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急口令
马车吱扭吱扭行驶在回府路上。 李管事挥着马鞭,笑声带着爽朗:“两位小娘子,明日就要入学了吗?” “对。”胡雨霏表面淡然,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你们可真了不起。”李管事道,“想当年,飞花先生刚到并州时,广招弟子,多少小娘子排着队,挤破头想到先生名下读书……” 李管事叹息回忆当年的盛况。 胡大静问道:“李管事,那您知道飞花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并州的吗?” 李管事啧了一声,马车放慢了速度。 “好像……好像有十年了吧?” “十年?” “对,奴依稀记得是容小娘刚进府没多久时。”李管事道。 “那她成亲了吗?” 李管事爽朗的笑声响起:“这个,奴可不知道了,奴的心中只有家中的虎妻。” 胡雨霏抿嘴笑道:“阿妹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觉得好奇啊!”胡大静露出两颗虎牙,“还有觉得她好厉害。” 飞花先生看着年纪不小了,如果没有成亲的话,孑然一身,生活在这里也真是不容易。 “就是很厉害,据说她曾经在宫中做女官时,还是教公主读书呢!”李管事道。 马车加快了速度。 “那她怎么会来到这里教书?” 胡雨霏握住她的手,耐心说道:“阿妹,你不知道,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厌倦了仕途生活,就会隐姓埋名四处游历或者开馆招生,传授知识。” 胡大静点点头。 她记得隐士也分真隐士和假隐士的,她一直觉得隐士是种逃避现实生活的懦弱表现。 “奴觉得只有豁达勇敢之人,才会这样选择。”李管事笑道,“奴是个粗人,没读过几本书,放不下眼前这世俗生活,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的钱财。” 胡大静笑了。 飞花先生做的还是赔本买卖,招弟子为其解惑就算了,而且还要倒贴钱。 “能将自己一生所学的知识倾囊授与他人,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呢。”胡雨霏眼中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看来阿姐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样的生活谁不向往呢?”胡雨霏眼眸瞬间黯淡,“只是太难了。” “有什么难的?”胡大静无所谓道,“想做就去做呗!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李管事摇头:“小娘子的想法可行,也一直在这样做了。” “李管事是在夸我敢想敢做吗?” “小娘子认为是便是。”李管事笑道。 胡雨霏点着她的头:“又开始犯浑了,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老干些浑事了。” 胡大静笑着求饶。 那些话刚说出口时,她就后悔了,她所成长的地方和平,公正,言论自由,接受的是现代文明思想。 而胡雨霏身为胡家嫡长女,她肩负重任,家族世俗都不允许她做像飞花先生的那样的隐士。 …… 马车停下后,蹲在门前的那个小小的身体站起身欣喜喊道:“三jiejie!” 胡雨霏先下来的,胡阳曜退了几步,低声行礼:“大jiejie安好。” 胡雨霏淡淡“嗯”了一声,和胡大静说了几句,便进府了。 “你怎么自己在这?不怕别人将你抱走了?”胡大静装作哭状,“看不到你阿娘,你定会哭唧唧。” 胡阳曜开口大笑,立刻又捂住了嘴巴。 “我已经看到了,你里面掉了颗牙齿。”胡大静点点他的脸颊。 胡阳曜依然捂住嘴巴,认真道:“阿娘说这是换牙期,每个人都会这样的。” “不要吃糖。”胡大静牵着她的手。 “嗯。” “三jiejie通过考试了吗?” “教我认字,我就告诉夫子。” “耶,三jiejie果然很厉害!” …… 薛嵩一脸严肃坐在几案前,认真道:“我们今天要玩些什么?” “婆罗塞戏?”有人提议。 婆罗塞戏是大都流行的一种棋类游戏,行酒令用时比较多。 “这是在书院,如果六书先生知道你玩这个,你也抱着鸡去散步吧!”李承然道,“再说了,你们身上带了?” 众人都摇了摇头。 “没带说什么?” 李承然一转头就看到薛嵩和祁怀中的鸡正怒视着他。 “席纠,您继续,继续。”李承然乐呵呵道。 “那我们玩急口令怎么样?”另一人提议道。 “玩什么急口令?阿森又不能玩,你们这一个个浑货,安的什么心?”李承然又出言阻止。 “这也不能玩,那也不能玩,那你说玩什么?”唉声一片。 “问席纠。” 众人都满怀期待看向薛嵩。 薛嵩眉头紧皱,“承然,你怎么能骂人呢?你要改改这个毛病。” 李承然无奈躺在地上。 下一刻薛嵩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就玩急口令。” “阿森不能玩。”李承然坐起身,指了指张郁森。 薛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形成个“大”字形的张郁森:“对啊,反正阿森也不能玩,那就我们玩呗!惩罚还是老规矩,谁接不上,脸上画王八。” “那谁先来?” “每次行酒令都是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卖弄文采,今天我要先来。”薛嵩嘿嘿一笑开了口:“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 薛嵩和鸡有着莫大的缘分。 “这个太长了,”李承然道,“你找个短的。” “李承然,怎么每次都是你?席纠让给你来做,以后你来宣令,来来来,你行你来。”薛嵩把位置让了出来。 “我就行,我就来。”李承然毫不气坐下了,并把薛嵩推到了一旁。 薛嵩没有想到李承然会如此不气,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李承然,平时夫子教的礼仪和谦逊你都忘了吗?” “是你自己撂挑子的,我本来就行,我为什么要谦逊?” 小童跑进来:“两位小郎君莫吵了,六书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个子高高,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怀中揣着书,衣摆拖到地,脚蹬木屐的清瘦男子走了进来。 看着坐着板正的学生,六书先生慌忙甩掉了木屐,一脚将其踢出屋外。 坐下摆手道:“不用行礼了。” 环视一周,只当没看到躺在后面的张郁森。 “今日学习诗经,召南,甘棠篇,先读一遍。”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