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穿成暴君的炮灰前妻在线阅读 - 第4节

第4节

    方才函竹的下场众人都看到了,当下再没人敢迟疑,立马有人出去快马加鞭请太医,做完这一切后景映桐却有些迟疑,心情复杂地在床前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碰到了慕家祈的额头。刚触到她心中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不顾仪态站起身子冲身后众人怒道:“他身上这的温度这么高,你们就由他烧着?”

    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觉得惊讶,平日里王妃别说管这孩子,看到他情况不好怕是还要拍手叫好。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居然也有为了小主子的病情这般大惊失色的时候?可奇怪归奇怪,方才函竹的下场她们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当下不敢再怠慢,忙来忙去的帮慕家祈拿药端水。

    景映桐挽起袖子,亲自拧了巾帕放到他guntang的额头上,可刚刚放上去想伸回手,雪白的皓腕却猛地被一只小手握住。

    景映桐有些吃惊地朝慕家祈看过去,本以为他醒来了,谁知他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只是神情不安地来回扭动着,连刚放上去的巾帕,都被他来回摇晃的动作弄得掉落了下来。

    景映桐忙帮他放好巾帕,本想抽回手腕,谁知他顿时握的更紧了,紧闭的眼睛里也沁出了点点泪珠。

    “娘”

    屋里的丫鬟瞧见这一幕俱是胆战心惊的,要说王妃平时可是极讨厌这孩子的,一直觉得他是什么脏污低贱之物,连叫他近身都不肯。虽说今日有些反常于往日,但被他这般触碰了,估摸着马上就会恼羞成怒了吧。

    谁知景映桐听见他这话后神情愈发地柔和了,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家祈的额头,轻拍着他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走的。”

    慕家祈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孩子紧皱的眉心,景映桐心中愈发地心疼,手指轻轻落在他眉心处揉了揉。

    慕琮掀帘而入之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刚才洗巾帕的时候景映桐将袖子挽了上去,现今一段雪白的皓腕都如莲藕美玉般袒露在外,慕琮被这一幕触得心中一动,而后就大步走了进来,景映桐听见动静转身之时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她微微有些尴尬,如今他们两个可以称得上是非法同居,而且昨儿个她刚刚将这孩子弄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来这里关心他,怎么看怎么都像不怀好意。

    虽说昨日那事不是她做的,可听到这孩子的情况不知为何她就是放心不下。而且现在她霸着人家原主的身子,就当是为原主积德行善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慕琮,依据原书中所说,慕琮虽不曾苛待了这孩子,却素来也与这孩子不亲近。后来他登基之后,慕家祈便在离京师很远的莲州被封了王。

    虽一生忠心耿耿,却也一生不得再归京师,一生未再与慕琮相见。

    景映桐知道慕琮心里到底还是有疙瘩的,这孩子是他同母异父哥哥的儿子,而正是因为之前的这段经历,让宁曦一直郁郁寡欢,就算生下他和meimei之后也从未管过他们。

    在慕琮的印象中,宁曦一直靠在窗前病恹恹地弹琴作画,有时候慕裳初哭闹的厉害了,她也像没听到似的理也不理。

    而那些她倾注了心思甚至生命的画卷,也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她孕育了他们,他们却像是从未走进过她心里。

    宁曦的心,在齐王死的那一刻,也跟着死了。

    所以即使是皇帝存心羞辱,将慕家祈记在了慕琮名下,慕琮也一向是极少见他,偶尔不得不见上一回,也保持着陌生叔侄的矜持与疏远。景映桐倒是没想到他还会亲自来看慕家祈,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想通了,慕琮虽对慕家祈一直是极其冷淡的,可毕竟也是在小家祈性命无虞的前提之下的,大概是他听说了自己来了这里,以为自己又要对慕家祈使什么坏,不放心才赶来看看的吧。

    慕琮的目光在和她对上之后也未曾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将视线错了过去。景映桐突然有种小时候调皮捣蛋被抓包的尴尬,下意识之间就站起了身子欲走,反正慕琮来了这里也用不着她了。

    可她忘了小家祈还拉着她的手腕,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便被家祈重重扯住,重心不稳之下她随着惯性朝床上栽去,可千钧一发之际她却还记得不能压到孩子,情急之下她将身子猛地一错,随即狠狠磕在了床沿上。

    那一瞬间景映桐疼得呲牙咧嘴,抬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依旧被家祈用力扯着,而后慕琮也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着她淡淡地问:“没事吧?”

    没事才有鬼!

    刚才那“咚”一声闷响她不信他没听到,现在来关心她,也不过是过一层表面文章,心底说不定还在幸灾乐祸呢!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景映桐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妾身没事,劳烦王爷关心了。”

    慕琮面色依旧是淡淡的,朝床上躺着的慕家祈瞥了一眼道:“这孩子一发昏就谁人也不识得了,大概是将你当作他娘了吧。”

    景映桐勉勉强强地点点头,可慕家祈感觉到她要离开,面色又急躁了起来。她慌忙又靠过去,伸手轻轻拍打着他,他才慢慢安静下来。

    慕琮瞧着这一幕面色依旧淡淡的,过了片刻才缓缓出声道:“听说你差人去请王太医了?”

    得,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景映桐朝慕琮看了一眼,故作淡定地点点头微笑道:“妾身看祈哥儿高烧不退,府里请来的大夫又束手无策,便差人去请王太医了,情急之下便没来得及通报王爷一声,王爷不会怪罪妾身吧?”

    “也没什么,这种事本就不用通报于我。”慕琮又看了她一眼,突然掀起下袍在旁边的檀木半枝莲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王妃自做决定便好。”

    景映桐含糊地答应了两声便不再看他,虽然在人前跟他装恩爱夫妻让她有些难受。不过总归是她赖着人家的地儿不走的,不管软的硬的她也只能欣然接受。

    这么想着她又将目光投回了祈哥儿身上去,这么相比之下还是这个孩子可爱,不像慕琮那般整天摆着一张笑面虎的脸,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她将手轻轻触了触祈哥儿的额头,觉得温度没方才那么高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看着丫鬟轻轻皱起秀眉道:“太医怎的还不来?”

    丫鬟小心看了一眼慕琮,才小心翼翼道:“想来宫里太医一来二去也得需要时间,不如王妃再耐心等等吧。”

    慕琮突然出声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再催紧点,就说祈哥儿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随从得了吩咐便退了下去,景映桐颇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这人不是最怕惹麻烦的吗?若是明日他为祈哥儿大半夜请太医的事情传出去,定会又惹得京师众人非议,今儿个的怎么也不顾这些了?

    这下看过去才发现慕琮穿了一件白底云纹的长袍,头发也松松挽着未曾簪上,他本就生得五官精致满是仙气,这么一穿更是就如坠入凡间的谪仙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记得原书中男主年纪也不大,原身被休那年男主似乎才二十岁左右,如今这么一看男主还真是年轻得紧,可脸上却没有了一丝少年应有的张扬稚嫩之气,而满满的都是沉稳和高深莫测。

    景映桐突然有些心疼男主,男主这辈子确实也不容易。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的,后来还娶了自己这样的老婆,这么想想确实是挺倒霉的这么想着她不禁母爱泛滥地看向慕琮慈爱道:“王爷不必在这里守着了,妾身一人来守着就成了,王爷快去几个姨娘那里歇着吧。”

    “哦?”

    慕琮轻轻挑起了眉,那眉间的优美弧度看得景映桐心中又是一惊。

    “王妃在这里衣不解带夙兴夜寐地守着,本王却独自去温柔乡里享受,这,说的过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桐桐(大爱无疆):在我眼里男主和祈哥儿猫儿狗儿没什么区别。

    虫哥:我想泡你你却把我当儿子???

    这一阶段指望虫哥真心实意地关心桐桐是不可能的_(:3」∠)_别急,小甜甜总会来的!

    最近温差变化大,大家注意保暖呀!作者菌就感冒了,每天头晕眼花的很难受(ノДt)

    感谢“rou”,灌溉营养液 4!.  ..     ,,

    第5章 问少年(二)

    景映桐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她愣了一瞬才垂首道:“妾身平日里又没什么事情,可王爷不一样,王爷明日还要上朝,自然要好好歇着的”

    “无妨。”慕琮打断她,目光却未曾看向她,“本王不累。”

    “哦。”景映桐闷闷应了,有些郁闷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也不再说什么,只愣怔地坐在那里等着太医。

    太医久久不至,眼看着已经到了子时了,府里的丫鬟都等的困了,强撑着精神靠在旁边。景映桐也是困乏的很,可能是这具身子昨夜倒腾的累了,今日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慕家祈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腕子,时间久了景映桐坐得半边身子都僵麻了。

    慕琮大抵也是有些困乏了,以手支颔轻轻阖上了眼睛,男子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落下来,没了清醒时那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淡,睡着的他倒显得越发地人畜无害起来。宽阔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露出一截修长若玉的胳臂。

    景映桐只望了一眼,就迅速地收起色心,又老老实实如小学生一般地坐好,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用手试了试家祈额头上的温度,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个身着桃红衫子的丫鬟大着胆子,将一条绣花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了慕琮身上,恰好景映桐坐得乏了,揉着脖子朝这边看过来。那丫鬟被她骤然这么一看心头一惊,立马张皇无措地缩回了手。

    景映桐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她真的只是脖子酸了想转转,不是故意打扰他们郎情妾意的!

    而慕琮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在景映桐看不到的背后,慕琮一向温润的眼中骤然迸出了两道冷光,那丫鬟被他眼中的冷意一吓,条件反射下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王太医来了!”

    景映桐被家祈攥着腕子无法起身迎接,慕琮倒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绣花毯子顿时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了地上,他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脸上又挂上了他素来惯有的温和微笑,直直地迎上了对面被两个人搀着走来的白胡子老头。

    “这么大半夜的,惊扰王太医了。”

    “王爷不必客气,”那王太医嘴上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没有一丝应有的谦逊,“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

    景映桐本就存着一肚子气,见王太医来了本想隐忍不发,可瞧见他这散漫的态度心下顿时又恼了,忍不住出声道:“王太医这话说的倒好听,只是我戍时可就派人去催请王太医了,如今子时都过了太医才来,您可当真是忙啊。”

    王太医刚去国公府吃了酒,那千金一坛的玉扶春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熏得他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了。他本来就对突然被叫走心有不满,再加上年纪大了眼前有些发昏,只隐隐瞧见是一个身穿粉紫褙子的美貌女子,正柳眉倒竖地看着自己。

    他素来便被人奉承尊敬惯了,如今见一个女子都敢这般当面训责自己,心下更为气恼,来不及仔细思考便冷哼了一声道:“王爷可真是好福气,这又是从哪里纳的新姨娘,脾气倒真是烈。老夫千里迢迢地大半夜里赶过来,一过来倒落了这种数落了。”

    景映桐一怔,突然想起来楚王妃和楚王一向不和,更别说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慕家祈了。

    她一愣神的功夫慕琮却走了过来,突然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神情淡淡地对王太医说:“这是本王的王妃。”

    王太医登时酒醒了一半,看着景映桐张了张口,突然有些不知说什么。

    “还有王妃方才说的话其实本王也想说,本王自然知道王府庙小水浅,比不得气势雄伟的国公府。”慕琮微微顿了一下,语气中突然添了几丝凉意,“但太医为皇家办事,未免也太过于懈怠了,若是因吃酒误了祈哥儿的性命,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太医这下酒全醒了,印象中慕琮一直是温温和和的模样,还从未有过这种隐含着威胁的语气,他突然意识到,就算眼前的男子再不得势,再不受圣上重视,那也是圣上的亲子,是圣上亲封的王爷,岂是容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以藐视的?

    好在慕琮也没再继续追究,他松开揽住景映桐的手,神色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太医就抓紧吧。”

    王太医忙神色讪讪地走上前去为慕家祈诊脉,景映桐在那里站着有些许尴尬,但是慕家祈不肯松开她的手腕她也无法。慕琮突然从丫鬟手中接过素面杭绸鹤氅披在她身上,景映桐微微仰头就看到了男子弧线流利的优美下巴,她看不到慕琮的表情,只听得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辛苦你了。”

    本就是她造的孽又谈何辛苦,景映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好在慕琮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替她披好鹤氅后就袖手站在了一边。

    太医替慕家祈诊断后开了药,等一切忙完都已经过了丑时了,慕家祈的烧退了,人才渐渐放松下来,之前一直紧攥着景映桐皓腕的手也终于松开了。景映桐揉着酸痛的腕子,吩咐丫鬟照顾好慕家祈,等一切都吩咐好转过头,看见慕琮正对两个随从吩咐:“去送王太医。”

    景映桐缩缩脖子,正想悄无声息地溜走,谁知慕琮突然转过了身,眼睛从她身上轻轻划过,淡声说:“本王送你回去。”

    景映桐本想拒绝,可看一屋子丫鬟带着揣测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她有些心虚地挺直腰板,轻轻对慕琮点了点头。

    她身上还披着慕琮的鹤氅,本已经打了春,这夜里也不应太冷才对,可景映桐却一出去便觉得冷意仿佛沁进了骨子里,她下意识间紧紧环住自己的身子。慕琮见状轻轻看了她一眼道:“虽入了春,你也应该穿厚一些才是,你向来是最为畏冷的。”

    景映桐有些诧异地点点头,默默跟在慕琮身边也不说话,夜已经深了,偶尔只有两个手提碧纱宫灯的丫鬟自他们面前穿过。若不是跟在慕琮身边,景映桐倒还真是不识得路,她神色小心地跟在慕琮身边,生怕他看出来什么破绽。

    四周静的有些可怕,景映桐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脚步声,正紧张着身边的慕琮突然出声了。

    “王妃。”

    景映桐立马神情紧张地定住脚步,明明一片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她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朝他看过去。

    “本王今日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若你真有这个心思,你我这段时日,倒真可以相安无事地待在同一屋檐下。”

    慕琮平静的嗓音淡淡地四散在凉凉的风里,景映桐恍惚之间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他可能看不见,又出口应了一声:“嗯。”

    “至于之后想什么时候离开,全凭你的意愿,本王不会妄加干涉。”

    景映桐感觉到慕琮在黑暗中朝她看了一眼。

    “只是太子并非善类,本王劝王妃还是三思而后行。”

    景映桐立马窘迫起来:“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王爷就莫要再说了,妾身心里自有分寸。”

    慕琮没有再说,只点了点头继续走着,景映桐加快了脚步才能跟上他的步子:“王爷你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快找地方离开的,妾身也不会霸着楚王妃的位置太久的”

    慕琮朝她望了一眼,语气淡淡地打断她:“随你。”

    “哦。”景映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段日子给王爷添麻烦了。”

    “无妨。”

    景映桐听着他淡漠客气的语气也不再说话,直到慕琮将她送回西园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到了西园园口慕琮顿住了脚步,突然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本王希望这段时日,除了我们俩没人知晓这件事,一切照旧如常。”

    景映桐突然有些不服气:“那日云姨娘可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