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书迷正在阅读: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快穿]、快穿之懒癌福音、总有人跟我告白、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身为主角他们怎么比我还穷、与豪门二世祖的婚后日常[重生]、嫁给渣攻的杀马特爹后、凶神医生[快穿]、全世界都以为我死了、每天都在作死边缘试探
一层层的鲜血将那片空地染成了朱褐色,那就是英魂葬身之地,他的叔父白金汉公爵与王室所有亲兵埋骨于此。天空的雪飘飘扬扬,不敢落到那片土地上,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当日赴死一战的慷慨血气。 英魂葬身于此,此地再无春秋。 国王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慢慢地向下走去。 他最后一步踏上了那片血地。 战场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国王没有看到尸骨也没有看到铠甲兵戈……战争天使的火焚尽了一切。 这里仅存血与火的灰烬,与整片土地混杂在一起。 国王环顾整片原型的空地,他无法分辨到底哪里才是叔父最后站立的地方。于是他走到了颜色最深的那一片赤土上,就地坐下。 他将骑士留在了斜坡之后,因为君王不应该在士兵面前流露出悲哀,而此时他不仅是罗格朗的国王,也是白金汉公爵的侄子。 侄子来送别叔父是私人的场合,本就不该有外人存在。 国王低垂下眼,他看着地面上的血,忽然觉得很疲倦。 “我最近没有再头疼了,以后也不会了。” 国王开口,慢慢地说,声音很低。 他想起在蔷薇王宫的时候,白金汉公爵将教皇为费里三世亲自加冕的信递给他。那时候他们曾经短暂地谈及一个双方都刻意回避着的问题。 白金汉公爵问过他,他最近头疼好一些了吗。 那一刻,双方的目光曾有过短暂的交错。他清楚地看到了白金汉公爵眼中带着的愧疚……有什么需要愧疚的呢?于是他移开了目光,简短地回答说“好多了”。 那时候为什么双方要避开那个话题?为什么不坦然一些? 为什么他从苏醒的那一刻,就会焦虑地要赶去营救白金汉公爵?为什么在默恩塔中白金汉公爵给予他一个拥抱之后,他会下意识地说出那句“对不起”?为什么他对罗格朗的一切丝毫不觉得陌生?为什么特鲁城外迎战古伦底重骑兵的时候,他拔出剑的那一刻,熟悉得如同早已经挥舞过千万次长剑? 答案他知道,白金汉公爵也知道。 因为…… 从来就没有什么重生,也没有什么穿越! 祝迟是他,普尔兰也是他! 第81章 以王为棋 这是太过孤寂的场面, 孤寂到让人觉得静静坐在赤土中的国王正在被时光一点点地风化,王者的路如此孤单, 孤单到连天地都看不下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焦树林中。 魔鬼悄无声息地来了。 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 立在树林中仿佛与周围的焦木融为一体,犹如一道不真实的幻影。他撑着黑伞,犹如应景地来为白金汉公爵送葬。 他轻轻地旋转着黑伞。 其实人类有什么资格说地狱的魔鬼太过jian诈呢? 不择手段不是地狱的专利, 而是所有疯子的手段。蔷薇家族大概就是典型的疯子代表了,毕竟世界上有多少存在敢于对抗神明,也敢于算计地狱呢? 威廉三世与白金汉公爵那一代的蔷薇家族代表就完成了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欺诈。 十几年前,威廉三世统一了罗格朗的三十六邦国。 圣廷不会坐视威廉三世将改革的刀推下去,隔着深渊海峡, 他们启动了这么多年来安插在罗格朗境内的钉子,掀起了接二连三的政治狂澜。那个时代同样为刀剑和烽火所浸染着, 最危险的时刻是伊莉诺王太后怀孕了。 天命的君主孕育在年轻的黑发王后腹中。 圣廷不再保留, 所有的暗钉全部起出,在王储即将降生的那个月,威廉三世不得不亲自率军前往西南平定叛乱,白金汉公爵守着王宫, 蔷薇家族的阴影之刃昼夜巡视在王宫之外,每一天都有新的血浸染了王宫的土地。 在那个月, 教皇率领着圣廷的十二圣所之一, 以“天命降临”的名义第一次离开了圣城,渡海而来。 他来为新生的王储洗礼。 教皇洗礼是荣耀,是不可拒绝的神恩。 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拒绝教皇的马车到来, 也没有一个国家的王冠不是经由圣廷之手戴上。只要威廉三世拒绝,那么教皇就有着足够的理由发动一场针对罗格朗的神圣“西征”,以武力的方式逼迫罗格朗俯首。 要么接受洗礼,让新生的君主被圣廷控制,成为圣廷的傀儡。 要么拒绝洗礼,让神圣西征的军队登陆罗格朗,有太多的国家渴望着借助一场西征掠夺罗格朗的土地,罗格朗境内的邦国同样不甘于就此臣服于蔷薇家族的统治……蔷薇家族无法承受这样一场征伐。 除非他们要让走向统一的罗格朗重新崩裂瓦解。 威廉三世一个也不想选。 蔷薇家族与圣廷对抗了上千年,他们以一位又一位年轻君主的陨落摸索出了对抗圣廷秘法洗礼的办法。普通的秘法由圣廷的大主教施行,蔷薇家族找到了对抗它的办法,但是由教皇亲自实行的洗礼用的却是真正的神明之血。 神明之血何等珍贵,哪怕是圣廷也不会轻易使用。 在蔷薇家族历史上,只有一位国王是由教皇亲自洗礼的,那就是“疯王”亨利。 魔鬼记得那位在后来被冠以“疯王”之名的君主。 那是位天资卓越的君主,十六岁的时候加冕为王,在二十三岁之前,亨利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君主,在他的手中罗格朗王室的领地逐渐恢复,王室的威严逐渐强盛起来,但蔷薇家族用来对抗洗礼的办法敌不过神明之血。 亨利没有变成被cao控的傀儡,但是失控的疯狂从那一刻开始如影子般缠绕上了那位本该伟大无比的君主。 他成为了“疯王”。 曾经的英雄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当他的理智被疯狂压倒的时候,他就将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当疯王亨利在短暂的清醒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正在亲手摧毁他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一切时,他将剑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疯王亨利人生中最后一个命令是让他的儿子杀了他。 威廉三世与白金汉公爵不想诞生第二位悲剧的疯王。 他们要为蔷薇家族保住一位冷静清醒的君主,他们要让罗格朗在强盛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而不是一次次夭折在半路。 于是在一个狂风暴雨席卷的大地,威廉三世与寻找了上千年的魔鬼各怀目的地达成了交易。从那一刻起,本该是一个国家最尊贵的人,被押上了这场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战争中,成为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魔鬼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能怪他在狂喜之下被威廉三世那个混蛋欺骗了啊,毕竟谁能够想到呢? 谁能想到,蔷薇家族竟然会将他们的国王也当成了棋子,投进了这场战争中。 以王为棋。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家族,这样可悲而绝望的命运。 他的国王,他的陛下。 魔鬼想着,朝国王走去,在接近国王的时候,他刻意的弄出了一点脚步声。 国王没有回头,当脚步声走到身后时,他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配剑,精准地朝背后刺去。 没有刺中。 “日安,我亲爱的陛下。”魔鬼合上了伞,俯身行了一礼。 “我没有召唤你。”国王没有收回剑,剑刃上冰冷的光微微闪动着,昭告着主人已经泛起的戾气。 魔鬼无奈地笑了笑:“……下次我会选择个好时间来见您的。不过,今天就请您暂且宽恕一回吧,看在我为您带来一份礼物的份上。” “一位地狱赠与您的礼物,圣廷占据它太久啦,我帮您将它带回来了。” 魔鬼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听到“圣廷”国王终于站起身,他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微微俯身的魔鬼,在魔鬼双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黑铁匣子。 “这是什么?” 国王没有接过去。 “一把钥匙。” 魔鬼抬头看国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个笑容不像平时挂在魔鬼脸上的惯有面具,在笑容中隐藏着对其他什么东西的嘲讽。 “开启千年王国的钥匙。” “圣廷的那些人将它当成了普通的圣物供奉在神殿之中,却耗费了数百上千前找它……您说可不可笑?”魔鬼的语气里对圣廷的恶意毫不掩饰,“所以我将它为您带来了,我想您一定希望,如果这场战争真正爆发,那么打开它的是您而不是教皇那些蠢货吧?” 魔鬼太了解他的陛下了。 千年将至,圣廷与地狱的战争也将重新打响。 如果人间注定成为战场,那么,国王一定会选择由凡人自己来开启这场战争。 国王看了神色不变的魔鬼许久,最后伸手接过了黑铁匣子。 “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辞了,陛下。”魔鬼直起身。 “这里还有灵魂存在吗?” 在魔鬼的身影即将淡去的那一刻,国王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如果在这里的不是魔鬼,恐怕别人会无法听清。 但魔鬼听清楚了,他甚至听出来了那平静的声音之下压着的一丝希望。 魔鬼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提前告辞就是为了避免回答这个问题,但国王到底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魔鬼不再急着离开了,他朝国王俯身行礼:“我很抱歉,陛下。” 国王闭了闭眼。 普尔兰,虽破碎,但终将涅槃的美好……他的父亲,他的叔父早早地将所有的答案隐藏在了他的名字之中。 遥远的,童年时代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罗格朗,在他维持清醒的时候,白金汉公爵教他和约翰剑术。在休息的时候,白金汉公爵为他们讲述家族中每一位先祖的事迹,所有的故事都以同一个传说开头,那是在很久的传说时代,有一个家族他们想要斩杀巨龙。 “这个家族制定了漫长的阴谋,以不光彩的手段斩杀了巨龙。他们是可耻吗?”在午后的阳光中,白金汉公爵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两个年幼的孩子,“但是凡人与龙的战争,何来公平可言?” 无法言喻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涌起。 他该告诉叔父的。 白金汉公爵不需要觉得愧疚,威廉三世与他从没有做错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蔷薇家族投入到战场上的棋子,在他回到罗格朗,在他彻底清醒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过往的那些年同样是一场持续已久的战争,蔷薇家族以他同圣廷展开的战争。 他没有来得及告诉白金汉公爵这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