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热气烘散了雨天的潮寒。 饭后,灯火辉煌的客厅中言笑晏晏。 沈京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铅灰色的雨幕。 他微微侧开头,避开凉意横斜的风,手心虚拢住火光,点了支烟。 杜兰芝向他笔挺的身影横过去一眼,心中难免不悦。 从陈旖旎走后,他倒真像是被那个小妖精勾走了魂儿。现在看,根本就不该叫她下来,跟她妈一样窝在楼上见不得光才好。 杜兰芝这些年身体不好,足不出户的,但还是听过外面大大小小的传闻,经常也有人给她吹耳旁风,说阮慈生的那个小妖精这么些年一直跟沈京墨不明不白的,估计是想步她妈的后尘。 她从前不多干扰他私事,是觉得年轻气盛的男人,有个情人什么的玩玩儿也就罢了,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后面他该结婚还是要结婚的。 陈旖旎高攀不上他们沈家,更何况还是阮慈的女儿。 可如今沈京墨年纪二十有九,即近而立,接手公司这么多年逐渐稳定,也到了该收心考虑婚事的时候了。 今晚留陈旖旎吃饭,也是想给他敲敲警钟。 “还是何晏好。何晏那孩子就常想着我,再忙还会打电话过来,见面了跟我也亲——倒是京墨,我看他啊,是怪我今晚给他临时叫回来了。”杜兰芝不悦道。 江星窈笑着说:“京墨哥哥刚回来应该很忙吧……他也不知道我今晚要过来的。” “他是忙,”杜兰芝忿忿说,“我都怕他忙得照顾不上你,你们的事才比较重要。” “京墨啊。”杜兰芝叫他一声。 沈京墨回头。轮廓分明的半侧脸仿佛浸在雨幕中,眼皮掀开个寡漠弧度,凉凉地投去目光。 他关上窗,走回来坐到一边。指尖轻扬,掸了掸烟灰。 杜兰芝对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非常不满,话语里压着丝强迫的意味:“一会儿送星窈回去,知道不?该过去跟你伯父伯母打个招呼,找机会商量商量你和星窈的事。” 江星窈劝阻道:“奶奶,太晚了,雨还这么大,算了吧……” “不行,他今天必须送你回去,”杜兰芝强硬地说,“我不管在外面怎么样,在家就得听我的。京墨跟你结婚的事要尽早定下来。” “结婚?” 沈京墨微牵起唇,轻笑着重复了一遍。 斯文的面容被青白色的烟雾拉的模糊,他慢条斯礼掸着烟灰,一举一动都带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 “这个事是时候考虑了。”奶奶进一步说,“知道吗?” 他指尖轻扬捻灭了烟,微牵起唇,望向对面二人,目光很是凉薄,嗓音温柔又疏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结婚?” * 陈旖旎就知道自己今晚要遭殃,直接是被甩在了门后。后背撞到坚硬的门板上,皮rou生疼。 沈京墨提起她手腕,按在她头顶,凛冽气息倾压过来,“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你这张自以为是的嘴。” 她抬头看着他笑,眼里讽意满满:“沈京墨,江小姐还在楼下等你送她回家,你现在来找我算账是不是太不是时候了?” “怎么,”她又轻诮地说,“你是因为我在餐桌上让你未婚妻受委屈了,所以才来找我算账么?” 他一手捏起她下巴,轻垂着眼,瞧着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想起她在餐桌下的所作所为,冷笑着:“你今晚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知道吗?嗯?” “我知道。” 她扬起笑靥,手轻轻抚在他肩,垫脚靠近。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清洌气息,柔软的唇贴过来,在他耳垂边几毫米处停下,用那会儿在餐桌上的温软语气,一字一顿说: “所以,就去让她讨你开心啊。京墨哥哥?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今晚第三次听到这个称呼。 他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箍住她一侧脸颊,拇指忽然发狠在她唇上蹭开一片绯色。 “你这张嘴,真是一点都不长进。” 她又想牙尖嘴利地回顶。 “唔……” 还未张口,他突然狠狠咬住她柔软的下唇,把她所有的话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将她摁在门后,捧起她脸惩罚性地吻她,向后扯住她的发,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回应。 她一手勾住他肩,垫脚回吻,和他跌跌撞撞地往房间内走。 刚在餐桌下点起的那把火,如今才得以继续燃烧。且烧得更为热烈。 一路踉跄,她被他带的都走不稳了,他索性抱起她在房间内转了个圈。 这里是书房,他随手一挥,叮铃咣当一通乱响过后,她人就被他按平了。旗袍下的两截光洁纤长的腿触及到一片冰凉的桌面,不禁一阵颤抖。 他被她拉住领带倾身过来,覆下来继续吻她,寸寸都在进攻。发泄着积累一晚的怒火。还有她撩.拨而起的,无处宣泄的燥意。 彼此的唇齿之间,都有丝丝血腥味弥漫开来。 到后来她气儿都出不匀了,几乎不着寸缕,他突然放开了她。 胸膛深深起伏了一番,他站回到桌前。 用力地,拽回领带。扯回了一丝险些失控的理智。 他抬起下颌看着躺在桌面的她,单手正了正散开大半的领带,又恢复了那副素来倨傲矜冷的姿态。 他向后,坐入桌前的办公椅里,长腿疏懒地交叠。 打火机“咔哒——”一声,侧头点燃夹在修长手指间的烟。 青白色烟雾腾起,将他眉目轮廓虚幻得模糊。 她也坐了起来。 他透过烟雾凝视她。 目光于淡漠中透着几分审视。眼底仿佛有一把利尺,不动声色地将形容近乎狼狈的她上下比量。 身形柔媚的女人懒懒倚在桌面,毫不避讳地对上他视线。她笑着看他时,眼尾弯了又弯,眉目之间簇着无限风情。 眼底,仿佛盛着一个邀他共往的世界。 她当着他面,优雅地将旗袍前襟盘扣一颗颗扣好。领口虚掩着一道红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动人。 那是他刚才的杰作。 她长腿一扬微微交叠,人坐定在办公桌上。 他于烟雾里眯了眸,抬头去看她,视线仿佛淬了冰。勾起唇,慢条斯理吐了个烟圈儿,只是哑声地笑。 两处目光交汇,彼此却相对无言。 半根烟将熄,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外头,佣人小心谨慎地提醒:“先生,江小姐在楼下等您,车已经备好了。” 沈京墨捻灭了烟,最后冷觑她一眼,起身就准备走。 她一手撑着自己懒懒倚在桌面,好笑地问:“现在想起来,还有人在楼下等你了?” 如此说着,小腿还不安分地轻勾住他西装长裤磨.蹭,像是那会儿在餐桌下刻意惹火。 一双如丝媚眼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打着转儿。 她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说:“你都跟她说了我们没关系了,还在上面待了这么久——我要是她,早怀疑你了。” 他撤身要走的动作一瞬停下,脚尖旋过。人又转身站回来。 身形笔挺高大的男人,无论何时,都能给她足够的压迫感。 她直勾勾盯着他,唇边晕开一片绯色。是被他吻乱了。 狼狈到诱人,迷离又彻底。 就像是她十七岁那年,他在街边遇见她。 那时的她像只饥肠辘辘的小流浪猫,一张带泪的小脸枕在他掌心,就这么直勾勾瞧着他,低柔着声音问:“哥哥,你有钱吗?” 少女时代的她眼神就一直这么大胆又勾人,那时她穿了件明显不合身的校服,涂着红指甲——这样的女孩子看似单纯,却总在小细节处费尽心机。又纯又欲。 他起身,捻灭了烟。 然后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块真丝手帕,站过来,一手略带强硬地捏起她的下巴,扳过她脸。 “……你干什么。”她吓得不轻。 他微抬起下颌,倨傲地睨着她,“你玩够了吗?” 她向后躲,却又被他拉回去。男人力气很大,掐得她下颚都有些酸痛,咬牙切齿地微笑,声音却有些微微发颤了: “……还没有。” 他衔起手帕一角,扳过她脸,不顾她如何挣扎躲避,仔仔细细,十分优雅地,替她擦拭着唇畔多余的绯色,语气疏漠无比: “那你还想怎么玩,嗯?” “……”她被迫仰起头,脖子酸痛,头顶的光晃碎了视线。 任自己的脸被他摆弄着擦拭,质感薄凉的高级丝绸滑过双唇,却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疼——是被他咬破了。 从今晚到现在,她才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向后瑟缩了一下:“……不玩了。” “不玩了?” “嗯……” “没关系,”他仿佛在擦拭一件多么绝美的艺术品,将她口红擦掉,把她最原本,曾经的那副纯真模样剥离出来。 他动作轻缓温柔,虚勾着好看的唇,看着她笑了笑,“我可以陪你玩,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 “但是,你肯定玩不过我。” 他扔掉手帕,拇指食指又发力,扣住她小巧的脸,迫使她再次仰起头,对上他狭长凛冽的眸。 “我要你记住,我要的,是个会取悦我的情人,不是一张处处惹我不高兴的嘴。” “那我不玩了……”她终于怕了,侧身想起来,手腕却被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