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穿成暴君的炮灰前妻在线阅读 - 第28节

第28节

    雁书却没领着她们往正院去,而是七转八拐的领着她们来到了后院。景映桐站在一株银杏树下,手上还牵着身穿红色杭绸直缀的祈哥儿。祈哥儿大抵是没穿过这么色泽鲜丽的衣裳,神情有些无助地紧抿着嘴在那儿站着,景映桐瞧着他这样子就觉得好笑。

    其实她就觉得只有这艳丽的颜色才能称得上祈哥儿本就深邃浓烈的五官,得让他打小就习惯这些鲜亮的颜色,省得长大之后跟慕琮一样整天非黑即白的可就麻烦了。

    钟姨娘和兰娘一见雁书带她们来了后院心里更怕,看王妃这架势,不会是打算将她们不动声色地发卖了吧?

    兰娘还在兀自瑟瑟发抖,钟姨娘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景映桐连连磕头。

    “王妃饶命啊王妃,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去王爷面前现眼了,妾身以后一定老实本分,求王妃,饶了妾身吧!不要将妾身卖出去,那样妾身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

    景映桐倒被她这反应吓了一大跳,她抱住祈哥儿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干什么?”

    祈哥儿却垂眼瞥了一眼伏倒在地的钟姨娘,眼中一丝厌恶一闪而过。

    “王妃将妾身叫来后院,难道不是想将妾身在私底下发卖了吗,”钟姨娘浑身瑟瑟发抖道,“妾身承认前几日是自个做的不对,妾身不该在王妃病了的时候刻意去王爷面前晃荡,妾身只是想着王爷身边也得有个人伺候。若是能得王爷的一两分青眼,妾身也不用在府里受那些老妈子和丫鬟的气了!至于别的心思,妾身是半点也不敢有的!求王妃看在妾身可怜的份上,饶过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保证以后每日当牛做马的伺候王妃,再也不敢肖想王爷了!”.  ..     ,,

    第40章 花独舞(二)

    景映桐叹了一口气, 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瞪了雁书一眼才向钟姨娘道:“你怕是会错我的意了,我今儿个是想带你们出去, 又哪里是要将你们发卖了?”

    钟姨娘脸上一愣, 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来, 可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祈哥儿眼中深深的排斥, 她慌乱之中忙将头又低了回去。

    “真的吗?”

    “嗯,雁书大概没和你们讲清楚, 恰逢我想带着祈哥儿上街买衣裳, 这才想着也叫来你们两个,怎知突然惹得你们俩这般害怕了?”景映桐又笑了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吧。”

    钟姨娘和兰娘这才忐忑不安地上了车, 景映桐带着祈哥儿和雁书上了当先一辆马车, 一行两辆马车缓缓从王府后门驶了出去。

    景映桐揽住祈哥儿, 在马车的颠簸中一脸淡淡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雁书:“怎么回事, 你是成心的吧?”

    雁书低下头:“奴婢承认奴婢确实是故意的,只是奴婢看不惯她们那副样子,王妃您又何需对她们这么好了, 若是有一日她们蹬鼻子上脸, 这可如何是好?王妃您好心,可有些人她就是不领情呢!”

    景映桐像抚摸小猫一般抚摸着祈哥儿, 一边摸一边怀念起自己家里的那只肥猫龙胖来, 她边慢条斯理地抚摸祈哥儿边道:“何必呢?”

    “可万一的心有一天真被她们给勾走了那可怎么办, ”雁书忐忑不安地说,“要知道,那钟姨娘和兰娘一个性子泼一个温婉,相貌也都生的不错,万一哪天王爷真动了心思”

    “只要能被别人拿走的便都不属于我。”景映桐淡淡地打断她,“世人皆以为,男人变心与否在的是女人的手段,其实不然,他变不变心,看的全是自个的心意。只要他有心想着旁人,便是你再怎么阻都没有用的。”

    “哦”

    雁书还是似懂非懂,她自幼生活在这个时代,对景映桐的那一套理论还是不能理解透彻,她总觉得每家每户的豪门贵妇都是如此,旁人做的,也是景映桐她该做的。

    景映桐没再说什么,她扯了扯怀中祈哥儿的耳朵道:“祈哥儿怎么不开心啊?”

    祈哥儿愣了一会才出声道:“我不喜欢她们。”

    孩子虽仍是冷硬的语气,景映桐却从中寻到了几丝暖意,她缓缓将孩子揽紧轻声道:“你是怪她们跟我抢你父王吗?”

    “反正就是不喜欢。”

    祈哥儿将脸转过去,似乎在逃避什么似的。

    “我知道你是向着母妃,可我们今儿个是出来玩的,祈哥儿你笑一笑好不好,不然,”景映桐掰着祈哥儿的小手故意说,“母妃会觉得,你不想跟母妃一起出来的。”

    祈哥儿脸上有点慌了,小嘴不由自主地抿得更紧,脸上似乎很为难似的挤出一丝像哭不像笑的表情,景映桐更觉得好笑,突然将他抱起来狠狠在脸上亲了一口:“祈哥儿真是个好孩子!”

    祈哥儿似乎没想到景映桐会亲他,一时脸上青白交加有些窘迫,景映桐却将他揽得更紧了,挑开车帘子望了一眼道:“快到玲珑斋了,我们要下车了。”

    马车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钟姨娘和兰娘惴惴不安相扶着走下马车,看见面前富丽堂皇的玲珑斋两人顿时慌了,尤其是兰娘,一脸没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小声说:“王妃怎么带我们来这儿了?妾听说过玲珑斋的首饰一样就价值连城,只有京中贵妇才有资格来这儿,这种地方还是不适合妾这种低贱人来”

    “什么低贱人?你也是父母生养的,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样说自个呢?”景映桐直接打断她,“恰好呢,我今儿个要来玲珑轩办点事,顺带着你们来选两件首饰,放心,今日一切都是我掏腰包,你们有喜欢的尽管拿便是。”

    “这怎么使得,”兰娘忙摆摆手道,“妾本就不衬这么贵重的东西”

    景映桐立马拉下脸:“刚才还说为我当牛做马对我言听计从,怎么这会我的话就不听了?你们这般,叫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们?”

    钟姨娘和兰娘立马怕了,唯唯诺诺地跟着景映桐进了玲珑斋。

    景映桐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这两个女子身上的奴性都太过明显了,非要她摆出厉害的架子她们才肯坦然接受她的好意,而这种接受其实也是一种无法之下的顺从。

    也许在她们心中生来便对她是畏惧的,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是那个男人的所有物,而她是他的妻子,是压在她们头上的主母。

    她本要做的,是压折她们花儿一般的年华,而不是像如今,主动带她们买这些女人都爱的物事。

    景映桐刚进了玲珑轩便有姑娘将她们迎了进去,在这个姑娘们普遍不抛头露面的朝代,玲珑斋这样还真是够别具一格。

    景映桐想到慕琮的话,心里又生了几分警惕,但既然答应了与玲珑斋老板见面,她也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而且这位神秘女子的真面目到底如何,也得等她看过了才能知道。

    景映桐进去后让钟姨娘和兰娘先自行选着,自己跟其中一个负责招待的姑娘说了自己的来意,看来那玲珑斋老板早就嘱咐过了,那姑娘听了之后就立马上楼去通传了。

    景映桐牵着祈哥儿百无聊赖地在偌大的店里逛着,这个点人并不多,她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正与店里的一个姑娘说着什么,在这种店里看到男子本就极是稀罕,景映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突然瞥见了那男子别在腰间的银柄马鞭。

    她挑了挑眉,有些迟疑地出声道。

    “小公爷?”

    那男子听到她这个声音似乎僵了一瞬,然后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王妃?”

    几个月不见,安昶脸上完完全全的脱落了以前残存的几丝少年稚气,取而代之的是轮廓鲜明的果敢和坚毅,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景映桐,匆忙地将手里的东西朝背后一藏道:“王妃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小公爷才对吧,”景映桐笑了笑,“这本来就是女人家来的地方,小公爷来这儿做什么?”

    安昶的脸却突然有些红了,垂下头去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

    “我知道了,”景映桐来了兴致,故意想逗逗他,“小公爷一定是有了心仪的女子,到这里来给她选东西了吧。”

    谁知安昶立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地朝后一跃就触到了后面的珠宝架子。

    景映桐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心!”

    心想早知道不逗他了,看这安昶平日里行事逍遥洒脱,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如此羞怯。

    “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小公爷了,”景映桐朝脸色通红的安昶点了点头,“小公爷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我不是!”安昶却有点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追上景映桐,“王妃,我没有那个意思!”

    景映桐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心想这小公爷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行为这么反常,不过既然他来跟她说话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道:“小公爷有话直说便是。”

    “我实在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王妃,”安昶却又低下了头,“我来这儿确实是想给女子选簪子的,只是这簪子怕是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怎么会呢。”

    景映桐瞬间在心中脑补出了一出大戏,豪门恩怨政治联姻,有情人不成眷属什么的齐齐涌上心头,想到这里她立马心灵导师上头,拍了拍安昶的肩头鼓励道:“小公爷,你不要气馁啊,记得我头一回见你,你便是那样意气风发直率坦荡的,想要什么便去勇敢地争取啊,不要怕!”

    安昶终于慢慢抬起头来,那双清泉般好看的眼里尽是试探和不安:“真的吗?”

    “真的啊,”景映桐肯定地冲他点点头,“虽说我们这个朝代婚事多身不由己,但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安昶还未说话,景映桐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扯了扯,低下头见祈哥儿扯着她的衣角指着另一边细声道:“母妃,我想去那边看看。”

    景映桐心中存疑,祈哥儿什么时候对女人家的这种东西也感兴趣了,但难得祈哥儿主动向她提要求,她忙应了下来拉着祈哥儿的小手说:“那小公爷,我们就先走了,你自个逛吧。”

    安昶却没有立即点头,看着祈哥儿脸色有点难看:“这是?”

    “这是我儿子,”景映桐一脸骄傲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儿子?”安昶皱了皱眉头,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哦这个就是圣上吩咐赐下来的”

    景映桐忙打断他:“小公爷,说什么呢你,这是我和王爷的长子。”

    安昶自知失言,忙有些窘迫地道歉道:“对不住王妃,是我失言了”

    “无碍无碍,”景映桐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只是这孩子想去那边逛逛,不如小公爷跟我们一起?”

    景映桐本来只是跟他客气客气,想着安昶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才是,没想到安昶痛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祈哥儿顿时满脸阴云,连景映桐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安昶说不出话来。

    安昶却若无其事地伸回手,顺手将手里的簪子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对身后那负责做买卖的女子说了句:“记在国公府的账上吧。”

    那女子忙点点头,国公府的人她自然不敢有分毫怠慢,这时那方才通传的女子也下了楼,见了景映桐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王妃,我们家老板现在正在会一位贵客,实在是走不开,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若不然,老板改日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赔罪?”

    “没关系,我在这儿等她一下就是了,”景映桐不在意地笑笑,“正好我也想逛逛你们这儿。”

    那女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忙又命店里的小儿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景映桐却看着身边的安昶怎么都不是滋味,而祈哥儿也似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明方才是他主动提议来另一边逛的,这会反倒不吱声了。

    “看来王妃和王爷的感情挺好的,”安昶突然开了口,眼中却有什么缓缓跳跃着,“如此琴瑟和鸣的感情,真叫人羡慕。”

    景映桐总觉得他话里有些别的意味,再者安昶又是靖国公府的人,她心里到底是防备着他,便不敢多说,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

    安昶也看出了她的敷衍了事,垂下眼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王妃,我虽为国公府世子,却自小在山野之间长大,若是言语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王妃海涵。”

    “没有没有,”景映桐觉得他误会什么了,慌忙摆手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公爷上次对我和王爷鼎力相助,我还未来得及感激你呢。”

    “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我也实在看不惯那南黎人的样子,也是为了一吐自个心头的不满,”安昶有点腼腆地笑笑,“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景映桐点点头,边在紫檀木柜子前浏览着边说:“不知小公爷任上还顺利吗?”

    “其实我是不喜欢做这些的,”安昶挠挠头,“这些人情世故之于我来说,都太过复杂了些,虽也能应付的来,但总感觉疲于应对。”

    景映桐忍不住笑了:“小公爷可知靖国公府是这朝中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你是国公爷的独子,以后这种场面还多着呢。”

    “我母亲一直身体不好,我刚出生也是体质极差,刚出生时太医都说我活不了多久,所以父亲索性就送我上山习武,强身健体,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我真的就此活下来了。”安昶念及往事,不自觉地笑了笑,“但是我长于江湖,总觉得和这纷纷扰扰的尘世格格不入,此遭虽然回了来,却依旧觉得这些事情太复杂了,想要在这人言可畏中艰难地存活下来,简直比让我赤手空拳打倒几个师兄还难上数倍。”

    景映桐只知安昶自幼在江湖里长大,倒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个原委,她突然有些愧疚于自个对他的防备,转脸看向他说:“那小公爷身子现在可是没事了?”

    安昶忙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这京师里确实多的是尔虞我诈,小公爷习惯了便好,虽然这样说起来残忍,但小公爷身为靖国公府的世子,”景映桐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说,“以后总少不了面对这些。”

    安昶垂下头:“我知道,我逍遥自在了好些年,可身上到底是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初来京师的时候我确实觉得难以忍受,每日都想回到山野做个自由自在的少年郎,可是现在我突然也不是很想走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小了下去,景映桐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看到他的神情又看到他方才买了簪子心中也猜到了一二,于是便很自觉地没有追问:“小公爷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有些人的命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想更改起来确实也不容易。”

    “上回在宫宴安芷蓉刻意为难你,我替靖国公府向你道歉,”安昶抬眼看向景映桐,“安芷蓉是我二叔家的堂姐,她为人一向强势,我虽和她是亲戚,看素来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她贵为太子妃,我也无法阻她,那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景映桐打断他道,“针对我的是她,你虽和她是一姓,但我也不会无辜迁怒的。”

    “可你”安昶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还是在心里将我防上了”

    景映桐终于从他那一眼中看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她心中一悸,只是还未来得及好好思索,突然钟姨娘拉着兰娘兴高采烈地朝她跑了过来,“王妃王妃,您看妾选的这支簪子”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了站在景映桐身边的安昶,女人张扬的脸色迅速地收敛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景映桐道:“王妃,这是?”

    “这是靖国公府的小公爷,”景映桐朝她们微微一笑道,“小公爷,这是我们府上的两位姨娘。”

    安昶撇了撇眉,在看向钟姨娘和兰娘时眼中也多了些含义未明的意味:“怎么,楚王爷居然还有这么多妾室么?”

    钟姨娘的脸色刹时变得很难堪,景映桐也有点尴尬,避开他们两方的视线从紫檀木柜子里拿出一支钗子随手簪在头上,边俯身向黄铜镜边问道:“这钗子好看吗?”

    谁知她方才随手一插钗子没插牢,随着她俯身的动作,云鬓里的钗子晃了一晃,竟要从头发上坠落下来,景映桐一惊,急急伸手去扶,却已经有一只手先于她将钗子扶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