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一群人笑闹起哄,宁语迟念着老贾说过的话,只要不触碰底线,能忍则忍。 电话里说过,今夜只陪何继伟吃饭,没有其他。 耳边闹哄哄的笑声她都当杂音。这帮人脱衣服,难免要凑近。 尤其衣服脱到手臂处,他身子前倾,脸就在她胸前。 她里面穿了一条酒红色的吊带礼裙,曲线玲珑。她手臂纤细修长,锁骨精致好看,这深红颜色,衬得她皮肤瓷白,像会发光。 一群人笑声更大,你一言我一语,都把这当消遣看。 正热闹时,包间门被人推开,酒店经理进来,亲自拉开一把椅子。 “裴总,您请坐。” 众人连忙向门口望去。裴行舟身材挺拔,西装剪裁合体,到腰线处收起自然弧度,盖住他挺翘的臀。 他气质清冷,五官棱角分明,眉眼细致凌厉,即使一言不发,也有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场。 宁语迟下意识偏头,刚好撞上男人寒星般的眸。 在她最狼狈的时刻。 没人在乎她的狼狈,就连裴行舟也好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 她的心像被药杵狠狠捣过一番,那痛细细密密,像江南连绵的雨,稀稀落落总不畅快,更教人沉闷。 所有人都站起身,包括这个何继伟。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卖力吹捧裴行舟,各种功绩桩桩件件,夸他年纪轻轻,手腕老练,今后商场碰见,还望他能多多照拂,等等。 裴行舟冷淡回应,偶尔也会调侃别人,面无表情与人谈笑风生。 宴席很快开始。 酒店上菜快,一道一道,菜品外观精美,味道也是绝佳,都是国宴大厨亲自烹饪。 在场大部分都有女伴作陪,你喂我一口菜,我喂你喝口酒,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裴行舟孤零零一个,看着倒格外寂寥了。 有人喝多两杯,走到裴行舟身边,端着酒,话说得不太利索:“裴总,你比我小,我也把你当弟弟看。要我说,这男人到了岁数,还是得有个女人……我看裴总你……也该找一个了。” 裴行舟不着痕迹后退,避开难闻的酒气。 他也不反驳:“说得是。” 这人一上年纪,就好关心年轻人的感情生活。 又有人问:“裴总这么多年也没找,您到底中意什么样的?” 宁语迟在倒酒。 何继伟的眼睛从她胸前扫过,咽了口口水:“这是要喂我?” 她今天眼线画得挑,看人时,眼里带着魅惑:“好啊。” 裴行舟对私生活向来避而不谈,众人都以为裴行舟不会回答。 他扯了扯领带,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掀,语气也是一贯的冷:“纯的,听话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在脑内搜索自家亲戚有谁符合标准,赶忙向裴行舟介绍。 酒桌上再次热闹起来,宁语迟全都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何继伟按住她执杯的手,cao起筷子夹起一片乳扇。 “这是云南特产,刚才一直没见你吃,来,我喂你。” 宁语迟连忙抬手挡住筷子,脸上却是笑着的:“不了何总,我吃不了这个。” “怎么,不给面子?”何继伟假装板起脸。 宁语迟说:“我吃了会过敏。” “一片乳扇还能过敏?真的假的。来来,就吃一口,一口。要真过敏了,也让我开开眼,这乳扇过敏是什么样子。” 旁边戴眼镜的中年人也跟着帮腔:“这越是过敏,就越要脱敏。这可是好东西,有营养的,吃一口肯定不会有事。” “对嘛,你看刘董事都这么说。” “就吃一口,你总得尝尝什么味道,不然我告诉你啊语迟,你可就比别人少口福了。” “说得对啊!我以前吃不得腥,现在年纪大了,后悔年轻时不吃鱼,没多补充蛋白质……” 这世上总有人这么讨厌,明知道别人不能吃什么,非要去劝别人尝试。 这样的场面,对宁语迟来说,也许她撒个娇,发个嗲,也就过去了。 但她不是程薇,她也是打心底觉得厌恶。 吃一口没关系?过敏后身上难受的不是他们,拿她的身体开玩笑,然后轻描淡写说一句:“原来还真有人吃不得这个”。 就算她是情商低吧,让她对这样的人伏低献媚,她绝对做不到。 她连裴行舟都敢顶撞,这些人又算什么? 她稍微用力,推开何继伟的手,嘴角虽笑着,眼底却是冷的:“何总——” 这厢话音未落,只听包间主座位那里,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天山之上最冷的一块玄冰。 声音明明不大,却让嘈杂包间一秒钟安静下来。 “原来我们何总,喜欢逼人吃东西。” 所有人移过视线,看向主位上的人。 男人低头,银质打火机在手指之间转来转去。 啪嗒一声,打火机被扔到桌上,裴行舟漫不经心抬眸。 “我也过敏,何总不如也来喂喂我?” 第5章 你浓 空气凝滞好半晌,谁也猜不透裴行舟什么心思。 这种局,女人都是陪衬,拿来做乐子的。今天带这个,明天带那个,只讲个新鲜。 像何继伟这种情况,在他们看来,再寻常不过。 是过了点儿,绝对够不上发火的程度。 裴行舟对人对事一向冷淡,一般这种情况,他都当看不见,今儿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清这一向很少说话的主,怎么就抛起了冷刀子。 何继伟更是大气不敢出。夹乳扇的手僵在半空,拇指一松,哗啦两声,筷子接连掉在地上。 “没、没。”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觉得好吃,想让宁meimei尝尝,裴总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要说座中这些人谁最难受,那绝对是老贾。 人是他带来的,又是他介绍给何继伟的。现下因为他带的人,惹了那位不高兴,等事情过去,难保何总不会因为这事迁怒于他…… 放在膝头上的手,掌心渗了不少细汗。 老贾摊掌,在裤子上擦了擦,赶紧打圆场:“裴总怜香惜玉,何总是该学学。语迟,还坐那干什么,快给裴总敬杯酒,谢裴总怜爱。” 有他开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还是裴总懂得疼人啊!” “老何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 一群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酒桌上终于恢复了方才的热闹氛围。 还有人顺着老贾的话,催宁语迟给裴行舟敬酒。 宁语迟坐着没动。 在男人们看来,祸端就是在宁语迟身上。没她过敏这茬,根本就不会有这起冲突。 想化解这事,只能宁语迟上前说个话。 是没道理,但在资本面前,这就是游戏规则。 老贾深谙其理,见她没动,心里很是着急,不得不再次提醒:“语迟,别让裴总久等。” 她可以不应别人,但老贾的话不能不听。 藏在桌下的拳头紧了又松。 明明饭局全程,她都不曾向他所在的方向看过一眼,此刻她却不得不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 裴行舟左侧的男人,正探过身子,小心翼翼同他说话。 他单手搭在桌上,双腿交叠,矜贵地坐在这里,一边听,一边摆弄方才扔上来的打火机。 动作恣意,完全没把站在一旁的她放在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拿桌上的酒瓶。 那瓶酒离得远,她玲珑身段倾过去,好闻的玫瑰香不觉中侵入他的鼻息。 微卷秀发拂过他肩头,几缕发尾调皮,轻扫他被领带束住的修长脖颈。 发丝柔软,丝绸般飞速划过,带起一股痒意。 她瓷白的手握住瓶身,左手搭上酒杯。右手腕下压,预备倒酒。 瓶口与杯子相撞,发出叮一声脆响。 正要倒,一只大掌蓦地覆住杯口,无形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转头,裴行舟仍在听人讲话,侧颜线条在灯影下浸润,薄唇轻抿。 举动随意。明明并未回头,却精准遮住了酒杯。 她耐着性子,唤了一声:“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