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许宴生信以为真,立刻开始向傅家宝讨教,二人一直聊到了黄昏时才分别,离开傅家宝的小宅后,许宴生遇到了几名相邀去吃酒的同窗,这几位同窗平日里也没少被傅家宝灌输他家娘子有多贤惠又有多娇柔多爱他,这会儿几人撞到了一处,可颇有的聊。 窗外日落月升,星移斗转,眨眼间,三月翻了个篇,到了四月初。 乐平县的四月天已经很暖和,正是衣着轻便适合踏青的好时候,而此时的青林县,却还是有些凉意的。 一大早,许宴生罩着件披风,在街口买了张热乎乎的夹rou饼,一边吃一边和另一位同窗往郝大人府上走去,就在转过一道弯时,忽然瞧见前头一排柳树下缓缓驶过来一辆马车,那马车后头还跟着一辆。 这一大清早的,街上没什么人,因而那车夫一瞧见许宴生二人,立刻眼睛一亮,朝他们喊道:“两位公子,请问丙字街第七巷往哪里走?” 第89章 丙字街第七巷?这不就是傅家宝住的那条巷子? 由于经常去傅家,许宴生对那地方可是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找着路。他那位同窗自然也知道这事儿,立刻指向许宴生道:“这你们可就问对人了,这位许兄有一位姓傅的好友就住在丙字街第七巷。” 闻言,那车夫大喜,回头冲车内喊道:“少奶奶,姓傅,又住在同一处地方,难道就是咱们少爷?” 听了这话,许宴生和那位同窗均是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坐在车里的,就是傅家宝那位娘子? 同窗悄悄捅了许宴生一下,许宴生低声道:“傅兄那娘子娇弱可怜,不可能跑到这儿来。” 正说完,就见那马车撩开了帘子,随即,一名身着天水碧百褶裙的女子下了马车,这女子面容清丽,两颊红润,眉眼间还含着几分英气,一眼瞧过去便与寻常女子不同,许宴生和同窗皆愣了一下。 这从马车上下来的自然就是林善舞,她方才在车里时听见对方说那好友姓傅,又住在丙字街,便猜测是傅家宝,所以才从车上下来。 双方见礼过后,许宴生给他们指了路,说道:“正好我们二人要去郝府,便同你们走一段。” 林善舞瞧了一眼他们的衣着打扮,笑道:“这可巧得很,我家夫君也在郝府读书。” 许宴生二人这下是真吃惊了,看着林善舞的目光犹如看见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这女子的丈夫姓傅,住在丙字街第七巷,还在郝大人府上读书!这不是傅家宝是谁? 这么说这女子真是傅家宝那娘子?可不对啊!这女子瞧着就很康健,而且她发髻上还插着很奇怪的簪子,瞧着像是一个小小的流星锤,耳环也怪异,不是珠子金子,而像是两把小小的刀,不像后宅女子,反倒像话本里行走江湖的侠女,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傅家宝那风一吹就病三日的娇弱娘子? 林善舞见二人惊异,说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许宴生二人咽了咽唾沫,满脸恍惚地摇头道:“没有,没什么不对,我这就为夫人带路。” 林善舞笑道:“有劳二位了。” 林善舞跟着许宴生二人往郝府而去时,傅家宝刚刚结束早课,一大早就起来读了一个时辰书,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傅家宝自然要找点事儿做。郝府里待着能干什么?自然是趁机向同窗宣扬他娘子有多爱慕他对他有多好。 “我同你们说,我家那娘子,实在柔弱可怜,却又一刻也离不得我,可我堂堂一介男子,如何能日日留在家中儿女情长?自然是要出来做一番事业,尽管她苦苦求我,我还是狠心舍下她,来了这儿……” “夫君……” 郝府学馆的院子里,一群学子围坐在庭院里,傅家宝正坐在中间侃侃而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他以为这是太过思念娘子所产生的幻觉,并不以为意,而是继续对着同窗高谈阔论,抒发自己不囿于儿女情长,而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抱负。 “夫君……” 直到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而他面前的同窗全都讶异地往他身后看,傅家宝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满脸带着“不是吧”的惊疑,缓缓地、缓缓地回过了身,就见不远处的长廊中,他一个多月未见的娘子正站在那儿,笑盈盈地望着他。 傅家宝:…… 他呆了片刻,忽然睁大眼睛,惊喜地扑了过去。 “娘子!” 林善舞正好撞破傅家宝满嘴跑火车的场面,原以为傅家宝会尴尬会羞恼得无地自容,没想到傅家宝竟然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后就扑过来抱她。 她反应不及,被傅家宝抱了个满怀。 不过隔了一个多月,傅家宝竟又长高了些,胸膛也结实了几分,林善舞被他抱在怀里,竟恍惚产生了一种傅家宝值得依靠的感觉。 傅家宝将娘子抱了个满怀,确定眼前的娘子是真的而不是一个幻影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娘子,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善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傅家宝噼里啪啦一顿话给砸得什么都忘了。 “娘子娘子,我可想死你了,没有你在,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娘子你知道吗?青林县的日子太无聊了,读书也太没意思了,你不在我每顿饭都少吃了两碗!” “娘子你要来怎么不同我说?我要是早知道你要来,我今儿就跟老师告假不来了,我肯定早早就到城门口去迎你!” “娘子你这次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你是不是也很想我所以才到青林县来的?” “娘子你来了就不要走好不好?我一定考个功名给你看!” 傅家宝叭叭叭一顿话,不止砸得林善舞忘了言语,连同带着林善舞进来的许宴生及周围所有同窗都忘却了言语。 这这这……这就是傅家宝口中那柔弱离不得人的娘子? 这是说反了吧!离不得人的分明是傅家宝才对吧! 众人看着眼前抱着娘子一顿诉说相思之情的傅家宝,既为傅家宝这前后不一的壮举目瞪口呆,又被这rou麻至极的情话臊的一阵脸红。 那些成了婚的还好,那些还未成婚的,看着傅家宝的眼神就跟见着了怪物一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良久,连坐在屋子里的郝大人都听不下去了,走出门来重重咳嗽了几声。 林善舞被傅家宝搅得尴尬至极,见到连先生都出来了,更是恨不得找个洞将傅家宝给塞进去。她扯了扯傅家宝的衣袖,没能叫他住嘴,只好偷偷拧了一把他腰间软rou,才让正滔滔不绝的傅家宝停下来。 林善舞示意他去看后面,傅家宝发热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他缓缓转身,就发现满庭院的同窗,连同郝大人都在看着他。 傅家宝:…… ***** “啊啊啊啊啊啊……娘子,为夫不想活了!” 慢吞吞往小宅行去的马车里,传出傅家宝充满绝望的哀嚎。 林善舞坐在车厢里,见傅家宝捂着脸不断往她怀里拱,一副恨不得钻进她衣裳里去再也不用面对人间的样子,不由笑弯了眉眼。 她道:“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你在同窗和老师面前胡说八道?谁叫你见了我后还继续胡说八道?” 傅家宝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哪儿怪我?都怪娘子!你要来也不先知会我一声,否则我也不至于高兴到将那些人都给忘了。” 林善舞似笑非笑,“这么说,我这一趟还来错了?” 傅家宝嘿嘿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没有来错!我高兴还来不及。况且,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我想娘子都要想疯了。” 林善舞忍着笑,道:“若是我不来,你也不会在同窗跟前丢脸。” 傅家宝傻笑着往她身上靠,“有娘子在,丢脸算个甚?天天丢脸我也不在乎!”他想起当时同窗和老师的表情,虽然还是觉得十分尴尬,但心里的喜悦早已胜过了一切,此时只想抱着娘子不撒手。至于今日过后,那些同窗会如何看他? 傅家宝才不会管咧,反正他从前在乐平县当纨绔的时候,多丢脸的事儿都干过,还会怕这一桩? “反正你夫君我脸皮厚得很!”傅家宝过了最初那一阵的尴尬后,现在越想越觉得坦荡起来,竟还有些得意起来,“他们可没见过娘子你,今个儿他们见了你,肯定在心里妒忌我有这么好的娘子,叫他们妒忌去,你可是我的娘子。”说着,又揽着她不撒手了。 “对了娘子,你怎么会突然来青林县?” 林善舞腰肢被傅家宝揽着,肩颈被傅家宝靠着,傅家宝身上又穿得厚,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暖融融的,犹豫了须臾,她的双手终究是抱住了傅家宝,两个人在这间小小的车厢里温馨地抱在了一起。 她轻声道:“露华轩生意越做越大,我早就想着开一家分店了,本就选定了这儿,正好你也在,就顺便来寻你。” 傅家宝紧紧抱着她,冲她眨眼睛,“娘子你骗人,乐平县离这里多远啊,你跑到这儿来开分店?可别欺负我不懂做生意!你就是想我了对不对?所以找了个借口来找我对不对?” 林善舞被他说中心思,耳根跟着红了,没点头,却也没吱声否认。 傅家宝见此,心里更是高兴,捧住娘子的脸就是一口,也许是因为亲得太急了,他的嘴居然吸住了娘子的脸颊。 林善舞毫无防备被他突袭,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伸手就要去推他。 傅家宝却从方才的亲吻中得到了乐趣,见娘子有些抗拒,原本想见好就好,一抬头却注意到了娘子头上的流星锤簪子,他顿时眼睛大亮,再也克制不住,对准娘子的脸啊呜又是一口,不止一口,他还重重地嘬了一口又一口。 以林善舞的实力,一掌就能将傅家宝给打飞出去,可也不知为何,这会儿她的手软得厉害,只能放任傅家宝跟只贪食的小鸟似的一口又一口往她脸上啄,等到家门口时她半边脸都给他亲红了。 林善舞心跳得厉害,下车时狠狠瞪了傅家宝一眼。 傅家宝却半点不怕,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齐齐往小宅里走,傅家宝原还满脸笑意,刚刚踏进大门却是一愣,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90章 只见那小宅院子里,袖红正垂着手局促地站在那里,一身洗得微微褪色的水绿色衣裳,更衬得她的脸色憔悴了几分。 听见少爷的问话,袖红磕磕巴巴道:“是、是奴婢求着少奶奶来的。” 闻言,傅家宝拧起了眉头,仿佛看见了一只恼人至极却赶也赶不走的苍蝇。 林善舞挽住傅家宝的胳膊,对袖红道:“阿袖,你先下去吧!”随即侧头看向傅家宝,“夫君,我还未看过你这宅子呢!” 听了这话,傅家宝心里虽然还有些不满,却不像以前那样不分场合发脾气了,而是先把袖红的事儿压下,带着娘子看他新买的宅院。 这宅子是傅家宝回到青林县后买的,他原先住着的那座距离郝府十分近的一进小宅院,已经高价卖给了一个商人。 这事儿傅家宝在回信里提到过,所以林善舞他们过来时才找不到新的地址,袖红虽是青林县本地人,但是她常年待在宅子里侍奉主家,这县里的大部分地方,她都是没有去过的。 傅家宝拉着娘子从穿过街门,绕过影壁,再穿过垂花门,便入了二进院。 面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大院子,正房前铺着石阶,左右两间耳房前栽了两棵大树,视线绕回来,便见垂花门两侧摆了两座雅致的假山。 林善舞眼睛一亮,笑道:“这院子好大。” 傅家宝点头,“那是自然,虽比不上傅家整个大宅子,但比咱们自个儿的东院可要大多了。”他高兴起来,拉着娘子四处看,“当初我花六十两买下郝府附近那座一进的小宅子,后来那宅子卖了三百两银,我用二百三十两银买了这座宅子。这宅子往左走出去数十步就是街市,买什么都方便。往右走出去上百步便是衙门,不怕有流氓混混敢在这儿鬼祟。绕到后边那条巷子,坐马车行上一刻就到郝府了。” 林善舞听他这么说,不由笑道;“夫君你可真聪明,这宅子的地段比起之前那座,可好太多了。” 傅家宝得意地点头,心里再也没有半点不悦,忽然他一拍脑袋,说道:“哎,我要是早知道你要来,就该买座四进的大宅子。” 林善舞伸手轻轻捏他耳朵,“三进的宅子还住不开呢!你买那么大宅子作甚?” 傅家宝耳朵被捏住,一下就红了起来,他眨眨眼道:“娘子你不觉得大宅子住起来更气派吗?” 林善舞无奈一笑,就见傅家宝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指着正房后边道:“下人就都住后罩房,前边倒座房空几间出来做客房,咱俩住正房。”又指着两间厢房道:“娘子,左右厢房随你挑。” 林善舞随意瞧了一眼,就见左厢房的窗户开着,露出里头摆满了书籍的书架子。 她疑惑道:“这不是你的书房?” 傅家宝点头,浑不在意道:“前头我瞧左厢房亮堂些,就在里头读书,娘子你要是想在里头做胭脂,我就搬到右厢房去。” 林善舞:“你不嫌麻烦啊?” 傅家宝摇头,“反正又不需我动手。” 林善舞一想也是,她道:“我就要右厢房好了,搬来搬去实在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