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那会害了四郞。你让四郞以后怎么办?”陆构眼都红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老了靠得不就是四郞。 “四哥还是陈亲家的女婿呢,他不怕四嫂难过?” “五郞,你……”陆构指着陆璟,“你都不顾兄弟情义?” 陆璟避开了陆构的指头:“我顾呀。不顾,我能摊上这事?” 陆构真给憋得没法说,气呼呼地想回家。再一想,还得去陈家,陆璟这小混蛋,也是该吃点苦头。 去了陈家,陆构只说陆璟不来。 “他是不是要我去告?”陈富都没想到陆璟居然这么狠,一点不怕他,“他不要功名了?” 陆构把看着陈富不说话。 “好,我就去告!” “亲家,那你女婿?” “你怕什么,四郞现在就是个白丁,啥功名都没有。回头我打点下,不就屁股上挨几下,那些个衙役还真能打了。” 陆构放心了。陆璜屁股上挨几下没事,过阵就好了。 陆璟是秀才,陈富倒不能像抓个老百姓那样派几个衙役拿链条锁了来。他也不能跑去跟县官说,那样的话,最后指不定麻烦就成了他的。 陈富想了个办法,又派人去把李栋找了来。桌子上摆着陆璟写的那张纸,陆璜的卷子。 “你看过了,这里一张是府试的卷子,另一张是陆璟掉的,内容是一样的,笔迹却不一样。府试的卷子,我也不瞒你,那是我女婿的。是我女儿告诉了我,陆璟帮我女婿作弊,我女婿才能考中府试。说来惭愧,我居然有这样一个女婿。” 李栋听着气愤。读书人最恨什么,自己辛苦读书,有人作弊考中。 “那陈典史不管吗?” “我当然要管。我不管,就不会让你拿这张纸了。”陈富指了指陆璟写的那张纸。 “陈典史要怎么办?” “你去县衙告,我才好来主持公道。” 李栋气愤下去,害怕了。有人挑头,他可以跟在后面。陈富去抓人,他可以在边上看着。但是要他去告,陆璟在县学如今很得人心,日后他在县学还怎么待。还有这事闹大了,他的功名会不会受影响。 李栋只觉得全身像泡在了冰水里,汗却一层层往下掉。 陈富看着李栋:“怎么,你想放过陆璟?这里是不是你也有份?” “我之前又不认识元玉,是陆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那你就应该去告陆璟。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个气节,要以天下为己任,这个时候怎么退缩了。看来,你是怕了。我就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没用!胆子比老鼠大不了。”陈富眼角挑着看李栋,满是蔑视与不屑。 李栋给激得觉得没退路,吸了口气:“我去告,就去告。” 读书人为了科场舞弊闹,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这个事一但闹大了,主考官跑不了,当地的县官也跑不了。 李栋到了县衙一击鼓鸣冤,县衙的人就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徭役跑了出来:“什么事?” “告廪膳生员陆璟府试科场舞弊。”李栋大声说。 县衙边上看热闹的人指点着,李栋一时间突然觉得他矮小的身体高大了起来,双后一背,前胸一挺,也许这可以让他英明一世,名垂青史。 一听是告科场舞弊,徭役不敢含糊,跑了进去跟陈县丞说。陈县丞听了,先让衙役把李栋喊进县衙里,别在外面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陈县丞则去找了县官,这事可不能他做主了。府试是知府主考的,那是县官的上级。牵扯到上级的事总是麻烦。 县官听了,也是觉得头大。县试、府试,从来都不是很严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府试的考籍还有人买卖呢。怎么还有人来告科场舞弊。 “怕是个书呆子吧。”县官跟陈县氶说。 陈县丞点了点:“是个附生生员,叫李栋。” “哦,明白了。”这种人本身科场不顺,自然最会心生嫉妒,告告人算什么。县官看了眼陈县丞,“这事是真的吗?” 陆璟马下救陆璜的事,县官可是算成自己在吴泽县的教化之功,已经报了上去,准备年考时能评个优等,也好升官。 现在出了这事,那不是有点砸自己的脚了。 “下官不知道了。不过告的是童生试的案首陆璟。”陈县丞笑了,“说他帮兄弟陆璜,就是陈典史的女婿作弊。” “既然这样,就让陈典史去抓陆璟和陆璜来县衙吧。咱们可不能包庇了。”县官去穿官服了。 陈县丞明白县官的意思,这是要公事公办,让外面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陆璟就算帮兄弟作弊,也不能全身而退。 陈富得了这个信,带着十来个衙役去了县学。他要造成声势,让这些县学生和老百姓都知道陆璟不是好东西。 审案子,案情是一个,可民愤才是决定案子怎么判呢。谁让你陆璟不低头,那就让你脑袋开花。 这么一群人拿着杀威棒,手里拎着铁锁链,从县衙出来,浩浩荡荡往县学而去。一路上,不停有好奇的人跟着,滚雪球一样越滚人越多。 到了县学门口,衙役也不跟门口的仆役说,直接就带人进去,一路往里。 罗县谕正坐在堂上,给学生们出了考题。这是每日都要考的。看着下面学生们正在答题写文章,罗县谕有点打盹。 突然外面阵阵喧哗而来。罗县谕的瞌睡没了,往外张望。 那些苦于答题不出的,也正好张望,还有要做小抄的。 陆璟没有抬头,依旧在答题,把文章写好。 衙役拥了进来,看到罗县谕还是给了面子,没有往里闯,等着陈富从后面上来。 陈富走到了前面,往房间里一看,陆璟果然在,好小子居然没跑,怕是不知道会来抓他吧。 罗县谕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陈典史,这是做什么?” “罗县谕,你们县学生李栋状告陆璟在府试帮堂弟陆璜作弊。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公事公办带走陆璟了。”陈富说没有办法,那算是给了罗县谕一个面子。 告的和抓的都是县学生,不要说外人迫害你们这帮秀才。 屋子里的秀才们炸锅了,互相看着,又有几个去问陆璟:“这怎么回事?” 陆璟没有回答,依旧在写文章。 “陆秀才,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衙役走了过来。 陆璟拿笔蘸了下墨:“等等。我把最后一句写完,就跟你们走。” 衙役“嗤”了声,想说,你让谁等呀。 罗县谕走了过来:“让他写完,再跟你们走。”陆璟功课好,平日里又对罗县谕尊敬有加,罗县谕对陆璟自然心生好感,这会儿,能帮的地方肯定要帮一把。 陆璟写完了最后一笔,把答卷纸拿了起来,吹了下上面的墨汁,等干透了,双手捧着交给了罗县谕:“先生,答完了。” 罗县谕接过看了眼,点着头:“不错。” 陆璟冲着罗县谕一揖,这才迈步往外走。那些平日里白天蹭陆璟的饭、夜里蹭陆璟的油灯,跟陆璟交好的同学蜂拥而出,跟在了后面:“我们也去看看。” 罗县谕也跟了上来,他的学生他当然得去。 陈富派去抓陆璜的人故意在路上磨蹭,好把罪名全推到陆璟身上。 王掌柜一听说,就派店小二去给徐惠然送信了。 店小二找到了杜阿福。杜阿福一听就炸了,去跟蚕姐说。蚕姐跑上了楼跟徐惠然说。 徐惠然眼睛动着,这事前世没有呀。那时候陆璟在县学,只是大病一场。好像那病很蹊跷,病得很奇怪。 难道说今世不是病,是吃官司? 徐惠然想了想,去跟陆源说了。不管怎么说,她得去县城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自己说,陆璟有罪,她也是罪妇。现在还不能脱身世外。 第61章 一头猪 徐惠然在出门穿的衣裳里捡了素净色的穿上,头的银丝髻上插的也是草虫通草簪,带着蚕姐去了陆源那。 老陆蔡氏一听,就急了:“哪个丧天良告五郞?” 徐惠然低着头:“老奶奶,听说是个县学生。太爷、老奶奶我想去城里瞧瞧,看看五郞如今如何了。” 老陆蔡氏把徐惠然从头到脚打量了,挑不什么毛病来,撇了下嘴:“你一个年轻小媳妇,去了能有什么用处。” “老奶奶,我进了城就先回趟娘家,跟我爹说声,让他去县衙。” “麻烦亲家,真是不好意思。”陆源看了眼徐惠然,夫君出事,没有哭哭啼啼,还知道找当过县谕的亲家帮忙,倒是不错。 “太爷客气了。” “这事跟你娘说了吗?” “没呢,怕吓到了娘,先来这,跟太爷和老奶奶说。” 陆源对徐惠然又点了点头。陆李氏要是知道了,怕是得哭闹会儿:“你做得对。这么吧,我跟老二也去城里。” 不一会儿郑妈把陆构喊来了。陆构一听腿就发软,想着陆璜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没人来抓陆璜,若是说出来还有陆璜,那不是给自己找骂,先闭了嘴,只当着什么也不知道。 杜阿福已经把船准备好了。陆源、陆构、徐惠然和蚕姐上了船。 杨如春瞧到,看到郑妈,便问:“五弟妹怎么跟太爷和二爷一块出去?” 郑妈“哼”了声:“那不是五少爷出事了,这事还瞒着大娘呢,三奶奶就别到处嚷嚷了。”扭着大肥屁股走了。 杨如春也“哼”了声:“不让人嚷嚷,你怎么嚷嚷,你不是人呀。”一掉头就跟刘玉秀说了,没等一会儿,陆家的人都知道了。 陆李氏坐那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刘玉秀和杨如春边上陪着劝。 这下都知道不能说的原因了。 杜阿福船摇得比平日还要快。蚕姐都抓住了船帮子,还挽住了徐惠然:“五奶奶,有我呢。” 徐惠然回了个淡淡的笑。陆璟,她不担心,也不紧张。可是过场得走,不然别人要说她无情无义。可她真的是无情无义。 去县衙的河道,先到徐家。徐惠然和蚕姐先下了船,去徐家。杜阿福送陆源和陆构去了县衙。 徐惠然突然回家,徐礼和苏氏都很吃惊。等知道了缘由,徐礼二话不出就让备船去县衙。 还是徐苏氏提醒了下,让鲁妈拿了徐礼的大帽和直身来,让徐礼穿上。 徐礼匆匆往外走。徐惠然和蚕姐小步跑才跟上。三个人上了船就往县衙驶去。 幸好徐家后门到县衙近,徐家的船还比陆源坐的船先到,这让杜阿福觉得丢脸。两家人汇合一块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