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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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翠:“……” 卫檀生从容地抬眼笑道,“好了。” 说着,掀开帐幔,走到墙角的红木立柜前,将这一对小人严严实实地收进了柜子中。 做完这一切,才又回到惜翠身旁坐下。 之前也不是没有碰上过比这更尴尬的事,当时在禅房中看到的活春宫可比眼前的儿童玩具要生动得多。 小人被收了起来,惜翠也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长夜漫漫,接下来要如何度过还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在一片尴尬的静默中,卫檀生再度开口,“累了一天,翠娘你可要先去洗个澡?” 他神色还是未有什么变化,也不觉得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有多暧昧。 惜翠放在膝上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又松开,“也好。” 她如今身份摆在这儿,倒不用担心今晚会发生什么,就是和卫檀生枯坐着实在难熬。 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受朋友的影响,在性事方面,惜翠其实不算保守。 享受自己身体的欢愉,是每个女性应有的权利。 卫檀生朝屋外唤了一声,守夜的下人立即进了屋,问有什么吩咐。 没多时,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就被抬到了插屏后面。 惜翠走到屏风后,特地看了一眼卫檀生的动静。 他坐在床上,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本佛经,正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看。 洞房花烛夜还有心思看佛经,她当前的身份对他而言果然毫无吸引力。 对于这点认知,惜翠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她暂时不用和卫檀生滚床单。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与卫檀生坐这种亲密的事,她觉得奇怪。 忧的是,前路漫漫,到底能何时完成任务还是个未知数。 脱了厚重的喜服搭在屏风上,跨进了木桶,惜翠矮下身子,任凭热水淹没了肩头。 酸乏的四肢终于在此刻得到缓解。累了整整一天,惜翠吐出一口气,将头地靠在桶壁上休息了一会儿。 喜烛为整间新房蒙上了一层轻纱般的薄红。 从卫檀生的方向看,能瞧见绢面上倒映着的曼妙人影,水渍飞溅,微微濡湿了绢面。 不过,卫檀生确实也不甚感兴趣。无意中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不热衷这些事,男女交媾太过亲密,他不习惯这种亲密。 惜翠洗好了,披了件外套,转出素屏,看见仍旧在灯光下翻阅佛经的卫檀生。 “你要不要也去洗洗?” 卫檀生合上佛经,笑道:“好。” 惜翠擦着头发等了一会儿,没多时,卫檀生也已洗漱妥当,走了出来。 下人将木桶撤去,屋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或许是因为应酬了一整天的缘故,卫檀生看上去也有些累了。 “让你久等。”他莞尔道。 身旁的床被塌陷下来了一些,卫檀生坐在了她身旁。 一瞥,他就瞧见了被白色单衣包裹着的圆鼓鼓的胸脯。 少女侧着身子擦头发时,胸前的衣襟散落了些,露出些洁白丰润,透着股特有的青春与俏丽。 看上去,很像斋堂行真师弟蒸的馒头。 卫檀生不带任何欲望地想。 惜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卫檀生比作了馒头。她在困惑,卫檀生对她的态度似乎太好了点儿。 除了上次喂药时表现出来了些报复性,到目前为止,他对她都颇为温和。惜翠没忘记在书中女配是亲口辱骂过他是个瘸子的。建立在仇怨基础上的温柔,惜翠不敢掉以轻心。 卫檀生沉默,惜翠也不好说话。 手腕上,镂空的金镯一直在眼前晃悠,惜翠看着它拉成了一条金灿灿的线。 突然,卫檀生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很温和,“你饿不饿?” 她从今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卫檀生不说还好,他一说,惜翠顿觉胃里一阵绞痛。 “有点儿。” “我这便喊人传饭。” 卫檀生吩咐下去后,没多时,便有下人陆陆续续上了菜,搁在了屋内的红木圆桌上。 螃蟹小饺儿,冰糖燕窝,香酥鸭子,糯米凉糕等等,花样繁多,满满地摆了一桌。 惜翠是真的饿得狠了,看到桌上琳琅的菜色拿起筷子,察觉出身侧人没动静,她出于礼貌地问道,“你不吃?” “我不饿。”卫檀生望着她,轻轻摇首。 惜翠也只是礼貌地问一句,卫檀生不吃,她不强求。 桌上的菜大多都合她口味。 惜翠将目光转移到饭菜上,却没有留意到身旁的青年一直在看她。 目光若有所思。 等到她吃完一碗饭,卫檀生这才站起了身。 对上惜翠疑惑的视线,他温言解答了她的疑惑,“你慢慢吃,今晚我去书房睡。” “你今天不在这儿睡?”惜翠诧异地搁下筷子,拧起了眉头。 虽然她也不太想和异性睡同一张床。但是新婚第一天,卫檀生如果就不在这儿睡的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她不能保证明天卫家人会如何看待她。不论如何,她都要把卫檀生留下来。 卫檀生道:“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有什么事非得在新婚之夜处理?” “一些要紧事。”卫檀生面色不改地又补上了一句,“你大病初愈,身子骨弱,这个时候不宜行房。” 惜翠:“……” 行房两个字被他说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要是其他未通人事的姑娘听了,难免会脸红。但被卫檀生这从容的态度所感染,惜翠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殊不知,她这一幕落到卫檀生眼中,另他忍不住微微侧目,好奇地看了一眼。 她褪去了大红色的喜袍,洗净了浓妆,面容素净,两弯柳叶眉不自觉地蹙起,好想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 在这个时候,未见羞涩,倒见两分郑重的冷清。 和他印象中那个阴毒刻薄的吴惜翠倒是有天壤之别。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卫檀生转了转佛珠,静静地想。 吴惜翠,她似是不爱吃甜食的。 记忆中,爱吃甜食的,另有其人。 桂花糕上用糖浆浇出的古怪人脸,再一次地涌入脑海中。 早已死去多时的亡魂,伴随着红艳艳的烛光,好像轻轻地落入面前女人的眉眼中。一点一点地变得鲜活,再度活了过来。 惜翠没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她确实在思索着一件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卫檀生话说得已经非常直接,她不好再拦他,硬留他下来陪她一起睡觉。 实际上,她也拦不住。 总归是卫檀生他自己要去书房的。 惜翠略加思索了片刻。 卫家之所以给他定下这门亲事,是因为卫檀生他还俗后还是整天埋在佛法中,不理俗务。卫家子嗣又单薄,自然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给他订了门亲事,也是希望卫檀生成了家后能收收心。 吴水江掌吏部官员升迁的实权,对于这个正在衰落的家族而言,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联姻对象。 卫檀生新婚之夜抛下她独自去书房这事,若是传到卫家人耳中,想来,一时半会也怪不到她头上。 “那你去吧。”打定主意,惜翠抬头道。 这回倒是轮到卫檀生措手不及了。 惜翠:“你不是有要紧的事吗?” 卫檀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点点头,笑道,“确实如此。抱歉,今日委屈你了。” 他洗完澡,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单衣,下着青裤。 惜翠想了想,去柜中翻出一件微黄的银鼠裘给他披上了。 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卫檀生又是一愣。 惜翠退后半步,“外面冷,披上这个。”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了鼠裘,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打起灯笼,迈步走出了新房。 卫檀生走后,惜翠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喜烛。 烛泪已经堆得很高。 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大红牡丹缠枝纹的被褥上。 卫檀生走后,惜翠唤珊瑚进来。 之所以没喊海棠,也是担心海棠进来后,见到卫檀生已经离开,恐怕会替她崩溃。 珊瑚跟吴冯氏的时间长,嘴巴紧,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 但瞧见只有惜翠一人时,她还是有些吃惊,眼神复杂地偷瞄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