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那你会不会喜欢我
秋雨缠绵的季节，老式空调运转着发出细微声响似是在嘲笑，冰冷的雨和静谧的温暖形成的反差有些凄惨，耳膜被摔门的声音震得险些耳鸣，而整个身子也随之僵了一僵。 千玺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很久，皱着眉抿唇的表情也纹丝不动。他实在不是个会在还没有那样熟的朋友面前失态的人，他把压抑的愠怒显现了出来，惊得人直接逃走了。他懊恼地叹气，咬了咬牙拔腿就追了出去，离开旅馆时顺手借了一把雨伞。 然而没带手机的季青并没有走多远，在她不管不顾冲进雨夜走了有两分钟后，她还是调头窝去了加油站。冰凉的雨穿过她的发丝一滴一滴漏入她的脖颈，层层的冷意引得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躲在工作人员不会发现的视觉死角，面前不远处就是旅馆的大招牌，格外扎眼。 她仰起头迎来了丝丝冰凉，虽在这里躲雨，但雨势浩大，还是不免喷了她一脸的雨水，无奈地抬手抹了把脸，她像是在雨里被浸湿的流浪猫，孤苦伶仃地蜷在角落，毛发都湿透了，若是有心人瞧见，也许望进她眼里能察觉出眼睛还湿漉漉的。 她双腿屈起手臂圈住自己，将脸埋进自己规划的安全圈内，回顾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有时候她也不喜欢自己的性格，表面上一堆朋友但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甚至说一个都没有，因为她实在太会保持安全距离，也太会保护自己。 因为常年来的自私，她通常不会先去顾虑到别人的感受，先自己一股脑说爽了，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酿成了大错。千玺发火说狠话是正常的，她不怪他，她其实要更气自己。心绪太细腻不是好事，太粗心大意更不是好事，她抿了抿嘴，舌尖尝到咸湿味，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再抬头的那一刻，季青刚好看到千玺撑着伞从旅馆中出来，开着手电筒神色肃然。她喉中哽了一口泛着苦味的气，又不好诉说，这种苦中带麻的滋味很不好受。她稳稳当当圈住自己，不太想现在被发现，结果她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 旅馆就在加油站隔壁，千玺听力超常，很快听出了声源所在，但季青所待的加油站死角没有灯光，只漆黑一片。她在打完喷嚏后一惊，赶紧往里缩了缩，圈住自己的手臂紧绷起来，生怕真被发现。 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千玺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性藏人的角落，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撑着伞缓缓踱步过去，其间已把手电筒关了。脚步踩在地上总归有种细微的碾压声，人在精神紧绷时越细小的声音越能听得清，季青预感到脚步的渐渐逼近，干脆再埋住了脸，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心理安慰自己没丢脸吧。 “咳咳。”千玺在她小小身影面前站定，轻声咳嗽了几声，见她没反应才开了口，“躲这里做什么。” “赏……”她本来想说赏月，但这破天气实在每个月亮，于是话到嘴边改了口，“赏雨。” “那你抬头啊，埋着头能看到雨？”千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干脆直接坐到她旁边，“行吧，我陪你一块儿赏雨。” 季青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下巴搁在小臂上，极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侧脸都没留给千玺半分：“别了吧，我们不熟。” 千玺有些无奈，他回想刚才对峙时自己说的话，确实过于重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措辞解释。空气像凝固一样，两人周身缠绕着微妙的气氛，仿佛都在静静听雨，谁都没去打扰。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但我不会道歉。”季青冷不丁闷闷出了声，“还有，不止你一个人生气，我也气，你说的话有点过分。” 千玺稍稍松了口气，呵出了白雾：“呼，你肯理我就行。” “我……”季青有些心虚，“我才没有不理你。” “这还不叫不理我？刚刚不说话的那些个分钟你是忘记了吗。” “……” “跟我回去吧，老板娘刚看我出来的那眼神真他妈像我是个暴力分子。” 季青一开始还以为会出现像偶像剧那样拉拉扯扯的戏码，结果这直男压根儿不给她半点假装哭哭啼啼柔弱装女主角闹脾气的戏份，直接撑着伞就站起了身，如果真要算拉扯戏份的话，恐怕就是他起身后拽着她那麒麟臂的时候了。 幸亏千玺出来带了伞，不然他又得重新洗澡。回去后，季青冲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桌上赫然躺着两扎黑啤和一堆烧烤，还散着nongnong的酱汁味儿。她拿着毛巾擦头发，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再看了看坐在阳台的千玺，舔了舔嘴：“你这是给我赔罪用的？” “别误会，这是宵夜。”千玺起身将东西都搬到了阳台的小桌上，“我可不需要赔罪。” “……”季青转身翻了个白眼，将毛巾放了回去。 这家旅馆最值得住下的地方只在于每间房配置的小阳台，有遮雨的屋檐，有藤制的桌椅。季青没吹头发，披了件外套就坐到了千玺对面，开了罐黑啤后就开始吃夜宵，烤rou片太大，她咬得满嘴的酱汁也不自觉。 千玺灌着黑啤瞅见她一副饿狼样，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回屋里拿了纸巾盒丢到小桌子上，再度坐下：“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在男生面前能不能把持一下你的吃相？擦擦。” “我吃相挺好的，k？”季青狐疑地盯着他，抽了纸巾擦嘴，擦了一大片酱汁，“……” 最美好的夜也不过就是跟朋友喝着酒吃着烧烤听着雨了，密集的秋雨洗刷掉他们之间的嫌隙，再度将他们拉近。前一个多月还是争着要还清人情的关系，现在就已经发展成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换不清的关系了。他们之间就是有莫名吸引对方的因素存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每一个不明含义的眼神，都隐隐为这段感情铺路。 一扎黑啤已被喝完，铁签也散落四处，湿漉漉的发丝还滴着残余的水，季青有些微醺，举着铁签子对着千玺的侧脸比划，眯着眼睛憨笑：“喂，我觉得你发大财了。” “哦？怎么说。”千玺侧眼瞥过她，抬手将铁签子按下，“少拿这东西晃，危险。” “你捡到我这个宝了啊。”季青任由他将铁签子拿走，空下的手随意撑住下巴，“我可是无价之宝呢。” “哈哈。”千玺干笑两声，没去数落她，而是又开了一罐酒，“是嘛。” 季青听到他沉沉的笑意，撑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面前的千玺一番，眼神略带迷离，喃喃道：“还不知道谁会喜欢呢。” “你……”千玺转过头来，下巴微微抬起，鬼使神差的看着季青，“会不会喜欢我？” 涣散的眼神像被抽干净迷雾，突变清澈，她的身形狠狠一顿，立马反驳，声音都有点变调：“怎么可能！” “我随口问的。”千玺被她弄的一惊，不免狐疑的眯了眯眼，“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啊！”季青眨眨眼说着瞎话，为了掩盖她的谎言，她抄起一罐黑啤就跟千玺干了，“继续喝啊。”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黑啤比普通啤酒来得要苦些，季青并不会细细品尝，千玺也不在意。之后烧烤没能吃完，酒倒是都喝空了，在阳台待得冷了，再回室内时一股暖意熏得酒劲更重。然而眼下面临着一个问题，单人床没法睡。要是两个男的还好，互相贴着勉强挤挤，毕竟他俩都瘦，可惜他们不是俩相同性别的啊。 季青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千玺也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打破沉默的是千玺，他坐到椅子上打开随身带的笔电：“你睡吧。” “那你呢？” “我今晚不睡。” “这样不好吧……”季青有点犹豫，但身体却很诚实，她自觉的挪到了床边坐下，“你确定不睡吗？” 千玺刚想回答，隔壁就传来了一阵不可描述的动静，这破旅馆装修查就算了，隔音竟然还这么差，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季青脸微微红了，满脑子美国女郎的波涛汹涌，她张了张口：“呃，那你就这样待到天亮？” 她话音刚落，就见千玺合上了刚开机的笔电，边向她走来边解开衬衫上的三颗扣子：“有道理，那我还是睡觉吧。” 单人床紧贴着墙面，季青心里腾升起不详的预感，在千玺爬上床的前一秒立马上床退至墙边，眼底一片愕然：“你你你……你干嘛！” 隔壁的震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美国女郎让人脸红的声音，千玺却充耳不闻，十分淡定的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季青，“不干嘛，我睡觉啊。” “这样……睡？” “恩？”千玺翻转过身来，琥珀般的眸子锃亮，他抬手一把抓过季青的手腕使力，后者不可控制地被他拽进了怀里，扑面迎来的是他身上的气味和那解开扣子露在外侧的胸膛，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噤了声，只听头顶的下巴动了动，“那不然……这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