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白马易娇娘春娘撞槐忘

    宋元丰十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黄州团练副使苏轼收到了神宗的亲书手札，授苏轼为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汝州团练副使。

    苏轼接到任命后，终是轻舒一口气，这种赋闲不敢高声语，不敢再恣意妄为狂写诗的有如鞍押的日子终是结束了。

    在黄州这几年，苏轼一家人就在住处附近小山的向阳东坡开垦了一块坡地，和王闰之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日常劳作种田补贴生计。

    但是，苏轼这几年劳作下来，田间苦作也越发让其觉得家中产业的重要，于是萌生了趁着这次去汝州的行程路上，沿路’’’’’’’南拐回常州去看看自己的那一份田地产业。

    犹记嘉佑二年，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苏轼就在琼林宴上与同科进士常州宜兴县的蒋之奇、单锡，武进县的胡完夫等相约卜居阳羡。于是在十年之前，也就是熙宁七年，苏轼在距宜兴县城五十里的黄土村买了一份田产。

    至于这一片开垦出的坡地，也值不了什么钱，苏轼自是大方地连带地里的作物一并送了与人，落得一个人情。至于其他无用之物更是送得一个不剩，唯独那些书籍是拉着马车驼走了个精光。

    但是，在谈到妾室婢女之时，王闰之是想把春娘一并带走的，毕竟这几年相处下来，不说春娘手巧做事麻利，勤快又乖巧，即使性格也挺温顺很合其胃口的。

    春娘者，何许人也，原来却不过是苏轼在元丰三年初来黄州之时的婢女，本来说的是买来伺候王闰之的，但稍有姿色，于是好酒又好色的苏轼就在某日趁着酒意把她拿下了事。自此就是妾室一员。

    其实，说春娘是婢女还不如说是苏轼的小妾，因其地位很低，其实就是苏东坡的通床丫鬟，只不过不得其宠而已。

    不过，尤有我这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余某人知道，春娘就是仙子转世，想不到如今却是如斯！

    却说，苏轼以此去汝州路途遥远，拖家带口的本就开资巨大，如再带着春娘去的话，开销更要浪费不少，还不如把春娘贱卖了，到汝州之时再另行买上几个就是。

    一代才子也是薄情寡义，虽然社会使然，但平时同情平民的那种哀嚎心情呢？唉，在己身上，都不过是如此罢了……

    而王润之与春娘感情深厚，很是不舍，隧想带其一同汝州行。

    这可让子瞻极度不爽，只横眉冷眼地对王闰之说了一句：“你要能帮我把那些藏书还来，我自什么也都依你！”

    一切皆是起因于元丰二年，王闰之因苏轼的“乌台诗案”把其所有藏书尽皆烧毁了，现在苏轼心疼拿这说事，言外之意就是我当初的那么多书都给你烧了，你还要这个婢女跟着干啥，浪费钱啊?要不你就把我那些书还来，一切事情也都好说了。

    且不说即使能够再把那些藏书收齐，但那所需的资金也是不菲，所以想要再把以前的藏书收齐却也不过痴人说梦罢了。王闰之知道苏轼爱书如命心有怨言，乃心有所愧自是不敢再说带了春娘去汝州。

    不过，王润之还是以和春娘有情为由，要送她回家为愿，苏轼自不好再和她计较这些，一切也都应诺依她自己行事就是。

    王闰之也投桃报李地应诺夫君：“子瞻，听说龙图阁直学士的史书巨著即将出世，到时我亲自去为你求一套来就是！”

    于是，苏轼和王闰之就此商议决定了一家人离开黄州去汝州之日，就是春娘自由回家之期。

    临别在即，一干黄州的好友自是轮流邀约到了苏轼陪着一众朋友一起为其践行，席间有舞有乐，丝竹奏瑟。

    当时有一个官员叫蒋运使的，也亲自约了子瞻，设宴为苏东坡送行。

    席间，苏轼命令春娘出来端茶倒酒，伺候着蒋运使。春娘容貌美丽，举止温柔，蒋运使一见春娘，就给她迷得神魂颠倒对春娘目不转睛，一见钟情。

    于是，蒋运使试探着问苏轼道：“苏学士，春娘也要和您一起去黄州吗？”

    苏轼自是如实回答着：“春娘？她是要回娘家的。”

    蒋运使马上又紧追着问：“我很喜欢春娘，我想用我那一匹名贵的白马来和你换春娘，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轼此去汝州，一路远行，正好需要马匹做脚力，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蒋运使，而其根本就没有询问过春娘是否愿意。

    蒋运使见苏东坡答应了，自己得到了美人，非常高兴，就当场做了一首诗：“不惜霜毛雨雪蹄，等闲分付赎蛾眉。虽无金勒嘶明月，却有佳人捧玉卮。”

    蒋运使这首诗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嘴脸颇为可恶。苏东坡也跟着和了一首诗：“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叹懊恨中。只为山行多险阻，故将红粉换追风。”

    春娘看着他们二人把自己当着货物来交易，本来身为妾婢也不敢怨言，其实当时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但气不过的是苏轼竟要自己去换马，视自己为牲类，甚至于不如那些牲畜。

    虽然那时的妾和婢女都没有什么地位，买卖妾室婢女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春娘平时也乖巧性格温顺，但让其忍受不了的是，今日却是如此受虐，自是爆发了心底的火性。

    于是，春娘心中极为痛苦，就走了上前，对苏轼行了一礼，然后说：“学士大人，好歹我春娘也是伺候了你几年，只是想不到你今日要拿我以人换马，则贵畜贱人矣！”

    接着春娘也做了一首诗，抒发心中的感慨：“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

    春娘念完诗句，离开酒席，“下阶触槐而死。公甚惜之。”槐树上有刺，刺入头皮，春娘当即死亡。

    春娘含恨撞树而自尽，苏东坡看得目瞪口呆，非常后悔，但是也晚了，然世上那有什么后悔药卖哟！

    于是，就买了一副拿钱买了棺材埋葬，他人随即离开了黄州。

    我心也是凄凉，仙子何等尊贵，却不想今日竟是如此模样，竟给苏轼这厮羞辱，自杀身亡！

    更为可恨的是，人死灯灭，苏轼居然连最后一程都没有送她，却是只拿了钱让人葬春娘在那东坡之隅就不再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