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整个世界都是一方牢笼。 拉娜光着素白的手去拽山崖上带着尖锐利刺的植物，利刺闭合在植株上，乖顺的任她摘下。 她把东西扔在地上，对着洒下光辉的天空说。 “你出来。” 一脚踢翻路边的巨石，抬起随开的石块乱砸，露出它们灰白色的内里。 直到这块地上像碎石场一样杂乱，拉娜又抬起头。 “出来。” 没有任何人回应，她也依旧执拗的抬着头。 在拉娜的脖子即将感到酸意的前一刻，天空中蜿蜒探下一条流转的星路。 神踏着星月降临了。 第七十六章 “你不能这么对我。” 拉娜哆嗦着望着他, 泪水盈满了眼眶。 安斯艾尔抱住她，亲吻着拉娜的头发。 “他们并不爱你, 只是爱他们的女儿。” 连推开安斯艾尔的力气都没有, 拉娜只能任由他抱着。 拉娜没资格对汉克和蒂娜说任何话, 问出任何问题。 她是偷走他们女儿身体的小偷, 只是因为偷的时间太久，小偷本身都忘记了这件事。 安斯艾尔做的是对的，让真正的拉娜回来，把女儿还给她的父母，让小偷看清楚有些东西不是属于自己的。 知道安斯艾尔身份的时间太短，事物又挤压着，就算他现在不这么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想必拉娜也会想起这件事。 可这跟安斯艾尔瞒着她这么做不同, 在汉克和蒂娜的家里看到小拉娜的那一刻, 拉娜像被谁抽了一巴掌似的疼。 白好好的心里, 家是个很不一样的东西，父母是个很不一样的称谓，在艾泽尔大陆上成为拉娜·坎贝尔, 所以有两位新的父母毫无条件的照顾她，即使有很多很多内情, 汉克和蒂娜依然是抚养了拉娜一段时间的父母，也是因为他们，拉娜才能住在肯特家园。 就算知道安斯艾尔是神, 在拉娜的心里，安斯艾尔还是安斯艾尔。 但就在这一刻，拉娜心里产生了怀疑。 创世神无所不能，安斯艾尔无所不知，可是神真的能明白人类的感情吗？ 如果安斯艾尔真的能明白，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 拉娜抓皱了安斯艾尔肩膀处的衣物。 “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无力的再次控诉着，除此之外，拉娜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吵闹甚至动手，安斯艾尔都随便她怎么做，但他同时又坚决的做着自己的事，坚决的贯彻着自己的做法。 安斯艾尔让自己回想起刚回归时的心情。 在下界恢复的记忆是选择性的，即使想起来部分，当时的安斯艾尔也没有真正化身创世神。 所以在刚刚回归时，强烈对自己甘愿受辱的疑惑，笼罩住安斯艾尔的心。 创世神当然有能力隐瞒任何事，可创世神不需要欺骗。 会‘爱’上什么人的不解，在回想起拉娜的小小的手腕，细白的小腿，转身的笑脸时就消失，但在这段爱情中过低的姿态，创世神无法理解。 当我想要她只看着我，她就只能看着我，我承认她与我等同，可其他的一切还应是原样。 秉持着应当固有的自尊，安斯艾尔改变了做法。 他出神的凝视着怀里的女孩。 有些世界的神明爱憎分明，纵情享乐。只是爱、争夺、仇恨、冲突，像人类一样肆意，对安斯艾尔这个世界的神明来说基本不会出现，因为他们的创世神远离任何感情，厌恶着会起各色心思的生命本身，为此甚至下放造物之力。 女孩在哭。 安斯艾尔的声音有些无措。 “对不起。” 创世神安斯艾尔的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生气，第一次满足，第一次道歉，全都给了她。 可拉娜只是疲惫的问。 “我是不是只能回答原谅你。” 世界在他的脚下，这一瞬，安斯艾尔动摇了想法。 “对不起.....但是我爱你。” 拉娜推开安斯艾尔，低着头说。 “我不接受。” 她打定了主意，转瞬就努力振作起来，从戒指中取出飞毯坐上。 宽大柔软的毯子飞到数百米的高空中，跨过群山中的森林。 偶遇到空中的气流，飞毯晃了几下，没等拉娜输入魔力调整，就又快速恢复正常。 拉娜没有回头看。 就算你跟在我身后也没有意义，或者说我不在乎。 她是在很认真的这么想着，只有这样，拉娜才能逃开这堆事情。 先去的是烟地峡谷，跟初代魔王维卡离开的急，拉娜只留下简单的书信说自己有事要走，现在有时间，就有必要当面解释一下。 踏云兽的聚居地藏在瀑布后面。 大家都跟拉娜很熟，现任踏云兽的族长伊西从瀑布后面跑出迎接。 “圣女大人，勇者大人，感谢你们再次来到烟地峡谷。” “我只代表我一个人过来。” 拉娜眼皮都不抬，身体紧绷着。 “另外一个人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要过来的。” 伊西瞪着圆圆的眼睛，这显得他本来就很凸的眼睛更大了。 “圣女大人，您在说什么啊，那是勇者大人啊。” 他美滋滋的带着下属围上去跟安斯艾尔问好后，才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回踏云兽一族招待鬼客的地方。 拉娜梗着脖子，尽量避免目光在转弯中擦到安斯艾尔。 利亚对他们的官司十分迟钝，到达种满珍惜灵植的草地就卧下。 拉娜揪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醇厚的灵力流出来，香甜的蜜意环绕在唇齿在。 “我上次突然离开，还是因为魔族和人类那些事。突然跑过来让你遮掩，又突然跑走，真的很打扰踏云兽们，更打扰你。” 咬下一片叶子，伊西边吃边摇头。 “勇者大人帮过我们很多，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拉娜摇摇头。 “我欠你们人情是我的事，其他人跟你是其他人的事。” 伊西吓得咀嚼都停下。 “拉娜，你在说什么？勇者大人是你的未婚夫，你们一直在一起，直到现在也是不分开，怎么能算其他人。” 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衣物摩擦声，拉娜也不理睬。 “总之就这样，我先走了。” 她不想回比亚斯，耐热光之草的种子不日就会在拉斯蒂扩散开，肯定会在比亚斯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又是一堆堆上门求见的人。 好像有谁对拉娜说过，光之草在全大陆种植普及，会引起比亚斯进口粮食困难。 拉娜坐在飞毯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安斯艾尔，摇摇脑袋把这个名字甩开，赶快略过去想其他的。 现在拉斯蒂的主事人是卡丽女王，只要拉娜写封信，就能解决耐热光之草问题最严重的后遗症，粮食事关民生，拉娜肯定是要插手的。 想着自己能去哪里，拉娜最后指挥飞毯飞向索菲亚女神学院。 路程有点远，她在飞毯上支起更大的防风结界，拿出被褥躺下。 云层就在身边，星星的距离很近，太暗看不清特征的幻兽鸟群飞过去。 拉娜顺着鸟飞走的方向转着头，眼角瞥到一片悬浮在空中的衣角。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扭回头，闭上眼睛。 再醒来时天蒙蒙亮，飞毯飘在荣光之城上方。 再好再快的飞毯，正常来说也要三五天才能飞到的路程，现在拉娜睡了几个小时就到达。 她知道是谁做的，也不说话，径直让飞毯向家里飞过去。 门口的卫兵看到他们，从里面打开门，迷茫的行礼。 “圣女大人，勇者大人，你们怎么回来了。” 珍妮在其他女仆通报后跑出来，接过拉娜脱下的外套。 “拉娜小姐，你和安斯艾尔少爷不是在旅行？荣光之城这边教会前些日子做了很多演讲，真的是初代魔王没有死，这么多年一直在挑起战争吗？教会鼓励民间藏着的高手回到各自的国家，或者在教会的军队中报名，号称要进行跟魔族的最后一场战争。” 拉娜用热毛巾擦过手，坐在沙发上。 “大概就是这样，不过初代魔王维卡力量衰败的厉害，魔族大多数人也更愿意效忠现任魔王卡洛斯，情况总体来说并不差，我这段时间要休息，一切等之后再说。” 珍妮笑着从其他女仆的手中拿过托盘，为拉娜和安斯艾尔端上红茶。 “怪不得拉娜小姐和安斯艾尔少爷回来了，原来事情真的是这样，接下来旅行还要不要继续，能呆在家里多久？苏菲女仆长前段时间联系过我，小姐要不要带少爷回肯特庄园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