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刑侦局那么多人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他？” 喻桡想起几个小时前那个男人的挑衅，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他突然倾身靠近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漂亮的红唇，低头就想吻下去。 乔奈偏头躲开，男人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脸颊一侧，清冽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她略显不自在的想要伸手推开他。 意料之中。 喻桡俯身看着她，食指用力擦过她的唇瓣，“这里，他有没有碰过？” 乔奈低垂着眸子，没有出声，但答案显而易见。 他自嘲般的低笑一声，坐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任它在指缝间静静的燃烧。 “奈奈，”他唤她，“那个男人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 乔奈朝他看去一眼，透过薄薄的一层烟雾，男人的脸显得愈发冷硬。 “你和我交往，难道就是为了和我接吻，甚至上.床吗？” 喻桡没开口，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奈奈，你是我的初恋，在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别的人。你能和你的初恋牵手、拥抱以及亲吻，但我不能，因为你一直在抗拒我。” “乔奈，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他靠着椅背，微仰着头，把手里的烟摁灭，鼻息渐重，“我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回家吧，抱歉不能送你到门口。” 乔奈解开安全带，视线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补充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不计较？是不计较来自他的挑衅，还是不计较他是你的初恋？或者说不计较他曾经和你是多么的亲密？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车门开了又合上，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喻桡看着她的背影，猛的砸了一下方向盘，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 回到片场时，监制还在等他，看着喻桡阴沉的脸，他挑了挑眉，没有询问缘由，两人来到一间休息室，监制给他倒了一杯水，清清喉咙，语气轻松:“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喻桡没有喝他递过来的水，也没有看他，“我不想和白莲炒绯闻。” “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得顾全大局。” 监制喝了一口水，苦口婆心道:“我们这个剧组，本来就没什么流量，等过了宣传期，上映前还有那么长一段空窗期，真正到了上映的时候，有谁还记得我们。” “这也是你第一个完整的作品，你肯定不希望它扑街吧？白莲虽然是黑红，但她自带流量啊，一周三次热搜！你和她炒炒绯闻，这关注度不就上来了？” 喻桡盯着桌上的剧本，低头不语。 “我们剧组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男一号已经结婚了，男二也对外公布了恋情，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监制看着喻桡高大英俊的外表，越看越满意，“身在这个圈子，要想红、要想出头，就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包括自己！” …… 乔奈回家补了个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跪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吃晚饭。 她躺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外卖app，翻去翻去，最终还是选择了福记面馆的牛rou面。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到门铃响的那一刻，她几乎又要睡过去了，光着脚走到门口，她没有开门，提高音量问了一句，“是外卖吗？” 门外是一道低沉的男声，“是。” “你放门口吧，我现在不方便开门。”乔奈独居时防范意识很强，平时点外卖一般都会去小区门口拿，除非像今天这般实在不想出门。 隔着一道门，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声，然后是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乔奈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再无声响后才慢慢打开门，她蹲下身拿外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她瞬间抬头——是单弋。 乔奈站起身，仰头看着他:“有事？” 两人隔着一道门相对而立，单弋指了指她手里的外卖，嗓音微低:“我刚好去这家店吃面，他们送外卖人手不够，而我正有东西要给你，就替他们跑了一趟。” 乔奈一手撑着门，微微一笑，“呵，那还真是挺凑巧的。” 单弋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的视线越过她朝里面望去，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单弋单腿抵住她想要合上的门，似笑非笑，“怎么，家里还有别的人在？” 明明暗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窝更显深邃，让人无法探知他此刻的心情。 乔奈不知道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找上门，她抬起下巴，声音很轻，不带什么感情的开口:“你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来还东西的，你上次给我们的tf储存卡，现在还给你。” 单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翻找一阵后，慢悠悠的开口，“抱歉，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 “那等你找到了再叫我吧，面要凉了。”话音刚落，乔奈就打算关门。 第9章 前尘往事 不过一瞬间的事儿，单弋就大力扣住了即将关闭的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是。”乔奈绷着小脸，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你不该来找我，更不该在白天时说出那样的话。” 单弋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怎么，你男朋友生气了？还是他很介意我的存在？” “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男人哼笑一声，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动，转眼间，他就用自己的身体将乔奈逼进屋内，自己也跨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乔奈在门合上的那一刻迅速出手向他袭去，可即便她的巴西柔术已经有了蓝带的水平也敌不过男人经年累月的练习格斗。 几招之内，单弋就将她抵在玄关处的墙上，虚环住她，黑眸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你们的事情当然与我无关，可你还欠我一个交代，别忘了，三年前我还没答应分手。” 乔奈没应声，把头偏向一边。 单弋眯眼看着她美好的侧脸，眼前晃过白天透过后视镜看到的那一幕幕，他慢慢的俯身，似是想要亲吻下去。 乔奈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突然转头直视着他。 于是，单弋便听见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出世间最伤人的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他的心上，她说:“单弋，别让我恶心你。” 恶心？他自嘲般的低低一笑，重新站直了身体，“我在你心里，就只配这样的形容词了？” 乔奈扬起唇角，面露讥讽，“谁作的？”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男人的喘息声被放大在安静的屋子里，让她愈发心烦意乱。 乔奈低头看着墙角处的贴着的瓷砖花纹，语气凉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希望我对你还抱有怎样的印象？别告诉我你还想要继续这段感情。” “是又怎么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夹杂着复杂的感情，良久，才接着道，“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单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却是和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乔奈微微仰头，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情愫，“你忘了，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吗？” 他的脑海里有一刹那的空白，然后那些不愿回想的过往尽数涌上心头—— “单弋，你爸出事了，叔叔怕耽误你中考，没能及时跟你说……” “你爸是坠楼死的，就在今天上午，救护车赶到时已经不行了……” 十六岁的少年从考场奔去医院，见到的是已经铺上白布的血rou模糊的遗体。 周围有人拉着他，不让他过去，“拦住他，别让他看，赶紧送去火化！” …… 高瘦的少年穿着孝服，跪在灵堂里，红着眼看着面前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耳边是叔父的叫骂:“你们还有什么脸来这里！你们老板不是个东西！为了自己保命把我哥从升降机上推下来！……” “那可是十三楼！你们少把责任推到升降机故障上面去！就因为升降机故障了不能承重那么多，所以我们这些工人就必须把活路留给你们这些资本家？！所以我们就应该先跳下去？！” “当时我就站在我哥边上，我亲眼看到的！你们别想抵赖！……” “你们很抱歉？抱歉有什么用？！我们家的损失谁来承担？可怜我这侄子才十六岁就成了孤儿……” ———— 乔奈的话是一根导火线，让单弋的情绪彻底爆发。 男人挥拳，一拳砸在她背后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眼眸泛红，似兽般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是他的女儿！” 这一下，才真正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我的父亲是一名光荣的退役军人，我从始至终都以他为荣，而你认定的事实，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当然不会信，因为你看到的都是被掩饰过的真相，像你们这种家庭，有权有势，要洗掉那些罪行简直易如反掌！别自欺欺人了，你爸就是个杀人犯！” “啪！”单弋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乔奈忍着手心的麻意，寒声道:“你没有资格质疑我爸的人格品行，你从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但是别忘了当年那件事情的所有调查经过都在你们刑侦局的档案室里记着！” “谁也不可以污蔑我的父亲，谁都不行！”乔奈的肩膀微微颤抖，用力推开他，走到玄关尽头拧开门锁，忍下心头的怒意，“你可以走了。” 单弋平复着翻涌的心绪，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她隐在暗处的脸，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沉闷的关门声后，屋内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乔奈把那份外卖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两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 当年的江城的升降机事故，被媒体大肆宣扬，即使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乔父为自保过失杀人，但世人都以为事实就如单家叔父所说的那般。 一夜之间，各种各样的传言纷至沓来，乔父不仅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还有乔氏地产逃税、欺诈、cao纵股市……各种各样的罪名一并安在了乔家身上。 再然后，乔母因疲劳驾驶车祸去世。乔父本就因各种各样的打击患上抑郁症，乔母的离世便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他精神彻底崩溃。 单弋要追回的公道又何尝不是她想要得到的？她同样支离破碎的家庭，又有谁来替她心疼？ 乔奈哽咽着吸吸鼻子，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好半天，才摸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 乔晏到来时，她还以同样的姿势缩在沙发角落，双目无神，看见他后，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哥。” 乔晏脱掉外套，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侧头看着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乔奈抱住他的手臂，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奈奈，你不说我也不问，哥哥就在这里陪你，哪也不去。” 乔奈闭上眼睛，良久才再次开口，“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离开你，哥哥一直都会在。”乔晏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听着她渐渐平缓的呼吸，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