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刘通判似无奈道：“是的，大人，你也知道黍安是镇北王爷的属地，咱们府衙也管不到王爷府头上。” 周尧成挑了挑眉头，看着挤眉弄眼的刘通判，这是说镇北王在黍安权势滔天，他作为知州无能为力？看来账本之类的东西也都是在王府了。又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不如刘通判与我说说你判定的这些案子如何？” 周尧成翻看这些文案，这位刘通判判案的时候也不管这错漏百出的证词，最后的结果几乎都是富人被惩罚。这合着穷人全都是好的，富人都是为富不仁。 周尧成摇摇头，什么时候判案全看百姓的身份了？ 刘通判最是得意他判的这些案子，没听见老百姓都叫他青天老爷吗？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大人请放心，下官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富人。在黍安绝不允许有官商勾结，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事情。” 周尧成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有镇北王在，他不担心黍安官商勾结，毕竟这挖的可是镇北王自己的墙角，受损的自然是王爷府的利益。只是他担心这么下去，刘通判不仅会把黍安的富人全得罪完了，有浑水摸鱼的更会借此生事。黍安安稳了这么多年，又带着一家女眷，他自然是不希望出事的，又问了一句：“开堂断案，难道王爷府不管？” 刘通判看了一眼周尧成道：“大人也知道的，这种微末小事儿，王爷府是不会管的。” 周尧成点头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他说道：“行吧，本官随后往镇北王爷府送上拜贴，作为新来的知州，自然也得先拜见王爷。” 刘通判低下头道：“大人说的是。”随即刘告辞忙事去了。 周尧成摆了摆手，看着桌子上的文案沉思，镇北王爷要是真的把黍安大小事事全都抓着，就是再身强力壮的人都得累趴下，更何况镇北王作为大夏的战神，处理外族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刘通判这是在找借口糊弄他呢，但即使知道是这样，周尧成也没有办法。黍安是镇北王的封地，在黍安王爷府才是真正的主人，说的话甚至比朝廷还要管用。没有镇北王的同意，他在黍安也做不了大事，只能当个傀儡知州，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周尧成也不着急，他才来还没弄清黍安的情况，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去想法子去拜见镇北王，如果能得到镇北王爷的认同，他也就好办事了。 第七十九章 周尧成看了一天的文案，到了下衙之时，刘通判进来请道：“知州大人，今日寒舍备有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知州大人赏脸呐。” 周尧成点头道：“多谢刘通判盛情，今晚我就到府上打扰了。” 周尧成回到后衙，看到周尧成穿着官服走了进来，宋氏迫不及待的问道:“尧成啊，有没有人为难你？”屋里其他人甚至连小葡萄都懵懂的看着他。 周尧成看见他们眼里的担忧，笑道：“放心吧，没事。” 看到儿子气色不错，宋氏放下心来:“我不懂做官，但谁要是来抢我的管家权，我也是不高兴的。” 周尧成点头：“娘，等会儿我还要去刘通判府上赴宴呢。” 宋氏一听赶紧道：“那行，你们赶快去忙吧，” 晏青予帮着周尧成换下官服，换上青色的长袍，搭好配饰给周尧成。弄好了看着周尧成这俊俏的让人挪不开眼的样子，满意的笑笑。 “刘通判怎么想到要邀请你去他府上赴宴，这明摆着是鸿门宴呢，他有那好心怎么会连个人都不派来接。”晏青予不放心又让他带上小巧的香包，和这衣服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周尧成失笑，“如果没有镇北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会出事。但有王爷在，没见到人之前，他们也不会有动作。” 晏青予也不是真的担心，她夫君怎么也是五品大员，明的肯定是不敢乱来的，但私下来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见周尧成收拾好后，晏青予跟着走了出来，车马已经备好，周尧成上了马车。晏青予把陈柏叫过来，吩咐他一定要看好老爷，尤其是不能有女子进身。 陈柏边听边点头，悄悄的往马车里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不出声就知道这事是老爷同意的。 周尧成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刘通判府上，周尧成下了马车，就看见刘通判府上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周尧成一下车，门口就有人前来迎接，刚进了院子，刘通判就迎了出来。 看到宗周尧成，刘通判拱手道：“周大人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周尧成拱手笑道：“刘大人客气了。” 刘鸿远侧身对着周尧成道：“周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周尧成进到大堂内，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了，都是些官衙里的同僚。而黍安有名的望族一个也没有。周尧成了然，刘通判本来对富人不待见，自然是不会邀请他们来。 见到周尧成进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拜见，周尧成也一一有回礼的寒暄几句。 寒暄了一阵后，刘通判就招呼大家入席。 周尧成的官最大又是客人，理所当然的在坐在上头的位置。刘通判作为主人家在一旁陪坐，见周尧成二人坐下后，其他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后，刘通判率先祝了几杯欢迎酒，又敬了几杯赔罪酒，周尧成一一接受了。然后周尧成又祝了几杯答谢勉励之酒。 酒过几巡，众人都有点醉了，这一醉酒百态众出，不少人就拉着身旁的女人调笑。刘通判也使眼色让人过来陪陪知州大人。 周尧成沉着脸，见那女人过来就直接往旁一指，那女人露出妩媚的笑容，看见知州大人是个如此英俊的年轻人，心里更是一喜。 见周尧成的动作还以为这人是假正经，在这么多同僚面前自然是要做一番君子之态。让她来的人说了，只要伺候好知州大人，说不定还可以让知州大人给她赎身。 她本来是不愿意的，当一个妾有什么好，得罪了原配夫人，狠心点的等年老色衰的时候把人发卖了。那下场比楼里最下等的妓子都不如，还不如趁现在年轻多存点银子，日后可以赎身。 心头暗骂，这丁全也太不知事了，自己方才在车上都交待过他了，怎么还不进来呢。殊不知丁全现在也是头疼不已，这魏通判家的小厮跟管事也忒厉害了。 不过一看见周尧成的样子，她觉得当妾也没什么不好，谁能想到知州大人这么年轻，即使只是当一夜夫妻对她来说也是愿意的。 “大人。”女人呵气若兰，媚眼如丝，让离的最近的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马把女人抱进怀里好好呵护一番。 周尧成稍稍往旁边一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妖娆动人的女人，“你离我远点，闻着我难受。” 女人娇媚的脸一僵，软下来的身子骨一不小心就扭伤了，痛的她脸色发白。旁人还以为是被周尧成骂的，顿时心疼道:“知州大人，如此美人怎么能不怜香惜玉。” 周尧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人本就是贪念美色一时冲动，这下被周尧成紧紧的盯着，脸上的汗水直冒。“大人，下官说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周尧成摇摇头，这女人连他媳妇的一块指甲都比不上，这也能当美人？这要是人知道了准得让人吐血，那女人在黍安也是有名的花魁，国色天香，卖艺不卖身，要不是这请来的人说是伺候知州大人的，这人还请不来呢。 周尧成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道:“本官家有贤妻，倒是让刘通判的一番心意付之东流了。” 刘通判却是不信，他知道知州大人糟糠之妻只是个乡野村妇，如今知州大人已经有官身却还没有休妻已是重情重义之人了。 难不成知州大人的原配还有底气管人？乡野村妇能懂什么情趣，他请来的这美人可称得上倾城之色，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刘通判也以为周尧成只是做个样子，男人嘛，他都懂。在这么多下属面前怎么能冒出好美色的姿态来，何况周尧成长着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他再次劝道:“知州大人可是担心夫人？这是下官的一片美意，想来夫人也是能理解的。”他都这么给梯子了，总不会再找借口拒绝了吧。 周尧成眼神一暗，他该回去怎么和媳妇说，外人都知道知州夫人是个母老虎，不准夫君纳其她女人？ 陈柏他们这些下人一进刘府，就被刘家的小厮迎到一边吃酒席去了。陈柏几次要起身，但都被人缠住了。 陈柏见不好走，也真心他家老爷喝酒误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比如带个女人之类的，回去夫人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可是知道他家夫人在周家还没发家之前，还能靠上山杀野猪过活的人。不管是为了老爷还是自己的这条小命，他都必须进去盯着。 于是陈柏对着拉着他不放的刘家小厮道：“这位小哥，你不要再拦着我了。我必须进去看着我家老爷，万一有事儿，我家爷今天家门都进不了了，更别说我这条命了。” 那小厮却是不信，笑道：“陈哥，你就吹吧，谁还能管到知州大人头上。男人嘛你都懂得，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你家大人生气。” 呵呵，家里自然是他家夫人最大，他看的清楚，就是大人的双亲也不会上赶着得罪夫人。要不然以如今他家大人的地位，怎么会家里没有一个多余的女人，难道老夫人他们不想周家多子多孙。 如今家里就一个小主子，这要是不想才是说笑话呢，多子多孙才是一族兴旺的证明。 陈柏赶紧大声道：“你这是不知道我家夫人的厉害，我家老爷从不会在外面喝花酒，夫人管着严呢，老爷身上有什么胭脂味就惨了，你可不能害我的命啊。” 小厮闻言张大嘴巴，这么厉害，知州大人家里有这么个母老虎也太可怜了吧，堂堂知州大人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呢。陈柏见状赶紧往大堂跑去，一进去就看见他家大人坐在上头，一旁还有个扭着身子的女人。 陈柏一把将那女人粗鲁的挤到一边，那女人本来腰就扭了，这一下子被推到了地上，痛的她惊呼出声。 周尧成看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等他人插嘴就道:“陈柏，你怎么无礼？这可是就通判请来的客人，还不把这位姑娘扶起来。” 陈柏也是个人精，连忙对着周尧成道：“老爷，今儿出门的时候夫人说了让你少喝酒，更不能让人近你身，老爷你忘了上次被赶出门吹了一晚的风……” 说完又对着那女人道:“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也是担心我家老爷。你没事吧，我家夫人鼻子灵的很，我身上要是沾着味道，夫人肯定会怀疑的。” 那女人脸色铁青，使劲的爬起来，扶着腰，却是再也不敢坐在周尧成一边了。她怕要是这仆人再推一把，她的命就要没了。 在座的人听的面面相觑，怪不得知州大人如此正经，原来是家有悍妻。这在场的有人家里也是有母老虎，看着周尧成心有戚戚焉。 众人纷纷对周尧成投来了同情的眼光，可怜，太可怜了。这世上有如此多的美人，知州大人却只能看着，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周尧成淡然一笑：“家有贤妻，让各位见笑了。” 其他人心照不宣的笑笑，知道知州大人这是在蒙羞，这家里哪是贤妻，是母老虎还差不多。不过嘛，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就顺着知州大人的意思。不过晏青予这母老虎的名声却是在黍安传开了。 第八十章 黍安民风剽悍，这换在以前战乱的时候，黍安的女人也能拿起刀来杀敌。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个畏妻的，反而让她们对知州大人的印象更好了。 在知州衙门当差的人很少有人像周尧成一样，因此他们这段日子很不好过，家里的女人都羡慕知州夫人。一旦有不如意的地方，就要和自己男人吵知州大人如何，他们又如何。这让他们一个个的心里不快，见周尧成在衙门一天到晚除了看文案没做其他事后，都忍住有点幸灾乐祸。 任你是朝廷派来的知州大人又如何，镇北王不给面子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衙门的人虽然私下里有点看不上周尧成，但明面上却是恭敬的很。就连刘通判面上也是一副恭敬的样子，这要是有谁不长脑子真的给知州大人脸色看，这样的人仕途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周尧成是不缺耐心的人，他让陈柏往镇北王爷府送上的拜贴, 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周尧成作为知州，在衙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见王爷府上一直没有动静，没有人当着周尧成说什么，私下里衙门里头传的沸沸扬扬。 听到闲话的陈柏为此没少生气，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不能给自家大人惹事。见陈柏板着个脸，周尧成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爷，他们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恭敬的很，私下来都在看笑话呢。”陈柏想到他听到的那些闲话就生气，好歹他家大人也是知州。 周尧成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难不成还能让人闭嘴不说不成？只要没人当着本官的面说，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何况这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一个个的去计较反而落了下乘。 “爷，你说王爷府什么时候会来消息？”只要镇北王见了他家老爷事情就能解决了，总不会一直不见人吧。 周尧成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王爷公务繁忙，到时间了自然会派人来。”不知道这是王爷的考验还是王爷此时不在府上，这个时候除了等别无他法子。 周尧成每日照旧去府衙看文书，对于刘通判掌管的事务也不插手，只是他看的刘通判判下的案子，凡是有不合常理的，都要让他给个说法，这一时间倒是让刘通判收敛了些。 直到有一日，衙门内进来了个面白无须的宦官，这个太监看起来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瘦削的脸庞看起来眉清目秀，看见他就拱手笑道：“周大人，王爷有请。” 周尧成拱手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来人正是镇北王爷贴身太监赵太监，他是从小就陪在镇北王爷身边的宦官，不是谁都能让他来请的。赵公公还以为冷待了这么些日子，这位青年才俊就算面上看起来恭敬，私下里定是有几分不满的，没想到这位周大人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慢待了一样。 一路上周尧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赵太监，也没有向这位贴身太监打听镇北王府消息的心思，他知道能贴身伺候王爷的内侍必定是嘴巴最严的，除非有主子发话，不然任何人休想从他嘴里知道一点消息。 既然这样，他有何必开口，凭白坏了印象。周尧成的想法没错，为此，赵太监高看了这新来的知州大人几分。 进了王府，周尧成一看这府内建筑简单大方，一点也没有京城庭院的华丽。走进大殿，屋内的摆设都是简单实用的，看来镇北王不是那种喜好奢侈的。 很快就有下人端来茶水，赵公公笑着说道：“周大人且等会儿，王爷马上就到。” 周尧成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自然是没有挑剔的道理。赵公公说完就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头就只剩下周尧成一个人。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有一股苦味，周尧成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这明显就是黍安的茶叶，黍安地质不好，种出来的茶叶都是苦的。因此黍安本地很少有人种茶卖的，百姓们都是喝的野茶或者去买的外地的茶叶。 周尧成家里喝的都是从自家里带来的花茶，他不认为这是下人有胆子慢待，看来只能是这府上连主子都喝的是这黍安的茶。 周尧成正沉思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周尧成连忙站起身来，就看见一个男人迅速的走了进来。 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的是王爷才能穿的蟒袍，面容黝黑，身高八尺，双眼带着锐利无比的光芒，看了一眼就让人心悸不已。此人就是杀伐果决，让外族望而生畏，维护了黍安数十年平静的镇北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