事……”之后，蓉琳虽然还是担心，到底宽慰了些。 却不知另一边，承瑞、小太子正经历着他们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正如太皇太后所言，对方人确实不多，可他们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就跟后世的敢死队一样，一个顶三、顶五不说，还悍不畏死，目标又明确盯准了康熙和太子，所以康熙这边并不轻松。光是围在康熙身边护驾的就已经倒下两批了。 因为目标太大，此时父子三个已经离了御撵，在梁九功跟侍卫的护送下到了一处小山坡上。 承瑞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略微有些紧张，他往日因为身体原因武课上的少，随身根本没有带武器的习惯。唯一一把蒙古腰刀还是明珠送给他，死活让他带在身上不许摘下来，他才带着的，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派上了用场。刚刚他就是用这把小小的腰刀，杀死了一个差点冲上来的敌人，此时腰刀上还带着血迹，承瑞的身子也有些发抖。 康熙大手安抚的握在承瑞手上攥紧，“别怕” “皇阿玛？” “别担心，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跟他们背后的主子一样……”虽然康熙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是谁动的手，但并不难猜，这个时候狗急跳墙，弄上这么大阵仗来要他命的人，只可能是吴三桂。 承瑞点点头，勉力抑制住第一次杀ren带来的浑身颤抖，重新抬起头，冲着康熙怀里的小太子挤出一个微笑，然后紧张的看向几步开外双方正贴身rou搏的战场。那里不时有侍卫受伤倒下，又有人顶上。 虽然康熙这次出行带足了人手，可敌人很狡诈，大部分援兵都被堵在了外面进不来。还好，对方还是错估了康熙身边这些人的战斗力。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快了。”康熙已经能听到外面大部队的脚步声了。 对方显然也都听到了外围的动静，他们的攻势越发凌厉了。 承瑞亲眼看到一个人明明已经身上被砍了五六刀，还不愿意倒下，最后被大清这边的侍卫一剑刺中胸口才直挺挺的倒下去，倒下去时眼睛都是睁着的。 “皇阿玛？”承瑞想问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皇阿玛，明明他皇阿玛是个再好不过的皇帝，勤政为民、爱民如子，为什么？“皇阿玛小心……” 承瑞不过是小小走了个神，一转头余光就见一支□□突然从斜侧里冲着康熙射了过来。那箭角度有点刁钻，如果康熙要躲就可能会射到他抱在怀里的小太子身上，不躲他自己肯定会受伤。 紧急关头，康熙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箭就要射中了，承瑞猛然转身一扑。伴随着援军到来，箭擦着承瑞的左臂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父子三个齐齐砸在后面的地上，因为地形的关系，滚了几滚才停下。 “万岁爷？” 梁九功真的是魂都吓没了，颠颠撞撞的赶紧跟下去，结果一脚踩空，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正好砸在承瑞身上，把承瑞给砸昏了过去。 “承瑞？承瑞？太医，太医……” “大哥？呜呜……大哥……” 蓉琳收到消息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承瑞的状态有些不太好，箭上抹有类似见血封喉的剧毒，虽然只是擦破了点皮，太医也及时做了处理，还是有部分余毒未清，到现在人都还没醒。 康熙在太医跟前大发雷霆，最后还是林太医提醒，“之前，荣嫔娘娘生产，解掉曼陀断肠的药据说是娘娘自己配的。后来娘娘又跟臣借了不少医书、方子研究，或许娘娘配的那药可以去除余毒也说不定？” 第60章 “承瑞？”得知儿子出事, 听到消息时, 蓉琳尚且还能撑得住，亲眼看到承瑞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样子，蓉琳心口一疼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主子/娘娘？”春分、明珠忙一左一右将人扶住。 蓉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几步走到承瑞跟前, 从身上取出装有灵泉水的瓷瓶，灵泉水不要钱似的往承瑞嘴里倒，明珠这时候也顾不上矜持，跟着上前帮忙。 可惜灵泉水喂下去, 一圈人目光灼灼盯着, 承瑞面容上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人也没有醒。 “太医？”梁九功给旁边候着的林太医使了个眼色。 林太医上前细致的把了把脉。、 “怎么样？” 林太医摇摇头，“阿哥的脉搏确实强劲了些, 可是毒并没有解掉……”也就是说蓉琳的灵泉水也无法去除承瑞身上的余毒。 蓉琳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康熙叹口气走到蓉琳跟前, 轻轻的将人圈在怀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一样轻拍蓉琳的后背。 蓉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角发酸, “万岁爷？承瑞他……” “没事没事，别担心,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康熙一边哄着蓉琳，一边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长子, 虎目一酸, 险些落下泪来。 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 承瑞昏迷不醒。接下来的颁金节活动自然而然是取消了，所有人打道回宫。 回到宫里，康熙一天之内下了十几道八百里加急，指示前线，以最快速度拿下吴三桂，他要吴三桂的项上人头。 下完旨，康熙定定的坐在御案上盯着手中的笔足足愣神了一盏茶的工夫。 “万岁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太子殿下梦靥了。”事发之后，小太子虽然一直被康熙抱在怀里，没受什么伤，但到底年纪还小，其实也吓得不轻，只是康熙心忧承瑞生死，之前难免便有些疏忽了他。此时听说小太子靥着了，也是心疼，火急火燎就赶到了小太子这边。 看到小太子在梦中哭嚎，手脚乱舞，嘴里胡乱喊着‘救命’，‘大哥’，‘皇阿玛’，‘小七’，‘额娘’ 康熙挥退宫人，禁不住抱着小太子泪流满面。他不是个称职的阿玛，不管是长子还是嫡子，他都没有照顾好…… 第二天，大封的圣旨照常颁发，钮钴禄贵妃封后，大那拉氏、王佳氏、郭络罗氏、小赫舍里氏分别晋封惠嫔、敬嫔、宜嫔、僖嫔，小那拉氏、兆佳氏为贵人。只李氏，为了尽量争取朝中汉臣支持，尽快拿下吴三桂，同时去除之前董氏留下的不好影响，康熙破例封了安嫔并让她排在了五嫔之首。 蓉琳的圣旨是后发的，由原本的荣嫔连升两级成了钮钴禄皇后之下第一人的荣贵妃。此外，承瑞因救驾有功，直接封了郡王，赐字福。 圣旨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失望，有人嫉妒，有人唏嘘。 最高兴的莫属翊坤宫，背后说蓉琳酸话的也不少，但要说最热闹怕还要属承乾宫了。 原本有很大希望升贵妃的佟佳氏没升；对升位寄予了很大希望的乌雅氏位置也没动，连个贵人都没捞上，更不用说可以自己养孩子的嫔位了；反倒李氏因为汉人出身，万岁爷需要收买人心就得了五嫔之首。佟佳氏、乌雅氏心里如何能舒服？ 圣旨一下，佟佳氏就把整个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跟个疯子一样趴在被子上哭了一整夜。回过神来则开始在承乾宫里各种折腾。 乌雅氏也‘失手’打了一套茶盏。 只李氏这边高高兴兴的。 “主子，咱们是不是低调一点？正殿佟佳娘娘那正因为荣嫔娘娘升了贵妃压了她一头不高兴呢。西配殿那边估摸着也正闹心呢……” “闹心又怎么样？正殿那边我还需要顾忌一点，西配殿，她也配？一个包衣奴才，难道还指望着母凭子贵爬到我头上不成？哦，如果她有荣贵妃那样的好儿子也可以，问题是，她有吗？”李氏对乌雅氏嗤之以鼻。 却不知道这话传到乌雅氏耳朵里，又在乌雅氏心里激起几番涟漪…… 另一边，延禧宫 得知自己终于得了嫔位，大那拉氏本来还是很高兴的，后面一听刚进宫没多久连怀都没怀过的郭络罗氏竟然也封了宜嫔，蓉琳更是直接封了贵妃，大那拉氏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人就是这样，都喜欢比较，比完了，自己比别人好还行，比完了发现自己还不如别人立马心情就不好了。恨不能钉个小人诅咒宜嫔，诅咒蓉琳，甚至诅咒承瑞‘怎么还不去死’巴拉巴拉。 “额娘？” “保清？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脸上的伤还疼吗？”看到五阿哥脸上涂得药膏，想到小那拉氏心毒手狠竟然想借着机会，毁了她的五阿哥的脸，大那拉氏心里又把小那拉氏给提溜出来诅咒了一遍。 保清不知道他额娘心中所想，听到大那拉氏的问话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孩儿听说大哥还没醒，想着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又拿不定主意，就过来问问额娘的意思。” 依心中所想，大那拉氏恨不能承瑞现在立马去死，怎么可能想要保清去看他。但是她心里又清楚的很，如若保清不去，康熙知道了定然要说保清没有兄弟情义，所以看是肯定要去看的，不仅要去看还得做足了姿态。 这么想着，大那拉氏就拿了粉黛过来，在保清眼下轻轻涂抹了一番，让人看上去像是没睡好留下黑眼圈的样子。又细心叮嘱，回头到了西所，保清要怎么说话，母子俩才稍作收拾往西所去。 也是冤家路窄，到西所门口正好跟牵着四格格同样过来看望承瑞的小那拉氏撞上。 新晋了贵人的小那拉氏心里有鬼，怕惠嫔拿住她的错处，找她麻烦，非常干脆的牵着四格格上前给大那拉氏行礼，“见过惠嫔jiejie/见过惠额娘” 惠嫔理都没理，直接当做没看见，甩手拉着五阿哥先进去了。 小那拉氏也没说什么，直等人走出去一段，才立起身，拍了拍袖子，笑着牵着四格格跟上。 ###西所，承瑞的住处 蓉琳正一边跟承瑞絮叨琐事，一边给承瑞擦手脸，听说延禧宫的惠嫔、翊坤宫的那拉贵人带着五阿哥、四格格来了，蓉琳顿了一下，转头看看床上无知无觉的承瑞，伸手摸了摸承瑞的脸，将手里的湿帕子交给梨儿，转身去了前厅。 “参见贵妃jiejie。” 蓉琳摆摆手，随意扫了几人一眼，也没心情应付她们就直接道，“你们的好意，我都知道了，只是大阿哥现在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我这也要照顾大阿哥，没时间招呼你们，你们就都回吧。” 说完也不管她们作何反应，直接起身离开了。 叫惠嫔、那拉贵人好一番算计全都落了空。 与此同时，慈宁宫，明珠正跟太皇太后进行着一场事关她后半辈子的对话。 “你真的要给承瑞冲喜，不再考虑考虑？承瑞如今这样，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能醒过来自然是好的，如果醒不过来……倒不如现在跟承瑞退了婚，我还可以替你重新定一门好亲事……至于科尔沁与爱新觉罗家的联姻，你也不用担心，你阿爸不止你一个女儿，承瑞不行，也还有赛音察浑……” “不，姑曾祖母”明珠摇头，“冲喜这事事明珠深思熟虑过的，明珠也从来都没有退亲的想法，即便大阿哥……他也依然是明珠心中最好最勇敢的，她为救万岁受伤，明珠敬重他爱他……汉人不都讲冲喜吗？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呢？即便没好，反正我们俩的亲事早就已经定下了，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而已。” 太皇太后认真看着明珠，看了好一会儿，明珠不闪不避。察觉到明珠的认真，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你决定了，这事我来跟皇帝说。” 当晚，太皇太后就把康熙叫过来，把明珠的意思说了一下。 “冲喜？” 太皇太后点头，“其实也算不上冲喜，就是把两人的婚期提前……承瑞过了年也十三了，这时候成亲也不算早，正好也冲一冲。” 康熙有些心动，民间“冲喜”的说法古来有之，虽然有冲好有冲不好的，但为人父母的，现在儿子这种情况，他当然寄托着最美好的期望。 蓉琳对此却不抱多大的期望，作为现代人，她比谁都清楚，冲喜根本不能治病。因此，蓉琳其很纠结，一方面她也对此寄予缥缈的期望，期望冲喜出奇迹；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让明珠冲喜，有些对不起明珠这个孩子。万一冲不好…… “明珠是自愿的。”没人逼迫她。 蓉琳摇头，“她还小，以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就算现在愿意，又怎么能肯定她以后她不会后悔？” “她后悔了，再改嫁就是了。”这个时候满人汉化还没那么严重，更何况明珠是蒙古人，她们根本就没有从一而终的意识。 康熙心疼儿子，甚至愿意允诺，“如果她将来后悔想嫁人，朕一定不会多加阻拦，还会给她送上不菲的嫁妆。” 就连曹佳嬷嬷、小张嬷嬷、春分她们都劝蓉琳，“郡王这种情况，放到外面，大把的人家愿意把清清白白的女儿往府里送，明珠格格本来就跟郡王有婚约，娘娘也并未逼迫，万岁爷还给了那样的允诺，只是婚期提前而已，娘娘有什么好顾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