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可也正因为这佩服的情绪，他们心中又难免浮起了不少的懊恼和羞愧。 不同于之前的钱智，他们也知道钱智的技术高超，可在他们看来，钱智和他们是一样的，所以不管钱智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让他们觉得懊恼和羞愧。 他们只会觉得，钱智比他们来说，不过是技术更好一点而已。 但是苏茂言是不同的。 这些医生们都听说了这两天问诊的事情，苏茂言给人看病，一是细心，细心的令人发指，二是耐心，耐心的也令人发指。 一般会这么对待病人的，都是菜鸟。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但是苏茂言不是菜鸟，不仅不是菜鸟，他的知识储备、经历经验、判断能力，样样都比他们好上太多。 知行合一很难，所以他们做不到。这是平日里最常用的借口，但是当有一个年轻的天才却在实践着严格的医德时，这个借口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 慢慢的，一个人开始鼓掌，紧接着，不少的医生们也抬起了手。 不管过去他们是怎么想的，也不管未来他们会不会这么做，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是真心的佩服苏茂言。 在这些越来越大的掌声中，钱智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他知道，这一场比赛他输了，而且输的非常搞笑，非常的令人唏嘘，或许在今天过后，整个华市都会流传着他在今天是怎么丢的脸，怎么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甚至这些传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首都，那些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被他不看在眼里的，都会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本来可以答对的，以他的技术，他本来可以答对的！ 他刚想提议再比一场，苏茂言却开口了，他对钱智道：“你今天输了。” 钱智神色难看：“你要怎么样？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不过是对一个病人的判断而已，我不信我的医术会比你差！你也别得意的太久！” 苏茂言闻言道却：“我从来不认为你的医术有问题，不然你也不会以三十岁的年龄就有今天的成就。” 钱智没想到苏茂言嘴里面说出的竟然不是讽刺他的话，他警惕道：“你想要说什么？” 苏茂言道：“我想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今天会输，不是输在医术上，而是输在你平时不以为然的地方。” “你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态度，就算今天你赢了我，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在其他地方栽跟头。” 钱智怒道：“我这次输了只是不小心而已！有种我们再比一场！” 苏茂言摇头道：“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好比的，你比我厉害，我只会高兴多了一个更厉害的医生，有更多的病人因此受益，所以就算你赢了我，你也没有办法打击到我，因为我在意的东西和你在意的不一样。” 苏茂言始终记得，李老在微博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医乃仁术，将心比心。 他学习医术，并不是为了好找工作，也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他的初心，是为了救治更多的病人，帮助更多的病人。 因为抛开医生的这个身份，他也是普通人，他也会生病，在那一刻，他也是病人。 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 所以不管他的情绪再怎么糟糕，他也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因为如果他是病人的话，那么一定不愿意遇到一个把私人情绪发泄到工作中来的医生。 他不想成为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这才是他在意的东西。 所以钱智比他厉害又怎么样？他根本不在意，之所以会和钱智比这么一场，也只是因为他看不惯钱智的态度而已。 不过一个人的想法，是很难因为几句话改变的，所以苏茂言并不打算继续和钱智浪费口舌，而是转过头对院长道：“今天的事情麻烦院长了。” 院长这会儿对苏茂言那是一万个欣赏，闻言叹道：“不麻烦，不麻烦。今天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当然，我那会儿比你差多了，只是心情总是一样的。” “不过年龄大了，有些事情确实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苏茂言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钱智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 他看向其他人，他们都没有看他，而是低着头低声讨论着。 他有些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能猜到，他们肯定在笑话他！ 这会儿的他就像是已经脱光了衣服，被一群他曾经看不起的人谈笑着。 想到这里，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上了他的脑子，就连面前的苏茂言和院长也模糊了起来。 作为一个专业医生，他立刻判断出了自己的情况，可是他这会儿却是连开口求救的力气都没有。 脑子里面天旋地转，碰的一声，他差点就倒在了地上。 之所以没有摔下去，是因为苏茂言及时转身接住了他。 接下来的事情钱智已经有些不太记得了，大约是苏茂言慢慢的把他平放在了地上，诊过脉查看过他的情况之后，就立刻让人拿来了一个箱子。 再然后，就是冰凉的毫针慢慢的刺入了他的各个xue道。 苏茂言开始救他了。 钱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模糊的神智也仿佛随着身体里面那突然被牵扯住的几股气而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他知道，这是得气了。 这是针灸中，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的一个境界。 一旦得气，就说明针灸起了作用。 钱智张开嘴，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又把嘴闭上了，任由苏茂言施为。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钱智竟然被气晕了。 当然，作为医生，气晕这个只是形容词，因为在钱智倒下的那一刻，他们脑海里就闪过了许多的病症。 不过他们的反应都太慢了，慢到苏茂言已经接住了钱智，他们才想出了一大堆心脑血管疾病的名字。 而苏茂言，早在耳边传来不对劲的心跳声时就警觉了起来，尽管他此刻没有打开听力开关，但是被放大的听力还是会让他的听觉变得格外的敏锐。 所以他立刻转过头，一眼就瞧见了浑身颤抖着的钱智。 他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住了差点倒地的钱智。 后面的一切就和钱智印象中的差不多。 苏茂言诊完脉后，就确认了钱智应该是劳累过度再加上肝阳上亢，所以才会突发严重的眩晕，连站都站不稳。 他当机立断的让小护士把他的东西拿过来，然后用毫针刺了几个xue道，慢慢的引导着那股怒气往下沉。 等钱智无碍了，他才收回针，站起身来道：“你这是第一次出现急性眩晕的情况？以前有过吗？” 这是把钱智当成病人在对待了，钱智并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虚弱道：“第一次，你不用问的那么仔细，我是医生，我知道要去做什么检查。” 苏茂言点点头：“那行，你知道做什么检查就行。” 既然都是医生，那他就不多此一举的问诊了。 其他人连忙上前慢慢的扶起了钱智，钱智虽然已经好多了，但是这会儿还残留着天旋地转的恶心感，也没有力气和苏茂言多说，立刻就跟着其他医生离开了。 这里是医院，怎么也少不了他看病治疗的地方。 只是离开前，他心里对苏茂言的怨怼突然少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在作为一个病人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遇见苏茂言这样的医生，还真的挺好的。 钱智离开之后，今天的比试也告一段落，苏茂言没有在医院待多久，就跟着王群离开了。 结果一走出医院，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正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 王群没有注意到这辆车，而是对苏茂言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出乎意料的好，这也是你学生时代包括现在日积月累出的成就，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苏茂言点点头，刚刚目送完王群离开，旁边的车门就打开了。 秦屿从车里走下来，就像是巧合的刚刚路过一样。 “一起吃晚饭？”他并没有问今天的情况，而是笃定苏茂言根本不会输，所以第一句话，就是问苏茂言要不要现在就去吃饭。 苏茂言心头一松，就像是猛地从刚刚的紧绷感之中挣脱开来，脑子里面想着的也不是之前发生在医院里面的事情，而是眼前的这一顿即将到来的晚饭。 他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真的很饿，而且特别想吃辣的，所以破天荒的点了菜：“想吃火锅，x家的。” 秦屿笑了：“好，那就吃火锅，上车。” 所以等其他人想要出来和苏茂言再继续套套近乎时，就只看到了一个扬长而去的车屁股。 当天晚上，苏茂言本来是打算早点休息的，没想到手机却像是开启了闹铃模式一样，就没有歇过。 先是李老吴老打电话来问情况，紧接着是魏向东他们，最后连远在首都的刘信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苏茂言的电话，九点多的给他打了过来。 苏茂言虽然和刘信有过几面之缘，但是算不是熟悉，所以他还真的没有想到刘信会这么晚了联系他。 刘信打电话过来，主要听说了今天的事情，所以想关心关心苏茂言。 苏茂言没料到这消息竟然都传到了刘信的耳朵里。 刘信失笑道：“圈子里面的消息灵通着呢，不少人都知道了你和老钱的侄子比了一场，而且还比赢了。” 老钱就是钱智的老师，同时也是钱智的长辈。 苏茂言道：“只是一场比赛而已，钱医生的技术并不比我差。” 刘信道：“你的技术怎么样，我还是很清楚的，钱智这小子是不错，不过早晚要栽跟头，在你那里尝尝滋味也是件好事情。” 刘信显然很高兴钱智吃瘪，因为钱智吃瘪，所以他的老对手也跟着吃了一次瘪。 不仅他高兴，首都圈子里面的不少年轻人都挺高兴。 因为钱智这个人虽然有点张狂，但也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大家偶尔被他恶心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吞了，谁让他牛逼呢？ 可是没想到，一向自认为牛逼的钱智去了华市之后，竟然遇到一个更牛逼的，还直接被人给气晕了。 这简直可以成为他们未来半年的谈资。 所以这群平常看不惯钱智的人都好奇起了苏茂言的身份，如果不是没有消息渠道的话，这会儿估计早就开始研究苏茂言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了。 于是刘信道：“我也听说了你们这次的比赛项目，你能正确的判断出椎骨内肿瘤，说明你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椎骨内肿瘤这种病，一般来说得靠mri来确诊，但是足够优秀的医生，却能够通过查体和询问病史进行推测和判断。 可惜大部分的医生在面诊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敏感度和经验来为病人做判断的，就像是患者之前遇到的那位主治医生，只是让她做了ct，并没有让她去做mri，这就是因为医生本人根本没有考虑过病人或许患有椎骨内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