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舍身

    这根基两字一出口，不仅那秦南愣住不动，就连那些聚集在楼梯处，偷听的官员也是面容呆滞，愣愣地站在那里。

    秦南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老，行将就木的老人，心里忽地一酸。

    刚才他飞奔而来的时候，还在考虑要不要在老院长向囚奇妥协之时，强硬地威逼对方。毕竟与囚奇交锋，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念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居然如此的忠义，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刚才那血衣一出现，秦南的心便已经跌到谷底。除了被一直打压的月落神甲外，其他的官员都不会为了国家而牺牲自己。

    像这种被人上门打脸的事情，更是忍一忍就过去了。那可是老院长的儿子儿媳。就算是让那囚奇成功请了国裁，也不会对国裁院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忍过这一回，官员们的俸禄照拿，家人的安全也会得到保障。只不过是那代表正义公正的形象，会有些受损。国裁院在百姓心中那庄严的地位也会降低罢了。可现在哪个官府机构，不是这般忍气吞声，人家势力庞大你就是再有理也抗争不过对方的。而且自己亲人的性命还握在对方手里，若是不同意人家的提议，那后果真是…。

    秦南把自己放到了陈院长的位置上思考，发现他自己也是难下决断。于是把目光放到了老院长身上，不知对方怎么会有如此忠义之举。

    而老院长看出了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情感，苦笑一声：“不用太往心里去，这只是作为院长的分内之事。再说人固有一死…。要是能在死之前为百姓做点事情也是值得的。我想孩子们应该能懂得我的苦衷，他们会理解我的。”

    “可这牺牲未免太大了…”秦南缓缓地说道，似是明白了院长心中所想。

    “不过应该不会到那一步，囚奇这人虽说猖狂了些，但那也是手下人逼出来的，他的本性不坏只是在那追求强者的道路上，走得有些快了。你想想若他以前就是这般模样，国主们也不会放心地把国家交给他打理，更不会那般信任他。可这些国主都忽视了一点，一个人的修养再高可他手底下的人若是为非作歹，他也不大好管教，只能放任自流。长久以来，囚奇的名声也就没原来那般好了。”院长感叹地说道。

    此时秦南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万分，院长的一席话为他打开了新的思维模式。他从未站在敌人的角度上看问题，总是对他们满怀敌意，却从未尝试过去了解他们的苦衷。

    若是我们月落神甲知道那囚奇的烦心事，与他畅聊一次肯定会成为好的朋友。可我们总是会首先考虑我们的处境，我们的俸禄，我们的一切，忘掉了别人也是有烦恼的。想着想着，秦南的头有些痛，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质疑自己所做的事情。

    看着秦南那张思索出神的脸，老院长摇了摇头：“孩子你不要想得太深，我不是说囚奇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也没有为他开脱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恶人也有不为人知善良的一面，好人也会心生恶念。世事无绝对，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可是总会有人认为你是错的。做好自己便足够了。”

    秦南听到这句话，当真如那醍醐灌顶。

    “多谢院长指教！”秦南面露微笑，对老人感激地说道。

    老院长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应该是我谢谢你吧。月落神甲兵！”

    秦南脸色猛地一变，颤声说道：“您…。您怎么知道？！”

    老院长看到秦南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看！”

    说罢，解开了胸前衣衫，一缕黑色的光芒猛地出现，让秦南眼前的景象被那黑暗吞噬，他惊慌地发现自己看不见了，借用手掌挡着大部分的视线，偷偷瞄了一眼，才勉强看到一个黑色的鹿头！”

    这是！秦南的心里卷起了滔天骇浪。蓦地回想起十数年前，刚当上神甲兵时所听到那有关九色鹿的传说。月落神甲又名仙鹿铠，都是采用玄铁所制，千锤百炼后再加些特殊的材料，便能呈现出银色的光泽。而有九副铠甲却是十分特殊，分别呈现出青，赤，黄，白，黑，灰，绿，靛蓝，紫九种颜色。这九种颜色的仙鹿铠分别对应这月落神甲中，九位传说中的将军。赤，灰两甲对应日月战神。青，黄，绿，靛蓝四甲则是对应四方将军。而剩下三种颜色则是对应三位无比神秘的将军！白色仙鹿铠是迷雾幻将所穿戴，紫色仙鹿铠为紫薇神将穿戴，而那穿戴黑色仙鹿铠的就是那最为神秘，最受月落神甲兵士敬佩的舍身将军！

    历代舍身将军都是需要舍弃自身，把自己改头换面后，来到一个地方潜伏起来，这一呆就是数十年直到自己死去。故而除了那八位位高权重的将军外，没人知道这舍身将军的真实身份。

    他没有俸禄没有任何人保护，只身一人扎在敌人的心脏中，就那么一年一年毫无希望地呆下去。就算身死病故，他们的身份也不能被解密。他们只能在万般孤独中郁郁而终。而且最磨人的便是那舍身将军没有任何的接线人，不能传递消息，也得不到指挥。只能凭借自己的想法独立完成，不仅要在暗中保护军队的利益，还要保证在自己死后不泄露出同袍的秘密。

    那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秦南睁大了双眼仔细端详着身着黑甲的老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的眼睛迅速湿润，猛地跪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能有幸见到这传说中的舍身将军，更没有想到这舍身将军居然会是这国裁院与他交往多年的老院长。

    他不知道这年迈的老者潜伏的这些年中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是他能从对方那满是皱纹的脸和那满头华发上，看出对方的不容易。

    舍身将军，舍弃自身，护佑万军。秦南嘴里念着这句话。接着猛地一头磕了下去。

    老院长正要去扶，却慢了一步。

    秦南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抬起头来额头竟已是被磕破了。

    “这是替月落神甲的全体军士磕的，感谢将军这么多年为我们所做的牺牲！

    说罢，又是一头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