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忘记
只见在那不远的前方，一盏黑色三角旗正在迎风起舞，上面写着的正是“积善堂”三字。 这条街很静，这是许仙刚刚注意到的地方，不同于其他人声鼎沸的街上，这里静的有些可怕，因为这条大道比许仙刚才经过的所有街巷都要宽阔，暗红色的石板铺满了整条街，寂寥无比，杳无一人，处处透着古怪。 许仙疑惑的看向慧聪，“这里？” 小和尚慧聪拽了拽许仙的衣角，脸上开始有了肃穆庄严之色，语气突然低沉，“走吧，有人在等咱们。” 许仙不再说话，任由小和尚抓着自己的衣角，一行三人，往那积善堂走去。 他们走的很快，但许仙觉得他好像走了很久。 积善堂到了！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店铺的门紧紧的闭着。 小和尚慧聪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那大门上似乎还结了蜘蛛网，扑面而来的是灰尘，看来是久无人居住的原因。 许仙不解，但没问，因为他看到了小和尚走进了铺子里，许仙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在告诉许仙这里曾经是一家药铺，因为那四周摆满了药柜，药柜的小抽屉上还写着许多药材的名字，有些许仙认识，有些许仙根本没听说过，有些许仙甚至连那字都看不懂。 就在许仙以为这里没有其他人时，从东侧药柜的一旁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女子花容月貌，粉黛巧施，看起来就像那富贵人家的小姐。 那女子看到小和尚的时候，明显眼里充满了惊讶，一开口，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悦耳。 “是你回来了吗？” 小和尚慧聪仿佛又回到了观音院里一般，端庄威严，他点点头，道“贫僧是来送妖的，一会儿还要走。” 青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温婉的笑道“送妖的？也好，我在这儿自个儿呆的久了，也着实有些寂寞，还是你知道疼我，知道送个小妖和我说说话。” 青衣女子自顾自的走到许仙的旁边，看着斜靠在许仙身旁的苏小小，眉眼看着小和尚，道“就是她吗？看来也是个被人误了的妖。” 小和尚点点头，道“她会在这里跟你作伴，如果她清醒了，你应该能让她留在这里，毕竟人间是人呆的地方，这里才是她能无忧的地方。” 青衣女子一捂嘴，咯吱咯吱的笑了，看着许仙，抬起手在许仙脸上摸了一把，“好嫰的果儿，来把她交给jiejie吧。” 许仙有些害羞，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通红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他只觉得这青衣女子说话真的好听，应该是个好人，下意识的将怀里的苏姨娘交给了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将苏小小揽住，在许仙的注视下，扭过头朱唇轻启，在苏小小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许仙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不解。 但是下一刻，他看到昏睡了许久的苏姨娘睁开了双眼，她眨一眨眼睛，从青衣女子的怀中独自站了起来，看了看许仙，看了看小和尚，又看了看四周，透着一股茫然，缓了半天才开口道“我这是在哪？” 那青衣女子说道“在你一直想来的地方，欢迎你来到妖都。” 苏小小眼中仿佛充满了不信，看向青衣女子，“妖都？你是说我现在是在妖都？” 青衣女子点点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小小。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吗？还能记起来吗？” 苏小小仔细回想，她只记得自己在山林间嬉戏奔跑，却被一个猎人盯上了，那个猎人要拿箭射她，一箭射来，被她躲开，但是那猎人的箭术十分高明，自己还是中了他一箭，她只记得自己拼命的跑啊，拼命的跑，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是你救了我？”苏小小眼带感激，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笑着点点头，道“你可以叫我莫愁。” 苏小小拍了拍胸口，仿佛惊魂未定，然后开心的抱住了青衣女子的胳膊，“谢谢你，莫愁，你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救我的，为什么会带我来到妖都？我是不是昏迷了好久了？” 青衣女子宠溺的拍了拍苏小小的手，拉着苏小小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道“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讲。” …… 许仙跟着小和尚走了，积善堂的门又被小和尚给闭上了，也许明天还会打开，也许不会。 妖都上空，许仙坐在佛珠上，憋在心口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小和尚慧聪就坐在许仙的对面，他摊了摊手，道“为什么这样说？” 许仙一脸怒容的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和尚没安好心，是你害的苏姨娘失去了记忆，对不对，你处心积虑的要将苏姨娘送到妖都，就是为了让她失去记忆对不对！那个青衣女子一定是个大魔头，是她听了你的话，将苏姨娘的记忆给弄走了，对不对！” 小和尚慧聪躺了下来，眼睛落在云端的某一处，道“贫僧为什么这样做，施主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吗？积善堂还有个名字，叫无忧乡。” “只是你错怪了贫僧，她的记忆并不是贫僧抹去的，也不是莫愁抹去的，而是苏施主她自己抹去的，在无忧乡，所有的人或者妖都会选择忘记他们记忆中不开心的那一部分，有的人因此而大道圆融，成就天仙，有的妖因此而渡过心劫，到达彼岸。” 这时，小和尚又坐起了身子，望着脸上怒气冲冲的许仙，继续道“也许，这才是苏施主最好的选择。” 许仙怔怔的看着小和尚，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人畜无害，他的神通是许仙见过的所有的人中最厉害的，没有之一，他好像说的都对，但又好像哪里出了错，许仙想不通。 他望了望早已隐没在远方的妖都，觉得自己好似刚才做了一个梦。 只是，梦醒了，苏姨娘不见了。 “忘却一段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抹杀掉有关这个人的所有记忆吗？小和尚，我总觉得这样并不是最合适的！” 许仙不再愤怒，他心平气和的望着小和尚慧聪，他想要一个答案。 小和尚转了转眼睛，皱了皱眉，道“贫僧乃是出家人，怎么能懂人间的情情爱爱。” 许仙颓然，也对小和尚只是小和尚，他只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正当许仙惆怅的时候，小和尚又飘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贫僧只知道，忘记也许不是最好的方式，但确是最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