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说罢，他小心的用手扒拉着土坑，不一会儿扒拉出来一个铜盒子。接着他又找了一根儿尖尖的棍子过来，把铜盒子启出来。 铜盒子不大，陈国栋看看四周，先开棉袄塞二弟的衣裳里。“二弟你揣着盒子，别让人看见了，我背着铃铛，安安，你在后头跟着小心别摔倒。” 那铜盒子上面还有一把小巧的锁，里面肯定有东西。想着自己挖到了宝藏，陈国栋就很激动。好在他还知道这事不能往外嚷，当下就决定带着弟妹回家。 陈国梁答应一声捂着肚子就往家跑，路上遇见人问他，就说肚子疼，别人也没怀疑什么。下了山，几个人就去了陈烈家。 陈国梁进屋就嚷：“叔，叔，叔快出来。” 陈烈先开厚门帘，看到陈国梁急慌慌的，当下不客气的敲了他一下。“干啥呢这是，有狗追啊？” 陈国梁一矮身钻进屋，见他叔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叔，有好事？”说着就掀开棉袄，拿出铜盒子。 原以为能看到他叔吃惊的样子，谁知道他叔只是一挑眉，什么都没说。陈国梁看了心里佩服，难怪他爹常说让他们兄弟跟他叔多学学呢，瞧瞧人家这素质。 这他倒是错怪陈烈了，如果不是前几天见过不少的金银珠宝，陈烈说不定还真惊讶，这会儿他纯粹是看得多了。更何况他们是跟着他闺女出去的，就他闺女这个运气，捡到点什么不稀奇。 陈烈拿起盒子看了一眼，跟陈国梁说了一句等着，就去拿东西准备开锁了。铜锁很小，他弄了一根儿细铁丝，很轻易就打开了。 后头进来的陈国栋看到这cao作，没过脑子就来了一句：“叔，你有这本事将来也不用怕饿着我妹了，就这技术，谁家的门你打不开？” 他这话说完，又挨了一个脑瓜崩，陈烈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不想好。我这本事能这么用吗？” 陈国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只摸着脑袋傻笑。 陈烈转过头打开盒子，盒子里用红色的绒布包裹着什么东西，掀开绒布，里面是整齐的三根小黄鱼。按照这盒子的长度，恐怕下面还有，绝对不止看到的这三根。 看到这，陈国栋兄弟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国梁抓起一根放在嘴里一咬。哆嗦着手说道：“叔，叔，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陈烈把盒子里的小黄鱼倒出来，不多不少，连带着陈国梁手里的正好九根。他拿起一根细细打量，片刻才说道：“不用看了，是真的，而且还很纯正。” 陈烈前些日子见过沈家藏起来的黄金，也是这种颜色，当时他好奇的问了一句，一克能卖到两三块。这一根怕是能卖好几十甚至上百块。 不要觉得一百块钱少，这时候他们村能有上百块存款的都是大户。农村一家四口辛苦一年也赚不到一百块。 “这东西你们哪来的？”陈烈严肃的问道。 穷不可怕，陈烈不喜欢孩子们因此变得品性不好？当然他此时还有一个另外的猜测，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听见陈烈的问话，陈国梁当下绘声绘色的把事情描述一遍。说他们几个没事挖坑玩，结果挖出了这么个东西。 他完全忘记了要不是小铃铛，他们就是挖一百个坑也挖不出这东西。 还是陈怡安知道给小铃铛表功，告诉陈烈是小铃铛让他们在那里挖坑的。 陈烈了然，这东西指不定是谁你埋在山上的呢，而且看这盒子也有些年头了，陈烈想了想分出七根给了陈国栋，剩下的两根他留了下来。 陈国栋看着眼前的小黄鱼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烈道：“拿着吧，这是你们几个挖出来，理应归你们。叔我今天就厚一回脸皮，给你meimei留两根。” 陈国栋一听是给meimei的，当下又把那七根推了回去。他心里明白，要不是小meimei，他们是不可能挖出金条的。这些东西理应给小meimei。 陈国栋不贪，陈烈很高兴，只是他家现在不缺这东西，而陈家宝家里正需要这个，他怎么可能要陈国栋的。当下好说歹说才让陈国栋收下金条。 陈家兄妹高兴的拿着小黄鱼回了家，陈家宝一看兄妹几个拿回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在听过三兄妹你一句我一句之后，心里想的跟陈国栋一样，他也觉得这东西不能要。 陈家宝跟夏草一商量，两口子决定把东西送回去。 陈家宝怕孩子们有想法，还特意跟孩子们解释了。说这很明显是小铃铛发现了才让他们去挖的，东西应该归小铃铛，他们不能要。 陈国栋年纪大还好说，陈国梁有些不乐意，在他看来，自己也是出了力的，他叔都说了，分他们一半是应该的。他为什么不能要呢？ 陈家宝解释道：“是，你们是出了力。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你meimei告诉你地方，你能挖到东西吗？肯定不能。咱们做人要讲良心，你叔他对你好吧？”见儿子点点头，他才说道，“是啊，你叔不只对你，对我们家每个人都好，所以这东西我们更不能要。” 陈国梁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可是架不住他爹主意已定，因此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去还东西。 陈烈并没有收陈家宝的东西，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几个孩子，他闺女就算知道地方也没用，四个人他闺女最小，他拿了两根已经算是多的了。 陈家宝见陈烈态度坚决，知道自家要是一根不要陈烈肯定不乐意，当下就分出三根来，说正好一人一半。 陈烈摇摇头，“他们四个，就我家丫头出力最小，我们那两根就行了。大哥，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咱们是没条件，等过段时间把这东西卖了，钱留着给孩子们读书。等将来孩子们出息了，比不咱们在家种地强？有了这笔钱，咱也能给孩子们吃些好的，你看看孩子们瘦的，你能忍心？” 陈家宝看看三个孩子，他确实不忍心，只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开头，一旦开了头，以后想要在改回来就来不及了。 三个孩子不知道，他们大人心里明白，小铃铛这孩子有福气，这东西要不是小铃铛，肯定落不到自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拿大头。 最后两家人拉扯一通，陈烈决定留下四根，陈家宝拿五根。 陈家宝拿着五根小黄鱼走出了陈烈家，在出他家家门的那一刻，陈家宝知道自己过关了，不是过了陈烈这一关，而是过了自己心里叫贪婪的那一关。 家里穷，陈家宝比任何人都想要过好日子，看到那七根小黄鱼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想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留下它的。只是他脑海里反复出现陈烈对自己掏心掏肺的那一面，在他说陈国梁的时候，那些话未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他真的下定决心还给陈烈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陈家宝，没有被金钱和利益腐蚀。 手里拿着五根小黄鱼，他却感觉比刚才的七根还要重视。 回到家，陈家宝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他甚至威胁三兄妹如果被别人知道了，别人就会拿走他们。吓得三兄妹都表示不会说。 也因此，五丫并不知道，她拿了金戒指和金耳坠，转头上天就补偿给了九根纯正的小黄鱼。 如果她听说了这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第32章 分地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三年过去了，小铃铛也从一个奶娃娃长成了个小豆丁。小丫头吃得好，才四岁长的跟别家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在别家的孩子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沈兰学认字了，如今三年过去，小丫头记住了很多字，已经能读简单的报纸了。 “兰子，你家咋打算啊？”夏草跟沈兰带着孩子走在路上，忍不住问道。 就在昨天晚上村里下了通知，说是以后种地不在实行工分制度了，而是要干什么，包产到户。夏草没文化不懂这些，听她识字的大儿子讲，如今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这样，真正的把土地分给农民，而农民只要定期的交上公粮就成。 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是土地的主人了，夏草想想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夏草喜欢种地，自然也盼着把土地分下来。可沈兰不同，如今陈烈的户口虽然还没有迁入城里，可在大家的眼里，那就是预定的城里人了。 陈烈家吃穿不愁，在他们看来还真没必要受下地的苦。 沈兰微微一笑说道：“我跟陈烈商量了，他说跟着村里的形式走，村里咋说他咋做。”四年过去，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沈兰依旧，不，甚至比十年前更美丽。 说起这个，都要归功于华家藏起来的医书了。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沈兰翻看医书的时候找到了不少的美容养颜方子，她这几年一直在研究这个，已经初有成效。人可不是越来越美。 她还把成品送给了夏草一罐，夏草常年劳动晒得又黑，冬天还容易干裂。用了沈兰给的药膏之后，人变白了，感觉年轻不少。正是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她才更加佩服沈兰，也更加坚定了送孩子去读书的决心。 夏草张张嘴，她想说沈兰这么有本事完全不用去受下地的苦，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东西谁会嫌多，沈兰不会到时候他们帮着弄一下就是了。 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这种时刻谁都不会缺席，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早早地来到了大队部。 此时不只是村民，就是村支书都挂着笑脸热情洋溢，他情绪很激动，农民终于要拥有自己的土地了，国家实现了当年承诺的让大家都有地种有粮食吃。 他道：“乡亲们，大家都安静，安静了。听我说，昨天大喇叭喊的大伙都听见了吧。咱们上边终于决定把土地分发下来，以后大家干活再也不是拿工分了。我知道以前不少人心里觉得干多干少都一样，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吃亏。从今天开始这个土地就是你自己的了，你不干那就没得吃。你勤快，那你就能顿顿吃大白膜。”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很激动，当初实施公社制度的时候，刚开始几年还好，大家干活还算积极。时间长了，不管你怎么分配，总有人觉得不公平，觉得自己出力多收获少，天天想着怎么偷懒。 如今好了，土地成了自己的，你要是偷懒就没得吃，他看还有人敢偷懒不。 想到这里，村支书抬抬手，示意村民安静。他接着说道：“这几天我们村干部没闲着，统计了下咱们村的土地。咱们村良田有一千多亩，沙地有五百多亩。按照上头下来的规定，每个人都将拥有一亩半的良田和半亩的沙地。当然了，如果你愿意都要沙地也不是不行，都要沙地的话，村里多给一倍的土地。”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开始议论了，都是一样交公粮，沙地能出多少粮食，多给一倍也没人愿意要啊。而且这个良田虽说有一千多亩，但也有好有坏，这个又怎么分？ 见村民提出这个意见，村支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看见咱们村会计桌子上的罐子没有？罐子里的纸球上都写着地的位置，到时候每家每户派一个人上来抓阄，抓到哪里是哪里。另外，我要说一句，咱们良田不够，其中有十户只有一亩良田和一亩半的沙地。这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己抓的，到时候也赖不着谁。” 见他们认真听着，村支书又多说了一句：“就从这边开始吧，你们一户挨着一户上来抓，抓到了就找会计登记。哦，忘记说了，我们这些干部家庭排在最后抓。”东溪村大小干部七八个，排在最后这才算是公平。 沈兰没急着上去抓阄，有她闺女在她也不怕分不到好地。听到村支书说可以选择全要沙地，沈兰就有点动心，种地她不会，她主要是想种点药材。有她闺女在，沙地也能种出好药材，而且沙地面积多一倍，这才是让她心动的理由。 小铃铛扎着两个小羊角，头上还戴着两个小巧的铃铛。她坐在那里跃跃欲试。“大爷，大娘，一会儿我去给您抓呗。” 陈家宝笑道：“哈哈，大爷正要说这事呢，那就拜托小铃铛了。”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小铃铛的头。 小铃铛得意的一笑，她摇晃着脑袋说道：“那必须的，大爷您放心，我肯定给您抓最好的那个。” 村子东南西北都有地，东边和南边的最好，西边的次之，北边的大多数是沙地。而且北边还没有河沟，浇水不方便，又靠着凤鸣山，也怕会有动物下山。大家抓阄，抓到东边和南边的都很高兴，抓到北边的都哭丧着脸。 不过这也没办法，自己手气差怪谁，谁也怪不了。 等上面喊到陈家宝的时候，五丫忽然站了起来，她走上前说道：“支书大爷，我娘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我家先抓。”五丫可是记得，上辈子也是堂妹给陈家宝抓的阄，抓的是东面的良田和南面的沙地，说是沙地，其实土质比良田也差不到哪里去。 五丫连着抢了好几次堂妹的东西，这三年又利用先知帮了不少村里人，不少人都喜欢奉承她。她被人捧得有点飘飘然，居然想在这种纯粹碰运气的事情上截胡别人。 村支书看看五丫，再看看陈家宝，陈家宝看看小铃铛，见小铃铛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他也就不在意的说道：“她愿意就让她先吧，正好我家跟陈烈家挨在一起，我们小铃铛直接抓两次就好，省的下来了。” 两家人都没意见，村支书也不多说什么，点头让五丫开始。五丫得意洋洋的走上前去伸手抓了一个，递给会计。 会计打开纸团，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陈大根家良田东北，沙地正北。” “哈哈哈，我说陈五丫，你抢先就抢了这么一个地方？真是好运气啊？”陈怡安不客气的嘲笑道。她怕不够刺激五丫，特意咬重了‘好运气’三个字。 谁让五丫这三年到处在村里招摇，还故意弄出个什么有福气的名声。可真是有福气，抓阄居然都抓到了北面。北面的良田也就跟南面的沙地差不多，就这样还不如都要沙地呢。 五丫上前抢过纸团，她涨红着脸说道：“我不信，你骗人，明明应该是东面才对。” 骗人？这是在怀疑自己的人品了？会计冷哼一声，说道：“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亲手抓出来的，我有必要骗你。你自己手气背，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人家前面不是没有抓到北面的，人家怎么不咧咧？就你能？” 陈翠一看五丫惹怒了会计，赶紧上去赔不是，顺便给了五丫一巴掌。她说道：“二叔，您别生气，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抓了怎么能算。我男人虽然不在，可还有我呢，哪里轮的时候她当家做主。” 陈翠是本村人，这个会计刚好是她同族的一个叔。她说完这话就伸手往罐子里抓去，会计眼疾手快，立马挡住了。他不客气的说道：“陈翠，你想干啥？你家已经抓完了，赶紧下去。”说着还给陈翠使了个眼色。 这大庭广众的，你带头不遵守规定，这是觉得你爹日子过得好了？ 陈翠的爹是村里的一个小队长，仗着这个爹陈翠以前没少阳奉阴违，会计因为跟她同族，有时候会当做没看见。 如今陈翠还这样这不是给他找麻烦么？今天他要是让陈翠重新抓阄，那前面的指定得闹起来。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翠没看懂会计的颜色，以为是让她私底下去找他换地，高兴的点点头，拉着五丫下去了。 五丫走了这下应该轮到陈家宝了，陈家宝示意铃铛上去，铃铛甜甜的叫了声叔，然后把手伸进罐子里。她识字，在会计打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笑了。 小铃铛胖乎乎的，笑起来特别好看，会计没忍住伸手捏了她的脸一下。 “陈家宝，良田正东，沙地东南。”说完他抬头看着小铃铛说道，“小丫头手气不错。” 听着铃铛抓出来的结果，五丫怒了，她跑上来说道：“这应该是我家的才对，那个才是陈家宝家的。”对，就是这样，陈家宝家的地才应该在北边。 陈怡安怒了，她也跑出来站到五丫面前说道：“五丫，你少不要脸，刚才可是你自己非要跟我们铛铛换的，你自己手背怪谁啊？我早就说了，就你这样的，给我们铛铛提鞋都不配。我们铛铛人美心善，就是能抓到好地方你能怎样？” 五丫自然不服气，她现在很后悔刚才提出来换位子，看看如今这个才是最好的地块。 规矩就是规矩，不管五丫怎么叫嚷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相反五丫这样不讲理还令人反感。 抓完陈家宝家的，小铃铛准备继续抓自己的，这个时候沈兰出声了：“村长，我家想只要沙地您看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