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末日惶恐

    一阵风吹来，有些微凉的感觉才是醒转了过来。蓦然回首，发现二叔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平复了失神，抚了抚我疼痛的心，轻声道:“不用了！”

    二叔看了看我，又看着沿河两岸刚亮起来的稀疏的路灯，对我说道:“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四月的天终究还带着凉意，夕阳的余辉只有天上的那点彩色了，我们是该回去了。

    但细想来，二叔很可能误以为是那个女人去了吧，不过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夜色笼罩了大地，缭绕起了淡淡的雾，抬头四望，却发现沿河两岸的“u”字形路灯群，朦朦胧胧，却又另是一番景象。

    刚走上水泥路，就看见睿希已经在前面来接我们爷俩了，于是我笑着说:“这不是回来了嘛。”

    二妹却感叹道:“我们家乡真的好美啊！这几年退休生活在故乡，陪着爸爸也是幸福，生活在如诗如画的感觉，好多时候我也会沉醉！”

    一路上，我们就谈些家长里短的话。再后的日子，我就沉醉于故乡之美，平时赏赏洋槐花，闻闻其浓郁的特有芬芳，飞翔在儿时的记忆中，摘下槐花，择其心蕊而嚼之，清甜！

    但昊天说我年纪大了，坚决不许我下河游泳，而我却也犹如孩童般地央求着，昊天最后终是没有熬过我，不得已应承了我的只在岸边泡泡的说法，满足了我的清凉意。

    虽然未能再能在母亲河里畅游戏水，但清水依旧，河水流经身子而过，仍如年少时河里戏水般的感受……

    而昊天也终是看出了我总是喜欢泡着河水盯着河对岸的桑树林，于是某天他自告奋勇地说:“大爸，对岸的桑泡应该快熟了，我去摘些来吃。”

    好啊！都好几十年没有吃过对岸桑林的桑葚了，很是怀念，怀念那酸甜的味道，怀念那逝去的童年！

    然而，桑葚终究还是没有熟透，颜色一点都没有紫红，也根本没有那种酸甜可口的感觉。

    昊天只得讪讪地说:“再过几天熟透了，我再去多摘些。”

    我笑了:“当你大爸真是个馋嘴啊？……不过……还真有些怀念那种味道。”而我心中想的却是反正过不了几天，一等其熟透了就可以吃的爽快了。

    于是乎，我就这样开始了在故乡颐养天年。每天陪着二叔到处逛逛，聊聊以前的人和事，说着这里以前叫过路田，那里叫石板青田，这是斜坡地，那是牛棚地，又说麻田早就不种麻了，或是一起回忆王大祖祖那位老人的慈爱……

    吃了桑葚，有桃子，吃了桃子有李子。日子悠悠，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六，今天是农历四月二十，是二爸期颐之年的寿辰。

    爷爷下面的后辈枝繁叶茂，而今这个家族就有了八十来人。二爸是我所有长辈中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长辈，值此时节，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族人倒是回来了大半部分。

    二爸的命真好！期颐之年的寿辰，下午，所有来为他祝寿的后辈为他祝寿后，又都齐聚一堂送走了他……

    二叔的离去，我们做后辈的都没有感觉一点难过，不仅仅他走的平静安详，而且能过百岁也是一个人的福命，更何况还是在他期颐之年的寿辰之后才走的，所有的亲人都来了为他祝寿，也是齐聚一堂恭送他的离开……

    二叔走后的日子，我是愈来愈没精神，身体也每况日下。我知道，我最后的日子就快来临了！

    一晃，时间就到了7月30，农历的润六月初七。虽然今年已经过了一个六月了，但是却还有一个润六月方才是真正的传统七夕节。

    按户口本说来，还有十九天就是我的生日。但我们依的农历过生，而今年闰六月，今天实际上却还是农历的后六月二十五，也就是我的七十八岁生日还有七十天时间。

    当然，我也记得我的那个女人的生日也就比我早上一周而已。巧合的是今年她与祖国同庆寿。

    但是我知道，我是熬不到过生日了！我今生的命运可以说是脉络清楚了，不仅一生的孤独凄凉，即或是离开却也选择在了三伏天的盛夏……

    也就是说我不但要遭受下等命的死后遭受蛆打命；而且我的后事也不得安心，还要去和那些抢秋收的人们很不地道抢人办丧……

    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了！唯有让我遗憾的是，今生我终究还是未能再和宁艳再续前缘！

    又记起来高中时写的小诗《我是雨》:

    我是雨

    先是憧憬一切的美丽

    却在乌云的阴沉中

    在风的怒吼里

    在雷与电的恐吓下

    彻底地放弃

    我泪水滂沱挥洒大把的泪滴

    我悲哀

    我叹息

    可大地又嫌我罗嗦

    我又乘风归去化作彩虹

    直挂碧空里

    也只有这时才有人赞我美丽………

    本来，纯真的少年时代因父母找人多次算命都说我今生多劫，命运凄凉，然青春的我根本就不信这些。所以那时的我的立志就是即使我本命为雨，淅淅沥沥，然而我会积聚能量，飞升高空，我要折射阳光，我要人们看见因我拼出的彩虹，再笑看算命先生的滑稽让世人赞我不向命运低头的绚烂美丽！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变成彩虹，甚至于荒废了大半生，恰似记忆中儿时的春节梅雨天，稀泥小路一路泥泞，愈来愈陷沦；又好像以前的秋收稻谷时梅雨连天谷粒发烫都长出了青牙；又如每次梅雨季节的黄花长霉烂成泥……

    我的一生都只是雨淋淋！

    但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来生再世……

    即或是有来生再世，但人海茫茫，命运之神还会再让我们相聚么？

    即或有来生，也有机会再聚，但还会有蒙蒙之中的那一丝牵系，还会让我们重新来过再续前世今生么？彼此能够始终如一厮守永生永世么？……

    我好想在七夕那天离去，因为我想在我们中国最古老的七巧节那天借点情人节的喜气，以便来生再世好寻你的气息。最好我能化作喜鹊，借着鹊桥之力把你寻觅！

    但我的命运都是与我的梦想背道而驰！

    想到这些凄凉，我又害怕起我的犹如傻子的记忆，可能否还能在来生中有你的痕迹……

    我担心，我害怕！不是担心我来生再世会有变心，却只为担心我这可怜的记忆……

    于是，我拿出电脑笔记本，拿出手机，打开那些彼此牵连着关联网页，打开那几个我永远不会遗忘的信箱……

    但我还是惶恐，却又翻箱倒柜地找出那些笔记，找寻着你的足迹……

    亲爱的宁艳，我今生为你迷了途，但来生，我要和你再相聚！却请你千万不要再把我遗弃！

    今夜星空灿烂，在这个晴朗的夏末之夜，遥望天空，弯月早已挂上了碧宆，繁星点点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天空南北，要是到了七月七那天，传说中的牛郎织女就会在这银河的两岸隔河相望，再后才是在鹊桥相遇，拥有这一年难得的一次夫妻团聚。

    七夕还有一个月时间，但今夜景致完全就是七夕夜。可我却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再过这个传统的节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趁此美景过好余下的每一天，也就权且当我天天在过七夕节了。

    于是我拿出了我那本心爱的笔记本，准备到楼顶的躺椅上欣赏今夜的美景，融身在湛蓝的星空下，遥望银河，翻看我和宁艳的点点滴滴……

    幸好，家里现在有了电梯，即使去楼顶也不用爬楼梯，否则我就只有上气不接下气的份了。

    然而，打开楼顶之门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坝子中央的躺椅上那个已经躺着的人就是另一个“我”。此时，我也才发现这个刚上楼梯的我的手里原本拿着的笔记本也已经盖在了那一个“我”的脸上……

    “师兄，糜道仁有礼了！”

    正当我失神之际，要不是这一声招呼声传来，我还没发现旁边居然还有另外两人。

    说话的是一个身高有一米七、八，凹陷双眼的老者，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算命的“瞎八字”。另外一个稍矮一点，一张大圆脸很是标志，一身道士青袍，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瞎八字’，你原来叫糜道仁啊！……可我记得，我们仅有的见面机会也都是在你的算命摊前，但你跟我爷爷一个年代的人怎么能拿我这个晚辈开涮，就这么叫起我｀师兄’来了呢？”

    “瞎八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道士说到：“这个……还是让师傅来说得清楚一些吧。”

    师傅，他是我的师傅！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师傅啊？我虽然记忆特别不好，但还不至于如此了吧！

    “唉！”一声轻叹，那道士才开始说道：“糜道仁是我前些年来这里布阵才发现的，由于他根骨奇佳，通灵体是天生的’窥视轮回阵’的最佳布阵者，所以我就把他也收为了徒弟。我先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以及远古的传说吧。”

    然后，他又看了看我补充说：“至于你的事，也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