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温岭却并不认同他这句话:“塞北王族已死,可平民还剩几十万,这些人弄不好就会成为暴民,你想好该怎么做了么?” 魏衡道:“王族已死,那他们以后就是我虞国的子民。” 温岭道:“可仇恨是不会消弭的。” 魏衡道:“你不信我,给我三年,三年之后,再无塞北虞国之分,此地皆为我虞国子民。” 温岭终于听到想听的话,他轻笑出来:“好,归京之后,你要是需要什么,跟我讲出来,我会完全支持你。” 魏衡也确实需要这份保证,他目光一亮:“果然,你就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放心,这里绝对不会成为天下的忧患之地。” 温岭相信魏衡的本事,他低垂着眉:“嗯,这里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京城了。” 魏衡心中一惊,他这几日一直忙着追捕皇族,实在是没空理会京中之事,可他的家族在京中,他的根基也在京中,如今温岭这般严肃,他有一缕担忧。 “京中发生了何事?” “陛下被刺杀之后,脾气愈发暴戾,京中已经死了不少大臣了,不过魏家无事。” 魏衡听到这里,心里微微放下心,可他还有几分的提心吊胆,“陛下究竟做到什么地步?” 温岭随便说了几件事,魏衡听后,心惊胆战,他完全没想到,在他在塞北之时,京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他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确没有时间察觉,前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塞外,家中寄的信件还在房里放着,没有拆开,而京中来的粮草,从未断过,这些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京中会发生什么事。 他隐隐的担忧:“陛下如此行事,戚夫人她在京当真是不易,她……” 温岭脸上彻底失去了笑,他眼中是一片黝黑暗沉:“她无事,只是我要快些回京,而这次回京之后,可能虞国就要换天了。” 魏衡完全没想到温岭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完全不敢接话。 温岭也知道自己说多了,但他却知道自己不是失言,只是再给魏衡一个心理准备,毕竟这次回去之后,如今的皇帝,注定不会继续在皇位上坐下去。 “好了,你下去吧。” 魏衡见不用回答,赶紧走了,可走到门前,他的手放到了门上,踟蹰了片刻,而后道:“大人,无论你选择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后手。” 魏衡说完他就离开了,没再回头。 寒风凛冽,打在魏衡脸上,他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拿出家中的信,他一封封看下去,心里的惊惶愈发的重,他在温岭书房之中想的,完全比不上京中真正的惨剧。 温岭这次回京,兼之清河王隐藏的东西,怕是要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 * * 戚念这几天一直在照顾皇后,她通晓一些医术,加上从太医院拿回的药,皇后很快就好了,这些日子皇后和戚念,一起在宫内看着小皇子。 小皇子还不会说话,但小脸已经喜怒皆具,整日瞧着皇后乐,戚念虽然会抱孩子,但在她们的记忆里,自己该是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于是她看小皇子的目光宛如一件瓷器,不敢碰到,生怕磕到他。 皇后让她抱一抱的想法太过强烈,戚念没法,从摇篮里抱出了煦儿,一旁的芸氏教着她:“托住他,另一个手抱住他的后背。” 戚念一步一步按着芸氏教的来,戚念终于不再小心翼翼,她抱住小皇子,在自己怀里悠着他。 芸氏拿着拨浪鼓逗着他,小皇子在戚念的怀里咯咯直笑,寂静的皇宫有了这一份笑意,都不显凄凉。 皇后目光温柔,她对戚念道:“可惜妹夫去塞北去的太早,要不然我都能见到我小侄子了。” 戚念抬头道:“哪有这么快,他走还没有十个月呢。” “我只是随便说说,看样子说中了某人的心思。” “啊,才没有。” 皇后笑了出来,芸氏她们也跟着笑了,而戚念怀中的孩子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着。 整个大殿,布满了笑声。 这种声音,刺痛了皇帝的心,他今日无事,闲的发慌,就来到了昭和殿,想看看皇后和戚念悲惨的模样,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一阵欢声笑语,这简直就明晃晃地挑衅他,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让这两人后悔,她们反而苦中作乐。 他直接推开了大殿的门,寒风刮进了大殿,皇后她们浑身一凉,瞬间收起了笑,而后她们看到了皇帝,跪了下来,皇帝冷着脸道:“戚夫人,朕有事与你商谈,跟我来吧。” 戚念把孩子交给了芸氏,起身跟着皇帝。 皇帝身体还没好全,他边走边咳嗽,而他咳嗽一声,宫人就心惊一下,生怕陛下生气拿他们发泄。 可今天皇帝却没有心情和他们发泄,他们来到了一处水榭。 这里夏日十分凉爽,很多嫔妃都会来这里坐一坐,而冬日这里湖水结了冰,可冰层并不厚,拿着杆一碰就能戳碎那冰层。 戚念脑子转了一圈,默默地跟了上去。 皇帝在这里坐下,皇帝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一个戚念。 他看着远处的假山,道:“你知道温岭在塞北快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新文,下一篇更听闻她千娇百媚^_^ 第63章 炎陵 每次和皇帝闲聊戚念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下一句就惹到皇帝,陛下他脾气不好,戚念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 而如今皇帝这般意有所指,戚念思考一下,行礼后道:“陛下心系塞北,夫君不辱使命。” 皇帝伸出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中指带着一墨玉扳指,和石桌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像是恶魔的轻喃,传到了戚念的心上。 戚念凝着脸上勉强挤出的笑,等着皇帝说下一句话,生或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今日皇帝心情很不好,他冷着脸,一直没有说话。 刚才她们的玩闹被皇帝听到了,这间接点燃了皇帝的怒火,就算皇帝心情好的时候都说不定取走几人的性命,如今皇帝心情不好,戚念完全不想知道皇帝要做些什么。 皇帝终于说话了:“朕派人查了你的行程,你去了炎陵。” 戚念松了一口气,正所谓狡兔三窟,她出行之前怕有人跟踪她,特意找了人,扮成她的模样,而后离开京城,去了戚念告诉她的几个地方。 炎陵,正是戚念交给那人地图的一处,那人替戚念迷惑了皇帝的暗卫,以至皇帝根本无法得知戚念真正去的地方。 不过这样戚念也有话可说,戚念平息了一下心情,而后清楚地解释了那处有太后想要的佛珠,并配着太后跟她讲的故事,娓娓道来。 戚念面上很平静,只有藏在袖下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其实面对正常人完全不会这么紧张,只不过因为皇帝是个疯子,对于疯子,她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揣测,生怕下一刻就失了性命。 这不是前世,今生她父母尚在,她夫君马上就要从塞北归来,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她只想求一个圆满。 这话还是平复了皇帝的心思,太后曾在皇帝小时候好好待过他,因而皇帝疯后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太后,现如今,只有太后是他的枷锁。 “太后要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她一定很开心,不过你是郡主之女,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惩罚吧!”皇帝忽然重重地说了出来,他怒极反笑,一双薄情的眼盯着戚念,也压迫着戚念。 戚念一下子跪下来:“陛下冤枉,妾身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 可她背后却冷汗直流,难道陛下知道了,知道那人是自己替代之人。 不。 不可能。 她曾经是虞国权势最盛的女子之一,而且常年与宫内之人打交道,宫内自暗卫到宫人,每一个她都了解地透彻,从优点到缺点,她完完全全地掌握了,她曾经利用这些,将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一直坚持到她的小侄子得了实权。 她已经把那些禁忌告诉了那人,所以那人不可能失败,这是她自己的自信,这是她累计了数十年掌权唯一的轻狂。 她磕着头,坚持说道:“陛下,妾身未曾说谎。” 皇帝轻哼出来,扔了一样东西,那东西一下子就落在戚念面前,清晰可见。 一串佛珠,是戚念贡给皇帝数串佛珠中的一串。 “这是假的。”这话虽然也是带着质疑的压迫,可却告诉戚念,她赌对了,果然如此。 她徐徐抬起头,拾起这串佛珠,捋平了,并抬起手,对皇帝道:“陛下误会了,这串佛珠别有玄机。” 这串佛珠上刻着四个字“禅意度心”四字,传闻是虞国先祖之时,炎陵一位高僧上供,而后一直放在藏宝阁,而后高僧弟子行尽善事,先祖的儿子把佛珠赐给高僧的弟子,而后一直放在炎陵的庙中。 传闻他们视此佛珠为庙宝,不会轻易外借,更可况是赠予她人。 所以皇帝猜测这佛珠是假的,也有原因。 戚念义正言辞:“这佛珠确实是真的,还是炎陵庙宇主持人亲手交给我的,若陛下不信,那就请主持来吧!” 她用十分的勇气,坚决地说给皇帝听,这话太过自信,皇帝静默了片刻,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 他阴鸷的面上突兀地勾起一抹笑,道:“那你们就当面对质吧,朕正好请了炎陵的主持,不如当着朕的面,来说道说道。” 果然是有备而来,从最开始的凉薄开始,到之后的逼供,虽然皇帝性子上疯地彻底,但在玩弄人心上倒是别样的强悍。 戚念好久都没受过这样的压制,她反而有种不熟悉的疏离感。 皇帝心里有些急躁,他坐在行宫之中,听闻戚念失踪了,他面色一凛,旁边的侍卫吓得跪地求饶,吵的他耳朵疼,而后他提着刀,耳边终于清静了,他半瘫在龙椅上,缓了很久,才渐渐回神。 戚念,她是皇后的meimei,郡主的女儿,清河王的孙女,她和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同时消失,谁都不知道她会作出什么样的妖。 于是皇帝找来了暗卫,命令他们找到戚念的足迹,暗卫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势力,和宦官大臣不同,不会阴奉阳违,可一贯好用的暗卫也没有找到戚念。 皇帝有点慌,他害怕的不是戚念,而是戚念所代表的势力,谁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翻去什么风浪,就像是他那般憎恶皇后,可有免死金牌的清河王没死,他还不能碰皇后。 找了许久,暗卫才找到戚念,那时候她已经到了炎陵,刚从庙宇出现。 等着他们告知自己,戚念已经开始往回走了。最后她回了京城,一脸无惧地把收集的佛珠放到了他面前。 正正好好戳中他曾经藏起来最柔软的地方。 他有些慌乱,但想起温岭,这种莫名的慌乱就变成了一份气愤,聚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想要戚念死,等戚念死了,她就无法影响自己了。 可她还是挡下了,佛珠对于炎陵庙宇意义太过不同,皇帝实在想不出来,戚念是用来什么法子得到了这串佛珠。 戚念得了圣令,已经从一旁起身,她从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了片刻,炎陵庙宇的主持果然来了。 第64章 妖僧 炎陵主持的到来,戚念是惊愕的,皇帝速来杀伐果断,随便找个理由她就没命了,可还是请来炎陵的主持,戚念实在是搞不懂皇帝,他为什么要做这麻烦的事。 炎陵的主持是个青年人,他穿着一身素色的袈裟,手执法杖,静静地站在那里,他面皮很白,而眼角是一点泪痣,颇有股清冷而又多情的韵味。 这样的人,当一个和尚,实在是太可惜了,可他这般年纪就成了主持,又仿佛在告诉别人他在佛法上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