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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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达兜头给了手下一巴掌:“蠢货!谁先看上,人就是谁的!” 第7章 第二天,叶嘉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了一声“珠珠”,丫鬟忙过来捂住他的嘴:“别乱叫,小姐还睡着呢。” 叶嘉佑坐了起来,让丫鬟们给他穿衣服,他道:“现在几时了?” 丫鬟道:“卯时三刻,厨房给您准备好了早膳,您快些吃了去学堂。” 叶嘉佑穿衣洗漱后,在外间用了早膳,他一直听着里边的动静,快吃好的时候,才听到里面有嬷嬷道:“小姐醒来了,快端水端药来!药在一边冷着,备好蜂蜜。” 几个小丫鬟挑帘子端茶端水端药,忙得脚不沾地,叶嘉佑又吃了几口,就往里面走:“珠珠!” 叶骊珠笑道:“进来吧。” 她换了衣服,洗漱过了,坐在梳妆镜旁,丫鬟在给她梳头发。 叶骊珠穿着藕粉和合云锦衣裙,头发如云雾一般,乌压压的散了下来,并不乱,只柔柔披在身后,比锦衣的光泽更为干净漂亮,她的脸很小,刚刚醒来没有一点血色,唇瓣也是泛着白,病恹恹的样子。 叶嘉佑在一旁道:“珠珠,等下你不用去和太太请安,两个姨太太肯定会来你这边,这两个姨娘嘴欠,若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只管让嬷嬷教训她们,别打太过分了,你刚刚回来,家里不能死人。” 丫鬟放下檀木梳子,拿了几只玉簪到叶骊珠眼前,叶骊珠随手指了一只,她道:“我没有那么凶,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教训人。” 叶嘉佑道:“嬷嬷知道怎么做。给她们个下马威就是了。珠珠,我去学堂了,晚上等我回来再吃饭,我在你院里吃。” 另一名丫鬟捧上了药汤,嬷嬷接了过来,就要喂叶骊珠,瞥见了一旁的蜂蜜,又呵斥了丫鬟:“不是椴树蜜,是枣花蜜,还不换了过来!” 丫鬟赶紧出去了。 另一处院里,邬氏起来之后,正用着早膳,身边贴身丫鬟杏儿道:“卯时都要过了,怎么还不见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大小姐虽尊贵,可总要见太太您,您才是家里的女主人。” 邬氏笑着道:“她身子不好,老爷把她宠坏了,不过来就不过来吧。” 杏儿往外走去,出了院子又打听了一下,一刻钟后,杏儿回来了,邬氏也吃好了早膳。 杏儿坐在邬氏旁边给她捶腿:“她不来,原来是想让我们去给她请安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做母亲的反而要给女儿请安!梁姨娘和周姨娘巴巴的去了,连人面都没见到!让她身边的嬷嬷敲打了一番回去了。” 邬氏见叶骊珠最后一面,还是在九年前,那个时候,邬氏只是个姨娘。叶骊珠生得粉雕玉琢,雪捏成的一般,看起来娇气,人却安静乖巧。 也不知过了这么多年,叶骊珠究竟怎么样了。 邬氏道:“等下我去看看小姐,让厨房的人准备两样精致点心带着。” 杏儿噘嘴道:“凭什么呀?老爷惯着她,您再向她示弱,她只会瞧不起咱们这里,今后蹬鼻子上脸,容不得咱们在家里。” 杏儿是邬氏跟前最让她放心的丫鬟,邬氏抚摸着手上翠蓝的宝石戒指,道:“和她计较什么,她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 ... 叶嘉佑进了学堂,夫子还没有来,身边两个小厮为他放下了东西,倒了茶水放在桌上。 陈王世子陶瀚文也早早到了,他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往叶嘉佑旁边一坐:“嘉佑,怎么,见到你jiejie了吗?你jiejie有没有答应出来?” 叶嘉佑两腿翘在了桌子上:“我姐这两天吃着药呢,不能见风,也不能见太阳,我爹还专门请了工匠在郊外再建大园子给我姐以后避暑。你看最近这天气,屋里头放两桶冰还觉得热呢,更别提出去赏什么破花了。” 陶瀚文“啧”了一声:“你真不够意思。” 叶嘉佑道:“滚滚滚,我不够意思,下次考试别坐我旁边让我给你写四六文。” 陶瀚文忙道:“别呀,我随口说说而已,好兄弟,我赔礼道歉还不行么?” 陈王在朝中中立,并不和太子或二皇子的人为伍,想当初,陈王亲meimei贤妃入宫第二年就有了身孕,可惜被人害小产,再也怀不了孩子。所以,陶瀚文是陈王嫡子,不过陶家家大业大,他还有几位堂兄,叶嘉佑晓得,陶瀚文很可能为堂兄做考虑。 他道:“真把我当兄弟,话就挑明了说,那是我亲姐,就算是太子喜欢,我也不乐意,谁他妈希望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jiejie。瀚文,你若想打探点什么也还好,若是存着其他念头,我先说明白了,我姐身子不好,不管进谁家,若人敢有侧室或外室,不等我爹动手,我第一个宰了他。” 陶瀚文心凉了半截:“男人三妻四妾不正常得很吗?特别咱这样的家世,哪个男人没有通房?就是湖阳公主的驸马也在府中养了四个小妾呢,你爹女人也不少,为啥到了你姐这里,非要人家男人只娶她一个?” “我家就这样,我和我爹就这么霸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丞相的女儿也不愁嫁,叶嘉佑清楚,别说自己jiejie长得天仙似的,就算丑得和恶鬼一般,也会有前仆后继的求亲者。好看的女人成千上万,叶辅安的女儿仅此一位,“你那几个堂哥,玩娈童的玩娈童,养头牌的养头牌,说实话,得亏我把你当兄弟,若是别人来打探,我才不给面子,在这里废这么多口舌说道。” 陶瀚文也不计较叶嘉佑说话难听,叶嘉佑若不把他当兄弟,直接打哈哈就把这事带过了,真不会说这么多。 陶瀚文犹豫了一下,道:“你刚刚提起太子,嘉佑,说实话,太子和你姐真有可能。昨天我在皇宫里住,睡前半个时辰和姑姑去了皇后那里,听皇后的意思,明天太子和秦王会去你们府上,秦王好像有意插手太子的婚事。你姐若是入了东宫,有秦王给太子撑腰,你们真左右不了太子纳妾。” “秦王和太子今天就去我家?”叶嘉佑也没有想到,这两人动作居然这么快,他想逃课回家里看看,这时,铃声被敲响了,叶嘉佑的同桌敦国公嫡孙颠着一身肥rou跑了进来,夫子也摸着胡须进来了。 叶嘉佑只得作罢。 太子赵昀的确陪着秦王来了叶府。 赵昀也得到了风声,说是叶辅安将女儿带回家了,提骁有拉拢叶辅安的意愿,可能是要赵昀娶叶女。 赵昀知晓,他的婚事很可能是政治联姻,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也不在乎叶女是圆是扁,是美是丑,脾气温和还是刻薄,只要是叶辅安的女儿,叶辅安足够疼爱,那就行了。 不过,一路上,提骁居然很反常的未说一句话。 赵昀一直在看着提骁。 提骁坐在一旁,手中捏着青瓷酒盏,提骁的眉眼深邃寒凉,平时都让人不敢直视,如今却因陷入沉思,眸色柔和了几分。 赵昀也不知道,提骁究竟是在想什么。 等快到了丞相府,赵昀才终于开口了:“舅舅。” 提骁懒懒看了他一眼:“嗯?” 赵昀道:“我听说,叶女身子不太行,那日在殿前,陛下有意让赵轶娶叶女,听叶辅安的意思,叶女不能受一点委屈……若是到了东宫,不出几天,叶女病逝,叶辅安会不会因此恨上我们?” 提骁上下看了赵昀几眼:“你为何想让叶女进东宫?” 赵昀:“???” 赵昀道:“舅舅,这不是您的意思?” 提骁冷哼一声:“我的意思?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要你娶叶女?” 赵昀道:“舅舅,您前日和叶辅安喝酒,昨日又赏了叶嘉佑一串珠子,突然示好叶家,所有人都当您要我娶叶女,如今您说不是……难不成,只是单纯示好?” 提骁闭上了眼睛:“不单纯,叶女和你无关,别想她。” 赵昀连叶骊珠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肖想她。听说叶骊珠病歪歪,赵昀并不喜欢病美人,他喜欢胸大腰细丰满妩媚的。不过——提骁的态度着实暧昧。 赵昀眼睛一亮:“舅舅对叶女有意?” 赵昀毕竟是晚辈,叶骊珠的年纪比赵昀还小,提骁心里也觉得挺不好的。 提骁低咳了一声:“无意。” 赵昀一听这话,也打消了这方面的猜测,他喜欢健康的美人,自然也会觉得提骁和他口味相似。 说实话,赵昀认为,一个病恹恹蒲苇似的女人站在身高九尺冰山一般的秦王身边,那画面着实太……让人眼睛不适。 提骁多年来寡欲薄情,赵昀也没有见哪个女人真正能近他的身,叶女被养在山中古寺,和提骁素未谋面,赵昀想着,提骁或许不想用联姻的方式拉拢叶辅安,怕引起太多误会,也不让自己和叶女有一丝联系。 这样想着,赵昀也静了下来。 这时,提骁突然道:“昀儿,你觉得少女会喜欢年龄大一点的男人吗?” 赵昀:“啊?这个……” 提骁二十多岁,年纪不大啊,不过,和及笄之年的叶女比起来,是大了那么一点。 第一次被提问这样的问题,赵昀嘴角抽了抽,道:“那得看多大,如果是像刘太傅那样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我看见那老脸都烦,少女肯定更烦。如果是舅舅这样正值壮年,位高权重,貌比潘安,才过宋玉的男人,自是人人都喜欢。” 第8章 邬氏正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往叶骊珠的住处静水轩去,走到一半,管家媳妇儿孙氏过来了。 孙氏道:“太太,老爷刚下朝回来,宫里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要来叶府,皇后娘娘宫里的兰馨姑姑也会来,您这就去准备接待皇后宫里的姑姑吧。” 别人高看叶辅安,姜氏在时,京中一众贵妇连带着宫中贵人都高看姜氏。邬氏出身低,侧室扶正,自然享受不到姜氏的待遇。也就逢年过节,才和皇后见上一面。皇后派宫里的女官过来,更是头一次。 邬氏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她笑着道:“我本来打算去看看大小姐,昨天大小姐回来,还没见到她的面呢。” 孙氏道:“大小姐是晚辈,自然会去给您请安,接待的事情要紧,您先去接待兰馨姑姑。” 邬氏点了点头,对身后两个丫鬟道:“你们带着点心去大小姐那里,记得代我问候大小姐的身体。” 两个丫鬟福了福身子,提着食盒去了,刚刚到静水轩,她们敲了敲院门,一个小丫头探出个脑袋。 这两名丫鬟道:“太太让我们看看大小姐,大小姐在不在?” 小丫头道:“小姐刚刚吃过饭,去园子里散步消消食,太太可有什么话?” 两名丫鬟把手中食盒拿上来:“太太让我们送两样点心,问问小姐的身体。” 小丫头带她们两个进去,拿了盘子把点心装了,让丫鬟带着食盒离开了。 这两名丫鬟提着空荡荡的食盒,一边在路上走,一边道:“咱们也没见上小姐,这位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太太是家里的女主人呢,她得罪了太太,出嫁之前,能有什么好日子?” 另一位道:“我听人说,小姐身子特别差,等不到出嫁就要死了。” 陈嬷嬷和叶骊珠恰好走到了折角处,听到了这两名丫鬟的话,陈嬷嬷当即就恼了,要冲过去呵斥这两名丫鬟。 叶骊珠蹙眉,抓住了陈嬷嬷的衣袖:“陈嬷嬷,算了。” 她转过了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去:“我刚刚回到叶府,叶府原本平静,因为我的到来惹出风波不好。” 陈嬷嬷跟在了叶骊珠的后头,她道:“小姐,您是千金小姐,才是这家里的主人,两个丫鬟在背后嚼舌根,割了她们的舌头都不过分。老爷知道了,肯定也会站在您这边。” 叶骊珠道:“父亲本就忙,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忙不过来,这些小事,就不要劳烦他裁断了。谁没在背后说过人的坏话,说错话了可以改,舌头没了再也长不回来。嬷嬷,就放过她们这次,若下次再听她们诽谤主子,就直接赶出府。” 陈嬷嬷道:“小姐,您跟着悟心师太久了。她们是出家人,肯定天天在您耳边说什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京城不兴这一套,您往后就知道了。” 叶骊珠在明佛寺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事,她其实并不习惯身边碍手碍脚的跟着一群人。 到了花厅中坐下,叶骊珠道:“你们都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人一走,身边瞬间清凉了很多。 叶骊珠心里知道,刚刚那个丫头说的没错,她病入膏肓,已经治不好了。她等不到嫁人就死了。 她失眠浅梦,容易受惊,走两步路就喘气,外人不清楚,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叶骊珠坐在花厅中,她看到不远处有秋千,一时心里有些痒痒,想过去坐在秋千上玩。 叶骊珠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