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人知是故人来
老和尚的话让许仙有些傻眼，他刚刚还想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并不可能是老妖怪，想让两个人罢战，但此刻老和尚都开口承认了，那这就做不得假了。 看来那少女还真是没骗他，只是为何一个“妖”会成了观音院的和尚，而且还成了住持？ 许仙实在太困惑了，在他所知的世界里，“妖”是那些生吃人心，活吞人rou的怪物，可能是山精野怪，也可能是鬼狐之流，实在是难以和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联系起来。难道说，“妖”能化人形，变化万千的传说也是真的？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许仙的疑惑，他好像并不在意少女是否要杀他一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贫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一个和尚，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得问我的师父苦海禅师。” “那年，贫僧初开灵智，不知天高地厚，听山里的老辈儿说凡人的地界十分有趣，便从山上溜了出来，跑到了极北之地看过了天外极光，也曾去那苍梧树下嚼过几片叶子，又游历于大好河山，好不自在，可惜好景不常在，贫僧碰到了点麻烦，被人打的差点神魂俱灭，在冰天雪地里卧了三天三夜，就在贫僧以为自己要死去的时候，苦海禅师将贫僧救了下来。” “苦海禅师明知贫僧不是人类，却也依旧对贫僧好生看护，直到贫僧完全有了生机，才让贫僧离去，可贫僧那时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便想着跟着苦海禅师学学人间的道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于是，苦海禅师收了贫僧为徒，一路带着贫僧走南闯北，游历四方，这一走便是五年，才到回到钱塘此处的观音院，而回到观音院的理由是因为苦海禅师大限将至，将不久于人世。” “贫僧本想在苦海禅师故去之后，离开此地，云游四方，但不想苦海禅师却将住持之位传给了贫僧，贫僧不解，问为何？苦海禅师道，心是菩提，身方是菩提，行万里路，也终需守一处。” “贫僧不懂，向禅师求教，苦海禅师笑而不语，于是贫僧便留了下来，苦苦参透这个道理，这一参便是十二载，十二载间贫僧将观音院的名声传至临安府，让观音院香火不断，如今终是明白了苦海禅师的一片苦心。” 老和尚独自呓语，似乎在回忆，似乎又在与许仙和少女说着一个故事，许仙倒是听的仔仔细细，可那少女却是忍不住了。 “老妖怪，任你舌灿莲花，本姑娘也不相信你的鬼话连篇，你若有佛性，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妖气，你真当本姑娘是那是非不分的？”少女持剑喝道。 正在这时，从远处的深山中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许仙听了，觉得十分渗人，心道鬼哭狼嚎也不过如此了吧。 要不是此刻还有二人在此，许仙估计早下山去了，他可不想在这深山里喂狼崽子。 许仙一转头，只见那深山的半空中浮现的正是刚才他与少女上山时所看到的萤火之光，此刻更加的闪耀了。 许仙赶忙开口道“月娘姑娘，你快看那是什么？” 少女疑惑的一抬头，看到那萤火之光，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开口对许仙道“那是坟茔鬼火，传言此地曾是战场，埋骨万千，那些白骨生了灵性，夜聚精华。” 老和尚双手合十，望着远处，双眼微睁，道“阿弥托佛，赵姑娘若想知道为何贫僧的身上妖气滚滚，便随贫僧来吧。” 说罢，老和尚化作一股风，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少女也不含糊，只听得悠然喝一声“剑来”，她身子一跃，便也消失不见，而许仙只觉自己突然被人提了起来，而后转瞬间觉得四周风声赫赫，睁眼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没大喊出来。 他竟然飞在了天上，准确的说，是踩在了一柄宽大的飞剑之上，飞剑携带着他飞天，他的身后是少女月娘。 他想说话却发现，风真的好大，刚一张嘴，便灌了一口。 只听见少女在身后和他说道“别说话，静心，凝视前方。” 许仙发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打颤，但不知为何，听了少女这话便逐渐安稳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竟然飞天了，像那些话本小说中的剑仙一般，真的飞天了。 不消一会儿，许仙发现自己又落地了，耳朵里虽然还在嗡嗡作响，但四周的场景却是让许仙吓了一跳。 只见老和尚踩在一堆白骨堆成的小山包上，而此地类似于那样的小山包不下二十个！ 许仙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这时少女月娘说道“把山神印给我，将我给你的那翠玉握着手中，站在此地，不要乱跑，一会儿带你下山。” 许仙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只是听得少女这般霸气的话语，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般弱小，从小到大jiejie许娇容护持着他，如今又有少女护持，虽然明知道少女不是一般人，而是那种可以飞天遁地的仙家人物，但总归是心里有些别扭，好歹也是个男人不是。 不过想归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四四方方的小印章，那印章通体土黄色，散发着慑人的光泽，一股厚重的气息迎面而来，章下刻着四个字“厚德载物”。 少女拿了印章，也不急着动手，而是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鬼风呼嚎，却是不知从那边有鸦声传出，好不刺耳。 只见那一旁的红叶禅师似乎入了定一般，也没有做什么动作。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声浑厚的吟唱，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只见，月光下，一道厚重的身影从山的那一边走来，看着很远，但几乎只是在三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许仙可以看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浑身穿着盔甲的男人，看不清楚的他的面容，因为他的面容全部被头盔还有长发挡住了。 男人的左手中提着一把宽阔的大剑，腰中的盔甲上还别着一柄套着明黄色剑鞘的长剑。 他每走一步，地上的骷髅便震颤一下。 咚！咚！咚！ 他的步子好像踏在了金戈上，踏在了擂鼓上，每走一步，少女的眼神便凝重一些。 而许仙却是觉得心口有些憋的慌，难受的紧，掌中的翠玉把一股温热传至他的手心，传至他的四肢百骸，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男人终于停住了脚步，望着远处，轻咦了一声，然后又摇了摇头，许仙心里有些发毛，他总觉得那男人是在看着他。 许仙不敢妄动，却听到那男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徐世，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