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林桑青站直身子,她仍旧在微笑,只是笑容称不上灿烂,反而有几分邪性,“巧了,”她道:“枫栎死在我手底下之前也这样说。” 手中的剪刀在听到枫栎死在她手底下时不慎掉落,宁妃终是破了功,面上的坦然瞬间被愠恼取代,她狠狠盯住林桑青,牙眦目裂道:“林桑青,藏得最深的人其实是你吧。” 颜色素雅的宫裳极佳的衬托出了宁妃的端静气质,但此刻,她身上的端静气质被怒火冲散许多,“我方才在想,谁会来送我最后一程呢,我在宫里没有朋友,那么能来送我的,只能是往莳微宫里放断肠草的人,是最想我死的人。我原以为会是季如笙,没想到,居然是看似与世无争的宸妃娘娘。”戾气四溅,宁妃咬牙切齿道:“宸妃娘娘可真能隐忍,明知我非良善之辈,却还能心态平和地与我相交,心思之深沉令人心悦诚服。” 金色的日光洒在粉色的蔷薇花丛间,色泽相宜,美不胜收,只是宁妃骤然发作的怒火与这片风景宁静格格不入,有些破坏美感。 眼神在花丛间流连,从容地接受从宁妃身上传来的恼火,林桑青态度和缓道:“如霜在世的时候便很讨厌你,我身为她的朋友,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委实遗憾,现在她死了,我只好把你送到阴间去陪伴她,如此她才不会觉得孤单。” 柳叶弯眉微动,宁妃闻言冷笑,“她讨厌我,我就不讨厌她吗?不过是出身高贵一些,有个好家庭罢了,她作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季如笙下毒杀她虽然不仁义,但未尝不是件令人拍手称快的好事,起码我头一个高兴。” 暗暗记下宁妃的话,林桑青摇头叹息道:“是啊,她不过比你出身高贵一些,可宁妃jiejie,出身都是自己选的,谁让你投胎的时候不仔细看着点,居然让如霜的出身比你高贵呢?” 宁妃恍若未闻,她甩手扔掉剪刀,当家主母的风范犹在,仰起下巴颏道:“你又骄傲什么,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真的以为太后什么都不知道?” 林桑青抚了抚鬓角,不急不躁道:“我和jiejie不同,jiejie孑然一人,身后没有任何倚靠,是最合手的棋子,也是最无足轻重的棋子,从太后抛下你选择帮季二小姐掩饰真相上便能看出来。而我身后有日渐壮大的林氏一族,太后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计谋陷害我,让我自己跌进圈套中。” 抬起眼,她似才想到什么,对着宁妃悠然一笑道:“对了jiejie,顺便一提,上面那些话全是我诓你的来着,枫栎她很忠心耿耿,到死都不愿把你供出来,自个儿把罪责全揽了。我仅是揣测那些事情是你做的,没想到,揣测居然成真了。多谢jiejie如此诚恳,解我心头苦闷,以后我一定会格外谨慎的。” 宁妃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她拧眉不豫道:“你!” 林桑青朝她挤挤眼睛,笑容可掬道:“jiejie息怒。估摸着送毒酒的人就快要来了,本宫该回去了,让人瞧见了可不好。”迈步离开之前,她倏然停下脚步,回过身,似笑非笑地望向宁妃,“jiejie想不想再见皇上一面?” 她以蛊惑人心的语气道:“如果jiejie想见皇上的话,不妨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晓得的,我心思深沉嘛,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想办法让你见到他。” 这句话甫一说出口,林桑青发现宁妃愣怔住了,紧拧的眉心也不自觉地松开,似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 不管心肠怎样歹恶,做过多少错事,宁妃一定也喜欢萧白泽。那样风姿出众的谪仙人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魂颤动的,何况宁妃出身民间,若不是因为喜欢萧白泽,怎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坚持下来呢。 林桑青笃定她会答应。 良晌,宁妃果然点头应允,“你说吧,什么问题。” 目光落在宁妃平庸的面颊上,林桑青隔着面前几支高低错落的蔷薇花,沉下声问她,“不久之前,皇上托jiejie出宫办事,jiejie在办事之余,应当趁机见了你的姨母周萍吧。那么,请jiejie据实以告,她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宁妃没有掩饰她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周萍?”顿一顿,她似有所解,“难道她去找过你了?” 林桑青不由得轻笑出声,“jiejie多年没和周萍联系,自是不了解她的为人,你那位姨母藏不住任何事情,叮嘱得再郑重其事也没用,转头就忘。她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大家有什么私密事都不约而同地瞒着她,免得她像铜锣似的四处嚷嚷。” 林桑青与周萍朝夕相处数载,着实看够了她那张泼妇嘴脸,她做出再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也许将死之人会看开一切,宁妃扬起唇畔,素雅衣裳在日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没错,我是去见周萍了。她告诉我,你不是林轩的女儿,是她所嫁的第二任丈夫林清远的女儿,她怕你继续打击报复她,谋害她的性命,所以在还能说话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希望我能够想办法让你露出原型。”偏过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桑青,“我原本不信她所说的话,可现在我信了,meimei若是宰相林轩的女儿,又怎会在意周萍对我说了什么呢。” 一阵午风吹过,吹乱了梨奈精心梳就的发髻,林桑青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感慨道:“你看,我说她藏不住事儿吧。” 宁妃不置可否。轻抚湿润的蔷薇花,她抬眸道:“虽然不信周萍所言,但这未尝不是一则可以用来讨好太后的消息,所以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已将她说的话转告给了太后,是真是假,便由太后去查证吧。” 哦?宁妃行动这么迅速,居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太后了,林桑青撇撇嘴,嘲讽笑道:“jiejie到底和周萍是亲戚,在某些方面,你们确有共通之处。” 宁妃假装没听出她的嘲讽,修长的脖颈微侧,露出耳垂上的明珠耳珰,她问林桑青,“我全说了,你可以履行承诺让我见皇上最后一面了吧?” 拿手背蹭蹭鼻子,林桑青颔首道:“当然。”她从宽大的宫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张,顺着折叠的印记打开,一位俊美清萧的男子跃然纸上,眉目如画,湛然如神,正是萧白泽。 “喏。”她把展开的画像纸递给宁妃,“我帮你争取过,可好说歹说,皇上他就是不愿前来见你,没有办法,我只好翻出这张画像——我没骗jiejie啊,我只说让你同他见一面,并未说见的是真人还是画像。” 天际浮云被风吹着向远处游走,宁妃这次愣怔更久,等到头顶的天只剩一片白云,她挑起双侧唇角,笑得像个疯婆子,“哈哈哈哈,林桑青,”她扶住身后的长廊木柱,“我终于明白皇上为何偏偏钟情于你了,似你这般将心机用到极点的人,正和他相匹配,你们一定惺惺相惜吧!” 薄薄的纸张在风中发出旌旗招展的“猎猎”声,林桑青淡然看着宁妃,声色清冷道:“阿泽的眼界向来不止在前朝,后宫他也有所注视,你可知他为何选你出宫去办事吗?周萍没有办法进宫,她只能托人传话说想与你见一面,也许在传话的过程中,阿泽察觉到了什么,他派你出宫便是为了试探你,同时,他也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我,看上去端庄贤淑的宁妃娘娘并不可信——你效忠太后的事,只怕他早就知晓。” “呵,阿泽。”止住近乎癫狂的笑声,宁妃一瞬间恢复冷静,她自嘲似的轻笑一声,双目中渐渐升腾起疯狂之色,似咬住猎物的毒蛇,阴冷森寒,“林桑青,”她唤她,“你到底,是不是昭阳!” 是不是昭阳? 黑漆漆的眼睫毛迎风颤动,林桑青故作懵懂地眨眨眼,露出一脸茫然之色,“昭阳?什么昭阳?”稍许,她哂笑出声,“是说初升的朝阳吗?” 对折起展开的画像纸,重新塞回到广袖中,再没有任何想要问的,她洒脱转身,昂首阔步离开莳微宫。 她口渴了,想回去喝一盏放凉的茶。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宁妃没逃得过命里注定要有的劫数,她葬身于二十五岁这年的初夏时节,距离她在南方水乡的老家上千里远,由于是获罪而死,她的尸身不能入妃陵,只能被拉去乱葬岗。 得知宁妃死去的消息时,林桑青很是唏嘘感慨,到底相识一场,宁妃虽然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但说到底,她死在她的算计之下。不忍宁妃露尸荒野,林桑青着人偷偷将宁妃的尸体掩埋起来,让她可以入土为安。 宁妃似乎是喜欢蔷薇的,她又命人在埋葬宁妃尸体的泥土上播撒蔷薇花的种子,等到一场风雨过后,泥土上会长出漂亮的蔷薇花。 她仅能为她做这些。 从与宁妃的谈话中,林桑青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先前的种种猜测终于在心底生了根,不再悬而不决——下毒谋害淑妃的果真是季如笙。 那位季二小姐看上去像一尘不染的仙子似的,却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只因淑妃不同意她进宫,挡了她的路,她居然连自己的亲jiejie都能毒杀,当真是亏了那具好皮相。 林桑青从方御女口中得知,季如笙并不是季家人,她原先生长在一处偏僻的乡下村落中,从小便容貌不凡。可惜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乡下人,纵然她生的再花容月貌,也没办法给予她与容貌相匹配的前程,凤凰无法飞出梧桐树。 许是命运眷顾,有一年季相到那座偏僻的乡下村落中出公差,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她,顿时惊为天人。也许那时季相就存有小心思,他将季如笙带离偏僻的村落,收她为义女,请了平阳城里最好的师傅教授她琴棋书画和礼仪,将她培养成为名动一方的大家闺秀。 有容貌,有才德,有规矩,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讨人喜欢呢,哪怕是威震天下的皇帝,应该也难以免俗吧。 方御女说,淑妃很讨厌季如笙,在人前,她端的是知礼懂礼的大家闺秀样子,背地里却不知给了淑妃多少暗亏吃,人们只看到她在人前的样子,而不知她是实打实的两面派,淑妃告状无门,谁也不相信她说的话,反而说她耍大小姐脾气,不够大度。 季如笙这种人,真的很可怕。 林桑青想,往后她要格外小心季如笙,绝不能掉以轻心。 而太后也不是甚善茬,她也许最开始不知道季二小姐下毒谋害淑妃的事情,但当季相带人杀进宫时,她肯定已经察觉。在知道事情真相后,她没有秉公处理,而是顺势把甘为她棋子的宁妃送上断头台,选择保全真正的凶手。 太后精明,比起外人宁妃,当然还是自己季家的人更有用处。 太后厌恶圣熙贵妃,顺带也厌恶她生的圣玄长公主昭阳,宁妃把周萍的话告诉太后以后,太后会不会想到什么?若太后晓得她就是昭阳,那么今后她该如何应对? 这是眼下最令人头疼的事情。 且有件事林桑青想不通,箫白泽既然晓得宁妃是太后手底下的人,那他为何不想办法阻止周萍和宁妃见面,防止周萍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宁妃,再经由宁妃之口,转告给最厌恶昭阳的太后?他倒像是故意放纵宁妃与周萍见面,故意让宁妃把周萍的话传给太后似的。 萧白泽心思缜密,比干有七窍玲珑心,他起码多三个,连林桑青也难以猜透。 怕什么来什么,刚用罢午膳,林桑青换好衣裳,准备到启明殿去和箫白泽腻歪一会儿——昨儿个她一天没见到那位英俊公子哥,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点儿什么似的,今儿个可得看个够。还没等她出门,永宁宫的巫安姑姑突然造访,说是太后请她过去一趟。 “宸妃娘娘,太后有请。” 林桑青顿觉不妙。 她口头答应巫安一声,正要随她去永宁宫,外出的梨奈恰好归来。 许是有话要对她说,梨奈忙找个借口唤住她,“娘娘,等一等,您衣裳不大整齐,奴婢帮您整整。”林桑青当即心领神会,她顿足在殿门旁边,不动声色地随手将原本整齐的领口打乱。 梨奈走到她身边,踮起脚为她整理领口,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娘娘,方才太后去了启明殿一趟,发了好大的火,不知原因是什么。您等会儿过去时千万小心些,行事谨慎恭谨,别惹太后生气。” 巫安姑姑停在不远处等她,林桑青漫不经心地看巫安一眼,小声问梨奈,“百事通,你可知道太后今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梨奈居然真的知晓,“据说太后今儿个召见了一位宫外女子,且没有过明面,是私底下见的。” 林桑青了然颔首,扯唇微笑,她放大声音对梨奈道:“好了,本宫去永宁宫一趟,很快便回来,梨奈你帮我把殿里的几盆花搬出来晒晒太阳吧。” 梨奈垂首答是。 不知太后有多少烦心事,永宁宫终日燃烧着安神的檀香,袅袅香雾缭绕在古朴讲究的殿宇中,似笼罩了一层曼舞轻纱。 林桑青抵达永宁宫时,太后正端坐在大殿中喝茶,她依规矩向太后行了跪拜之礼,“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的容色依旧和蔼,“青青来了啊。”搁下茶盏,温言道:“如霜不在了,这宫里再也没有能陪哀家说闲话的人了,哀家这个孤寡老人委实无趣,这不,哀家让巫安将你唤来,想同你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也许太后不知林桑青私底下去见过宁妃,是以她仍能维持住和蔼的神色,这也足可见太后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鼻尖因赶路而沁出细密的汗珠,林桑青掏出手帕擦拭汗珠,朝太后谦卑一笑道:“母后觉得无聊,咱们这些小辈当然要多陪陪您,往后您要是觉得无趣,大可以让巫安姑姑到繁光宫找我,臣妾保证立刻过来陪您。” 太后很喜欢她说的这番言不由衷的话,展眉欣慰而笑,无意似的,随口感慨道:“青青当真孝顺,哀家觉得,你比哀家自己的孩子都要懂事,昭阳那孩子是万万不能和你比的。” 眉心快速抖动两下,林桑青拿手帕按按鼻子,故意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昭阳?自打臣妾进宫,便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可是远嫁了?” 眼神轻飘飘从林桑青脸上略过,太后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有些飘忽不定,“泽儿不许宫里的人提及,你自是不清楚。昭阳是哀家第一任夫君周皇和圣熙贵妃生的女儿,彼时哀家是皇后,按照规矩,她要尊称我一声母后的。哀家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东西,但她不领情,伙同圣熙做了许多让人寒心的事情。若非哀家命大,也许根本活不到今日,早死在那孩子的手段之下了。” 恰到好处的掩去眼底的冷笑,林桑青眨眨眼,若有所思道:“唔,那这样说,昭阳可真不是东西,太后您不必对一个不懂事的人念念不忘,且将心放宽些。” 太后望了望她,眸光深沉如海,难以看透。沉默须臾,方才继续道:“听闻林相对你颇为宠爱,连林家长子都不放在心上,由得他在塞外边关受苦,难得你没像昭阳一样恃宠生娇,养成天不怕地不怕浑然没有良心的混世魔王性子,足可见林轩教女有方。” 林桑青低眉浅笑,“什么教女有方,父亲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放纵臣妾一些,有时臣妾放纵过头,做错了事情,父亲不会包容,该骂还是要骂的。” 太后哂笑不言。 天色还早,她们伴着永宁宫中的袅袅檀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太后没扯得太远,大多是问一些她待字闺中的事情,偶尔提及几句昭阳,又很快把话题牵扯到她身上,倒真像是在同她闲聊。 林桑青知道,太后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看似无意,其实都别有用心,她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她对话,不能松懈片刻。 终于,西方翻涌起绯红的火烧云,太后喝完了茶壶里的最后一盏茶,总算止住了话头,放林桑青回去了。 最后,她不忘叮嘱林桑青几句,“皇儿的身子近来不大好,魏先生说是体虚导致的,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你便不要去启明殿了,以免扰了皇儿的清净,于他恢复身子不利。” 前天林桑青去见萧白泽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可以见客和批阅奏折,怎么现在太后又说他需要静养了呢?眉心轻轻蹙起,又很快松开,林桑青顺从道:“是,太后。”她屈膝行礼,“那臣妾先告退了。” 闭上眼睛,来回揉动着眉骨处,太后轻声道:“嗯。” 朱色的厚重殿门外霞色飞扬,林桑青迈开脚步,平端着手臂向外走。将将跨过门槛,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呼唤,“昭阳。” 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的,带着森森寒意与厌恶,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林桑青没有停顿,她像是没有听到这声呼唤,连一个顿都没打,径直跨过门槛走到殿外。等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转过身,神色如常地询问太后,“太后怎么了?您是不是又想念昭阳长公主了?” 殿内的重重烟雾挡住了太后面上的表情,她朝林桑青挥手,“没什么,你回去吧。” 林桑青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沿着崎岖的宫道小路往前走,离太后的永宁宫很远之后,她陡然放松僵硬的身体,额头上的汗水哗啦啦啦往下流。 呼!真是惊险,她早知太后老谋深算不好对付,却没想到她的心机居然如此深重。她方才唤的那句“昭阳”一定是为了试探她,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太后必然断定她就是昭阳。幸而她反应迅速,强行把要扭过去的头转回来,这才险险避过。 她想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水,摸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摸到,挠挠头发,她倏然想到方才把手帕落在永宁宫了。 一方手帕取不取本无所谓,但落在永宁宫的手帕是小圆脸梨奈亲手绣来送给她的,有几分意义,不能丢弃。 她踌躇片刻,本着大不了再走一回魔窟的心态,英勇的折返回永宁宫。 初夏还没有蝉虫鸣叫,但时令已经迈进七月,想来过不了多久,蝉虫便会从地底爬出来,飞上树上发出吵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