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兵围山
这一天晚上孙先生和政委睡在同一个炕上，两个人几乎没有睡觉，说了一晚上的话。政委博学多才，给孙先生讲了很多。孙先生听了很多新鲜的词“人民自己的队伍”、“带领全国人民夺取胜利”、“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权”孙先生激动地说，那像我们这些以前当过土匪的，也能参加这样的队伍？政委明确告诉他，只要是贫苦人家出身，没有血债，不属于罪大恶极的，都可以参加革命队伍。 第二天吃过早饭，团长和政委又详细地问了一下鹰嘴洼现在的兵力和几个“当家”的情况，团长给孙先生说了，收编队伍要向上级报告，等批复下来马上派人到山上来谈。孙先生为了稳妥起见，把山上的情况都写到一张纸上交给了政委。团长政委都说了，请孙先生先回，估计十天之内就会有消息。 政委把孙先生送出了很远，临走的时候握手说“我希望有与先生互称同志的那一天。” 孙先生的到来，让鹰嘴洼一片欢腾。当孙先生说到这个队伍长官和士兵在一块吃饭，不像国军那样分成三六九等；他把政委给他讲的道理又给山上的弟兄们重新讲了一遍，那些出身贫苦的人有的都哭了起来。只有个别的人在提到“血债”的时候有些担心，孙先生就安慰说，政委说了，对豪强大户的行动不算，他们本来就是欺压百姓的，不算血债。 整个山上都在传，再有十天左右，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就要来接收咱们啦！大当家给山上的弟兄们训了话，说想回家的，都到孙先生那里领上盘缠回家去吧，不用勉强。一部分人也就领了光洋回家去了。 政委亲自到总部把鹰嘴洼土匪主动要求接受改编的情况作了汇报，同时写了一个详细的书面报告。三天后，接到总部回复鹰嘴洼匪首之李凤山，历史上有杀害革命同志行为，待调查清楚后再作下一步决定。 政委一听，很是不解，他听孙先生给他说了一夜鹰嘴洼的情况，尤其对这个李凤山他是记忆犹新说是这个人能文能武，到山上三年来对队伍练兵抓得很紧，而且也是受富豪人家迫害才上山的。当时还觉得这是个人才，一旦收编倒可以委以重任，怎么现在成了杀害革命同志了？他马上通知下面的几个营长，把金水籍的战士找几个来，他要了解一下情况。 关于鹰嘴洼土匪要求接受收编的事，总部领导听了很高兴。能兵不血刃地把一支几百人的土匪队伍收编过来，以前都是部队主动找他们谈，主动要求的还是第一次。虽然说他们是因为让国民党部队围剿才来要求的，但也在情理之中。 总部研究会议上，当那份由政委亲自起草的报告在领导们手中传着看的时候，停在政治部张主任的手中不动了。他凝视着眼前的这份名单上的名字李凤山！当这三个字进入眼帘的时候，他的心被刺痛了。 孟福，早期的国民党员，后来秘密加入了共产党。这么多年来，利用其身份，为党做了大量的工作。哪里想到，就是这样由他直接领导的一个重要人物，竟然让这个土匪李凤山给杀害了！他接到报告后派人去了解情况，家里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指示把这个孩子送到陕北读书，想着总有一天让这个土匪血债血偿，哪想到他竟然就藏在鹰嘴洼！ 张主任就这个情况在会上作了发言。大家都知道孟福让人杀害了，但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最后大家的意见还是由政委再调查甄别一下，至于收编还是要继续进行，即使这个匪首李凤山真的杀害革命同志，其他的人还是要考虑，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关于李凤山的历史问题的调查，由政委亲自进行。全团金水籍的战士都接受了调查。大多数金水籍的战士听说过孟府的灭门惨案，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当调查到某连连长马成飞的时候，他的回答让几个调查组的人吃了一惊。 他说这鹰嘴洼的土匪是远近出名，以滥杀好抢出名。在他的描述中，几个匪首都是无恶不做，出名的孟府灭门案就是突出的例子。听说大当家动不动就把人点了天灯；盯上一家以后往往就会灭了满门；他们杀人以后还要割去脑袋，把烧红的犁铧插进人的嘴里 砰！政委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土匪，这真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土匪！尤其这个李凤山曾经杀害革命干部，现在让国民党攻山了，才想起接受我们收编，这些人真正是两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马成飞当年的鹰嘴洼二当家马德谦，此时才知道鹰嘴洼正在面临着一场危机，也知道那个孙先生到这里来的目的了。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的麻烦也快要来了。 调查了几天的结果说明，鹰嘴洼的土匪除了个别人反映存在一些劣迹外，大多数都是附近贫苦人家子弟；最后的意见还是派人去和他们联系，能收编争取收编，革命队伍不排除任何一个有志于为革命做出贡献的人。 当包括马成飞在内的接收小分队出发的时候，此时的鹰嘴洼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县大队没有拿下鹰嘴洼的消息报告到县长跟前，县长下了死命令，这次务必全力拿下鹰嘴洼！他们在这里调兵遣将的时候，正是鹰嘴洼等着收编，而政委正在调查李凤山历史的当口。 不巧的是，当年野雀沟的周魁抢了省上地质队的汽车和器械，这笔帐现在他们也腾出手来要清算。既然当年的野雀沟和现在的鹰嘴洼合并成一股了，正好一锅烩了方便。 当一批又一批的国军把鹰嘴洼包围上了的时候，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当家把大家都召集到了议事厅，站在他的交椅前面，大声问“弟兄们，我们今天让包围了，这次可能过不了这个劫了，你们后悔吗？” 下面的弟兄们异口同声“不后悔！” 大当家说“好！既然不后悔，那我们就打他娘的。接收的队伍还没有来，那我们就只能死拼了。走的弟兄都已经离开了，没走的，我们打到最后，能出去的，替死去的弟兄们好好活着！来人，倒酒！” 所有的碗都斟满了酒，所有的武器全部发到了手里。每个人都清楚，这一次就是生死之战。喝过的酒碗摔了一地，鲁老二王三成都对着李凤山开玩笑说，这刚把你的二当家位置抢了，人家国军就不行了，看来要跟老子们好好干上一场了。 此时的李凤山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在山上的三年，他基本把大当家的所有本领都学到了手。至于山上的那几个会武艺的，都对他没有保留地传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他一直想着，等到那么可以安全下山的时候，他要找到他的小月和孩子，和她们娘俩好好过日子！ 他不知道小月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在梦中不止一次地和她们见面。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小月已经死了两年了。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包围圈越来越小，夜色来临的时候，战斗停止了。等到明天，双方又将是一场生死之战。好多弟兄已经受伤了，大家都把死去的趁着夜色进行了掩埋。大当家李凤山还有孙先生坐在一个火堆旁，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别的地方也点起了一堆堆的火，人们围成一簇簇，大家都知道，可能这是今生最后的一次聊天了。 李凤山给他们两个讲了自己的故事，没有任何隐瞒。他拜托二位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了，他们能够活着出去，替他找到那娘俩。大当家抽着他的旱烟，说就是走也是你想办法走，你有家有口。我就一光棍无牵无挂。李凤山好奇地说，我一直不知道孙先生是何方神圣，今天就给兄弟讲一下你的来历，就当听故事了，如何？ 孙先生其实就是当年关押黑子那个监狱的狱医。他死了老婆，也是一个人。监狱里当时关着绰号人称“草上飞”的鹰嘴洼二当家。孙先生真正见识了这些人的硬气和义气，他才真正知道这些民间说的凶神恶煞般的土匪其实并没有那么坏，他们也是让这些富人和当官的逼上山的。所以在给他们治伤的过程中他对他们多有照顾。 他在监狱里面也是个下等角色，不但被经常克扣粮饷，有时候也受那些兵痞出身的长官的欺侮。二当家看他这个人也是个正直人，每次给他治伤的时候就说一些山上的事情，他说他的弟兄准备劫狱，问他能不能帮忙。当时他也很害怕，弄不好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系的，有一天他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两个陌生人，给他说他们是鹰嘴洼的，想请他把一样东西带进去给二当家。 他把他们给的工具装在医药箱里带了进去。当天夜饭后，来了两个人找他，说是想请他上山，待在这个地方他迟早会被发现给二当家劫狱当过内应，还有就是山上确实需要一个大夫。孙先生考虑了一下，跟着来人走了。当天夜里，鹰嘴洼的弟兄们劫狱成功，当时一起逃出来的好些人都上了山，被文老四送进来的黑子也是那天上的山，后来成了大当家。 孙先生说，明天再看一下情况，实在不行，明天晚上就得想办法突围，李凤山你怎么着都得活着出去，我们三个，只有你有老婆孩子，你就当给我们兄弟三个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