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冷静不了
在车内，透过后视镜。 王明轩望着依然站在漫天金色法国梧桐落叶里看着车子渐行渐远的小棠，他心里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滋味。温馨而温暖。 怎么形容呢？ 指尖夹了一支烟，他在心里寻思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 只听驾驶位置上的于灏骤然说道，“方总，关于‘家怡园’地产的发展项目公司策划先起草了个备案，您看什么时候召开个会议？” 王明轩坐在后面，没有说话，于灏的话他只听到一半，倒是被‘家怡园’这三个字给吸引住了。 家怡园，重要的是‘家’这个字。 刚才，阿棠站在宜庄送他，那温馨的一幕，用‘家’这个字形容是再适合不过来了。 家，这个太过温暖的词汇，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触了。今天，他的妻子又让他怡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王明轩的母亲冯怡婷和他父亲方政华，是商业联姻，夫妻间没感情，更不会生出‘家’的感觉。 可，大家族即便形式婚姻，他们也走形式主义的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王明轩，一个是他的jiejie方涵。 没感情的婚姻到底无法再坚持下去，冯怡婷也一直明白自己的丈夫方政华在外是有的。 自小在国外长大，冯怡婷对男女感情很是看的看，知道方政华的何韵与自己丈夫有了两个孩子，也一点都不意外。 商业联姻说离婚太过可笑，冯怡婷毅然大方有气度，留了一封信告辞后去了她从小成长的温哥华。 而王明轩就与其姐方涵一同留在了方家老宅。 何韵入了方家大门，这个女人虽然不寻常，但对待方涵和王明轩，并没有影视剧狗血剧情里的后妈恶毒面孔。 身为考古学博士，何韵知书达理，而且由于她向佛重道，对孩子们也格外的和善。 而，方老先生方政华因为和冯怡婷的婚姻问题，他也觉得对方涵和王明轩有所亏欠，倒是对待这两个子女更为上心。 方家子女有四，按照年长到年幼依次为：方文彬，方涵，方文虹，王明轩当属最小。 世家家族，兄弟姐妹间相处到底不比寻常人家，该有的礼仪是有的，可要说亲昵感，完全没有。 所以，对王明轩来说，自年少起，父母分居国内外，兄弟姐妹情谊不深，‘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本就是奢望至极的。 今天，小棠出门送他，到让他生出了‘家’的臆想。 这么多年，随着‘盛宇’的一天天崛起，王明轩只身一人奔走世界各地，异地他乡，四海为家已经是常态，就像是古语里仗剑走天涯的流浪。 是该让自己安定下来了，王明轩一边想着安定，念到家，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就想到了常年定居国外的jiejie方涵。 娶了阿棠为妻，方家老宅这边现在还是不方便透露的，先不说方文彬反应多大、方文虹会不会就此肆意胡闹，他父亲方政华是个太过古板的人。 老宅这边，不到不得已，还是不知道他和阿棠的关系为妙。 但是，远在温哥华的方涵却是一早就知道了的，要说王明轩觉得这世上唯一相处还像亲人的就是二姐方涵了。 方涵自母亲去世去了温哥华，便一直在那儿发展，如此，也摆脱了世家商业联姻的命运。十三年前方涵结婚，当时三十四岁的女强人嫁给了加拿大人jessie，现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方涵，王明轩也有一阵子没见了。 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王明轩想着方涵对他的意义可以简单概括成四字：长姐如母。 常年定居海外，方涵虽然思想上有着西方人的开放和浪漫可到底也还是个中国东方女人，早在王明轩年过二十七岁的时候，方涵就总是想着让他成家的事情。 每回来电话她都要问，“邵珩，可有中意的女孩子？要是国内的没想法，国外的女孩子也不错。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我们东方人适合做太太........” 每次王明轩听着国外长姐的絮叨，只笑也不说话。 直到今年年初，和小棠签领了结婚证，王明轩第一时间告诉的人就是温哥华的长姐方女士。 方涵一听，说是要过来的看看的，可是被王明轩拒绝了。 没有丝毫隐瞒的跟长姐说了自己这复杂的婚姻，方涵倒是没有被家族观念束缚的生气，也没觉得王明轩和苏小棠的婚姻荒谬，反倒思想豁达开放的方女士觉得这一桩婚姻协议——浪漫至极。 方女士欣赏其弟感情上的恣意和大胆。 ——男人追求女人本该如此。 “带了小姑娘给我看看吧。” 现在，回想起来上一次和长姐的通话，王明轩隐约觉得方涵最后应该是和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的。 现在阿棠的情绪已经缓和了，王明轩想是该带他的妻子到温哥华去见见家人了，他们共同的家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上午刚下了雨，空气里的清芬让人觉得舒适。王明轩坐在车里，手里夹着一支烟但是没有抽，最近和小棠相处的时间颇多，她不喜欢烟味，他克制着烟瘾强制着不抽。 但是，不是说不抽就是能不抽的，自己依赖了多年的东西，哎，为了迎合自己妻子的喜好，不得不如此。 可现在，抽不了，夹着烟过过手瘾也还是可以的。 于灏在驾驶位置上，不说话沉默地开着车，他知道上司又是有了心事的。现在只要一出了宜庄，上司哪一次不是失神大半天？哪里还有心思说公司的事宜。 盛宇集团总部。 总裁办公室。 一办公桌的咖啡渍流淌，王明轩坐在一旁只看着于灏找了人来收拾。 差遣了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出去，于灏看着坐在沙发里的王明轩，只觉得上司这坏情绪来得太快了，刚刚从宜庄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了脸色。 水晶烟灰缸里，烟灰慢慢落下。 于灏纳罕：这大致坚持了有快一周不抽烟的人，今天怎么又抽上了？ “于灏。” 王明轩皱着眉。 “是。” “让简赫给我过来一趟。” 于灏出去打电话，以为简赫哪里又做的不合上司的意了。 总裁办公室内，王明轩望着刚才下属sn发过来的邮件，只觉得刚刚和妻子融洽的相处又被这几张照片生生给破坏了。 照片内是一家中餐馆，夜晚，他的妻子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吃晚餐。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在宜庄，小棠是最不愿意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的，阿棠不愿意，他纵着她。 可，不愿意和他如此，却和另一个男人如此？ 小棠胃口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晚饭，小姑娘像是在学校养成的坏习惯，从来不肯吃。 他妻子年纪小，还不懂事儿，坏习惯养成了，他做丈夫的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不管。 想要帮她调养身体，想要让她身体更好一些，他想尽了办法每天晚餐，哄着，纵着，费尽心思只为让她多吃一些。 将工事带到宜庄熬夜做，只为腾出一点时间亲自下厨，亲手给她煮山楂羹，让她能够开胃。可就是这样，她也不吃几口，晚饭也不见得每日都吃。 但是，在他外出应酬的那晚，他妻子倒是肯主动吃饭了，陪他吃晚餐都不甘愿的人，竟然在晚上去了中餐馆陪着另一个男人吃晚餐？ 想到这儿，王明轩能不生气麽？ 更何况，这男人王明轩也是认识的，顾家二少爷，小棠念大学的时候，除了她身边的阿豪而后这三个人年轻人也常常在一起。 年轻人？ 一想到这儿王明轩更觉得情绪不好的很了，他们年龄相仿，他们是年轻人，那他呢？ 将近十岁之差，真的将他的小妻子和自己差出这么多来了。 这置气置地怪异，可王明轩就是没由来得觉得心里有怒气了。 他放低姿态亲近她，可是在阿棠的心里，他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王明轩不敢想。 闭上眼，他想到曾经他靠近她，亲吻她，他妻子那样苍白的脸，那样痛恨的眉眼。 那样文雅的一个小姑娘甚至斥责他，“禽（兽）！” 不够亲近，还是不够亲近。 霍然睁开眼，按按酸疼的额角，王明轩又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不急，不能急，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看着简赫给他发来的邮件，王明轩越看这照片越觉得自己的妻子离自己距离太远。而且，越看，连他自己都越是觉得二十多岁的人和他三十而立之年的人就是不同的。 年龄相仿，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喜好，谈得来，他们是一个年代的人。 一个阿豪还不算完，现在又有一个顾庭烨。 王明轩性子再冷静，也冷静不了了。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他和阿棠的关系，不能只这么恍恍惚惚的维持着。 夫妻就是夫妻，夫妻关系的相处，一一都要做实了。 一味的纵容，并不是夫妻相处的长久之道。 他妻子一直后退，他就要提前攻进一步。 他和阿棠绝对不能再继续有名无实，他要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自己的妻，彻彻底底的被自己拥有。 可，转念想到小棠次次尖锐的反应，王明轩又心疼又头痛。 掐灭了烟，王明轩又想，既然不能直接来，那就婉转的来，总之多想想办法，总是会将之解决的。不直接，办法有很多。 但是，王明轩曾经不愿如此的，他总想着一步一步的努力，靠近自己的小妻子，让自己的小妻子心甘情愿。 但是，时间越久，他却发现两人之间还是维持着生生的巨大隔阂。 长身屹立在落地窗前，王明轩站在盛宇商贸大厦的楼顶，俯瞰整个莲市的同时，没由来得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落寞和孤寂。 ——阿棠，告诉我，怎样才能靠近你一点，再靠近你一点，进入你的世界呢？给你的丈夫一个答案好不好？ 烟蒂落下，带着火的灼热，烫伤了王明轩的手指。 除去盛宇最高层的光环，如此站在窗前叹气的男人也不过是这个世间最平凡的男人，一个走不进妻子心里的落寞丈夫。 王明轩正为这事儿怒意大起，却又接到了国外温哥华的长途。 “长姐。”收敛了火气，他接了电话。 “邵珩，怎么了？”这一接电话，方涵听得出自己这弟弟的情绪不对。 向来能惹王明轩的人也不多，今天倒是奇怪了。 “没什么。”王明轩强装笑了几声，和温哥华的方女士聊了起来，“上午还想到您，没想到下午就打电话过来了。” 方女士佯装严肃，“这一个月，你可是没有给我通过一通电话。” “盛宇最近合作案多，忙得很。” “是么？”方女士很怀疑，“邵珩，你可不要娶了你的小妻子，就忘了长姐我。” 这话听得，王明轩无奈，本来心情极差听长姐如此一说，又觉得心情缓和了许多。 “怎么会呢？”他摇头，“过一阵子，有时间了带着阿棠过去探望长姐。” “怎么还要过一阵子？”方女士等不及了，“我和jessie可是日日盼着你们过来的，不是说好了这个月过来，怎么还要我们等？” “过一阵子也用不了几天的，盛宇最近是最忙的。长姐体谅。” “誒，好吧，好吧。”方涵又问，“小棠最近还好麽？” “不用挂心，都挺好的。” “小姑娘的身子最是金贵，一定要好好照顾着。“ 王明轩失笑，“我明白的。” “邵珩，既然你和小棠结了婚，是不是今年最迟明年也该考虑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