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一封信的去留
它们忽而嬉戏畅游,忽而摇头摆尾结伴歌舞,忽而又躲到石缝间隙,懒洋洋地静静酣眠。 “坐地分赃,给你一份儿。”他愉快地笑着,把一些早已准备好的鱼食放到她摊开的手里。 “久违了!快乐的小天使!”孩子般的兴奋跳跃上他的脸,他把鱼食高高地扬起均匀地撒向鱼儿。一会儿,鱼头攒动,小嘴唼喋,你呼我拥,立刻,水活了起来。 “好一幅主仆皆欢图!”她本来就是明眸皓齿,在这清山秀水中更是增加了许多水灵灵的朝气。 “还有一群藏猫猫的小调皮呢!”熟极而流,他欢笑着,一步跳到一块白亮亮的石头前,小心翼翼地掀起石块,“出来吧,小活宝!” 一只可爱活泼的小螃蟹,害羞地从石块下慌慌张张地爬出来,头也不抬,又急急忙忙地躲到另一块小石旁不动了。 “风情,你去过天堂么?”他含情脉脉地问。 “没有。”她疑惑不解地回望。 “都说天堂很美!今天,我尝到了天堂里幸福至极的美味!”他凝视着飘逸出尘的她,迷蒙地说。 “是的,我也深有同感!”她嫣然一笑。 “我——回来——了!”他把许多美味佳肴利落地撒向石间,一种无欲无求、欣慰满足感涨满了黑眸。他舒展双臂,扩张心胸,引颈长呼,那深情舒畅的回音,于苍茫的幽谷中悠悠回荡。 “站在这儿,不能不令人产生一种超脱于世的心旷神怡……”她静默地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清秀的眼睛犹如一泓宁静、多情的湖水,神情飘逸,情怀迷人。 遥望着油然一碧、辽远的蓝天,傲擎苍穹的山峰,广袤、静穆的苍谷,清冽如积雪的溪水…… 一种超然的情怀催她柔情唱起《遇见你是我的缘》。声纯清美,情韵悠悠,如清泉细雨丝丝润人心田。 她穿了一件豆绿色淡雅连衣裙,轻盈的水洗面料,飘飘一羽,灵性流泻。做工精致,裁剪合体,和蓝天白云,灵山秀水一起,衬托得本来就亭亭玉立,齿若含贝,长发飘飘的她更加柔情似水、风情万种、轻灵如梦,飘逸如仙…… “我陪你到天涯,到海角……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就是我们的选择!”情景交融,身受辐射,他也情不自禁地娓娓相随…… 有人说,歌声是最美的声音,是上帝赐予的天堂之音!在这灵山秀水中,深情缭绕的仙乐更是如此了! * 时间如流水,几天的时光,好像只是弹指之间。 这是一位非常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女人。虽然,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终日素面朝天;虽然,已过中年。但是,那种圣洁的容颜,不能不让人叹服天工绝伦的天然之美,依然在显示它无尚的魅力。 重重的双眼皮,依稀略带蒙古族或俄罗斯族人的影子。温情默默的眼神延伸出无限隐忍与善解人意。但是,那高挺的鼻梁,却在温柔中显示出了她的不屈与坚强。那张椭圆形的脸上,那张紧闭的嘴儿,异乎寻常的富有表情而秀气有形,近乎举世无双。 这一点在顾若岩的身上体现得最为突出。 然而,就在这张脸上,老天象是找到了代言人一样,形象地在表达着他冷酷的意念——美中不足,公平与不公平。充分演绎了人间无尽的惆怅与无奈的悲剧。 对她来说,吐出声音就等于梦中花,水中月!纵然她有千言万语,万般柔情,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也只能让她用那双善意的明眸表达她蕴藏丰富无穷无尽的情感与心声! 虽然,她终日默默无语。但是,无论从容貌、神态,还是一举一动,只要与她一经接触,都会心诚悦服地感慨“温柔的母亲”!好像,这个称呼用在她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无论能力大小,付出所得到的结果如何,就像一根从不顾惜自己的蜡烛,说她在所有最富有献身精神母亲之中名列前茅,也是应该当之不愧的! 虽然,她也许不会给儿子高瞻远瞩的人生警示与指点,而且,老天也没有给她这样滔滔不绝宝贵的机会。但是,从滚热的心泉里涌出的源源不断的母爱是无论使用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法阻挡的。 除非,你无情残忍地毁灭那颗爱心本身。不然,你费尽心机地堵了这一头,而从源头毫不吝啬流淌出的炽烈爱意,终会坚忍不拔地自谋出路从另外的地方散发出母爱之香!哪怕是见缝插针,哪怕是面临*。 也许,正因为少了言语倾诉衷肠这一通道,于是,她犹如大海一样浩瀚的目光所包含的内容反而更加丰富多彩,洋溢着拳拳爱意亲情的行动更加频繁与挚诚。 虽然,言语不通,两位心思细腻柔情款款的女人,大概因为目标一致的心愿的缘故,经过几天的接触,两颗善良真挚的心却殊途同归地息息相通了。 当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谢风情把一叠钱塞到顾母手中。 对方犹如受到电击一般,马上缩回手,拼命地摇头摆手,温柔如月,盈盈如水的目光中诉说着无尽的感激与谢意。 面对激动的嘴唇不停地开启,却又只能默默无语,只得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盛满柔情万丈的善良母亲,谢风情的双眼也不由得被热热的泪水涨满了。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与她有一种惺惺相惜、与生俱来的亲密情结。 她含着泪花微笑着说:“收下吧!伯母!这不是平常意义上一般礼节性的应酬,这是我实实在在的心意! 和您一样,我很爱若岩! 我知道您们都很疼爱他,他常常无限深情地说起您们,这几天我更是感同身受。但是,我也知道,那些靠天吃饭的山坡地,又常常会让您们的爱心无所适从。 若岩上学需要钱,在学校里,他很俭省,有时还忙里偷空去打点零工…… 您有一个很好的儿子!” 听这动情肺腑之言,顾母黑而大的眼睛之中,泪水渐渐地又泛滥起来,汪汪如海。她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封信,抬起宛如一池秋水、若有所诉温情的眼睛,递给她。 爸妈: 身体还好么? 有人说,走得愈远,对家的理解就愈深,愈透彻。的确是这样,如今,我深有感触! 相思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温馨的亲情,无论何时何地,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终生难忘!哪怕是您烧的稀稀的小米粥,纯手工腌制的咸菜,如今想起,醇香的滋味好像依然弥在留唇齿之间。 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看到远处点点辉煌的万家灯火,乡思又浓又烈! 眼前跳动出家中昏黄的灯光,虽然如豆盈盈。但是,却比任何东西更能让我撼动,心生热流。因为它的旁边一定有两位我非常亲爱的家人,在痴痴相守!那透着“家”的温馨的灯光引逗得我心动魂飞,多么盼望早日回家呵! 无论家乡再贫困,在远游的浪子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父母再目不识丁,在儿子的心中,也永远都是最伟大的! 隔山隔水不能相见,在外的我日夜挂念,尤其在这天灾之际,要不是情不得已,怕您们伤心,我早就如鸽子一般飞回认祖归宗了。 我知道:好亲不如近邻,仰仗好心的邻居是个照应,代我谢谢他们! 家中的情形还好?去了一封信,未见回音,非常挂念!只有时时祈祷,老天爷保佑! 不管怎么样,一切想开,千万保重!对我来说,任何东西都比不上让我看到健康的您们使我更开心! 我在这儿很好,老师同学都很热情亲切。姨妈一家对我尤为悉心、周到,一切都安排好了。说句实话,没有亲情,孤身在外,有时真的是很孤寂凄凉,我总算很幸运! 勿念,等我恶补一阵子,赶上了趟,我马上回家看您们,还有我的那些小伙伴们!真想他们噢! 祝一切顺利,尤其身体健康! 快乐的若岩敬上 …… 不论从时间上算起,亦或者还是就纸张的颜色上来看,这些书信已经不少时日。但是,每一张却都保存得整洁完好。 她知道,尽管两位老人爱子之心赤诚guntang,顾若岩也是情意绵绵。只是,对于这些表达了情真意切的心声的金色字迹,两位老人却只能心领神会,而不能眼识肚明。 但是,爱心是不可阻挡的。她也能够想象,两双盛满爱意的眼睛一定会满含欣喜地一字不漏地凝视过许多遍,两双粗糙的手儿也会温柔自豪地抚摸过无数次。 “伯母您真是很有福气!拥有一个如此令您骄傲的儿子! 看在他需要钱的份上,您就收下吧!这些都是我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在我,可有可无,没有多大的用场。 但是,春雨贵似油,在急需用钱的时候,对他更有价值。我和您一样深爱着他,也和您一样希望他安安心心地上学。 还有,拜托您,伯母!千万不要告诉他是我放下的。”她把钱轻轻地压在床席下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不顾一切的拒绝让我很伤心,我也不想戳伤他的自尊心。 您就说家里的羊啊、鸡啊、庄稼什么的换的吧!” * “我不知道……人怎么可以这样像变色龙似的!”如遭雷击,极度的痛楚与突然,让她眼前时而一片漆黑,时而如梦如幻,眼睛无神绝望而茫然地虚瞪着。 虽然,依旧的阳春三月,柳绿花红。然而,对她来说,本来浓情热忱的心绪如今已如枯叶飘零,雪花渐飘,天寒地冻的感觉已然触及。 “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是不得要领,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个结果会不会是真的!”宇江南听着听着,原来轻松自得的笑意慢慢地凝结在他关切的眼神里,他一脸的不得其解,一眼的怅惘伤怀。 “哼!”她失语自嘲飘渺地苦笑。“什么叫黄粱一梦!什么叫昨日黄花!什么叫劳燕分飞!什么叫曲终人散! 大概都是为这种情境而定义的吧!也就是说,这种结局也不算不正常!只是因为我自己太傻而已!”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如果真是如此,那傻的一定不是你。 在我眼里,谁若是拥有了你,水晶般的你!还不钟情一生,另抱琵琶,不被认为神经病缺心眼才怪呢! 只是,如此浪漫美好的一个爱情故事,如果竟然落得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一向鬼机灵的宇江南,也似乎被她诉说的一起一落的情形惊诧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很快在很努力地思索一番之后,又感慨叹息,“唉!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对我那样若即若离!你那美丽的眼底,为什么常常会有丝丝的忧伤与牵挂的痕迹! 那双蒙蒙含情含忧美丽的眼睛让我那么魂不守舍,却原来不是为了我! ——你早已心有所属!”他心碎的语调诉说着深重的失落。“唉!老天真是折磨人!原先,在你的面前,我与顾若岩有若云泥般的距离,你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可是那时你很愉快! 如今,对于我来说,情势突然变得柳暗花明,而你却痛苦不堪,为此令我也感觉不到一点欣喜! 唉!真是天弄人!” “……”除了痛楚地无语问苍天,心离交瘁、无缚鸡之力的她只有茫然失措,疲惫地缄口凄凄。许久,她酸涩的双目紧紧闭了一下,然后幽幽吐出:“也许,自古多情空余恨!抑或,好梦最易醒,魂断随梦去才是无痛的结局!” 他玻璃般的心被她幽独凄恍的眼神与语气揉碎了,“风情,.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子的,是你过于紧张他,见风就是雨了,判断出了偏差。 ——再者,他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 ——你不觉得这事好像有点蹊跷?……也许,事实上,你不是明珠暗投呢!” “现在看来,花花世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只有认识不到这一点才算真正的蹊跷!”她凄惘自嘲地苦笑,细心的人也还能够体味出,在她的语气中,所带有的竭力抑制的轻微叹息的意味。 “但是,我还是信奉:羊在山上晒不黑,猪在圈里捂不白。一个人再善变,本质也不至于变得冬夏不分! 再说啦,看样子,他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另类。以次类推,他也不应该做些步人后尘、司空见惯的事儿。 更不合逻辑的是,你看他那愁肠百结的样子,也不应该是移情别恋、另寻新欢的人所应该有的。 ——应该说他还是很在乎你!要不然,我觉得他没必要千里迢迢跑来看你的脸色。 现在已不是‘碧天无路信难通’的时代,应付你,一封信,一个电话便足以。 ——凭我的直觉,情况很有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反而更有可能,是他故意使出的鬼花招,来试探你的真诚与否的!” 他突然茅塞顿开,发现新大陆般地惊喜自己有了高见,兴奋地嗓门也提了八度,眼睛里跳动起星星闪闪的亮光。但是,很快,转而情绪又一落千丈,“唉!也许,注定的是我应该被凉在一边!” “鬼花招?!开玩笑?!能把一个人从天堂摔到地狱的玩笑也能随便地开?你不觉得太残忍了么?太十恶不赦了? 它简直要了我的命!”她嗤之以鼻地讥笑,笑里隐泪,“我用尽心血对待每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度过每一分钟,情丝吐尽。 可是,依然织不成梦!”从她心碎的目光中发射出来的信息,反而是缠绕她心绪忧伤的网越织越密。 “也许,老天打了个盹,乱了人间常规也说不定呢!等他一觉醒来,自觉做错,加倍补偿,反而会另有一番洞天呢! ——小鸟依人,我不认为是一种软弱,应该是一种崇高的信任。 要不,眼见为实,我陪你去他家看看实情?”他挚诚地关切。 “谢谢!江南,我自己可以。” 她双眼噙着泪光,汪汪欲坠。但是,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江南精诚、善意的开导,最后,还是理智扳过感情,慢慢地让她骤然麻木的头脑变得有了一些条理,水雾一般迷梦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些现实的光亮,一丝残存的希望又激起那缕缕久远的幽思, “也许,风吹残梦找不回!这段情缘注定如飘零的冷雨,凄凉又难留。不管我怎样用尽心血维系它,最终仍然难免品尝锁清秋的孤独! 也许,我又在作茧自缚地走钢丝!但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犹报一息残念。 我真的好不甘心!我实在不能就这样放下!” 顾若岩那双深深哀伤、痛苦不舍的黑眸又闪动在她的眼前,油然而然,一种由于心疼而催生起的热流又涌上了她干涩的眼眶。 * 一阵清凉的细雨刚刚飘然洒过,因此,空气显得格外清新而明净,清冽的花香随着轻柔的风儿四处飘扬。高高的蓝天上,一抹抹羊毛般雪白的浮云,忽卷忽舒,轻俏而雅致,金黄的太阳时而从云朵上的缝隙之中泛出蝉羽一般圣洁的银光。 一团白雪一般的鸽子,在温柔的天空中,一起结伴优美盘旋地划过。 夕阳熔金,薄幕渐垂之际,广场上,陆陆续续地跑来欢快追逐的孩童以及洋溢着幸福感的老人。 这是一个山区广场,面积不大。但是,在这祖祖辈辈都一直跟黄泥土、贫困为伴的老百姓眼里,这里是仙境!这里是天堂!不管多么繁忙,也不管多么劳累!远近七里八乡,只要还有一丝力量,都要来这里滋润一下干涸的心田。 当薄幕朦胧了飘摇的绿叶,以及热闹非凡的鲜花的时候,五彩缤纷、变化多端形形*的华灯就相继初放了。 骤然间,在一片茫茫广阔的苍野上,突兀出一个梦幻般绚丽的神话世界。 慢慢地,人增多了。这里和一般城里的广场相比,这云集热闹的场景更像观看热门电影的露天影院,亦或者更像庆祝节日的喧闹集会。 城里的人们去广场,也许大多为了休闲,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而这里,人们之所以聚来,更多的成分则是为了来欣赏新鲜,眼里闪烁出来的更多的也是惊喜与欢快的光芒。 因为,无际的原野里清新、甘润的空气早已让他们气畅体健。 惟有这些多姿的彩灯,光滑如席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的水磨石的石台、石凳,翘首飞檐的亭台水谢,奇异的花朵,碧绿如毯的草坪,银光发亮、催人奋进的雕塑,醉人的仙乐以及魔力非凡、多彩眩目的音乐喷泉,才是他们最渴望、梦寐以求的眼福。 “唉!生在人家这里真是福气! 听说,水费啦、电费啦都不用自己拿,工差、提留也不用自己掏,上学的孩子还每天发一袋鲜牛奶,谁家红、白喜事都给送钱送东西。 你说!咱们那里老人是累赘,到了人家这里可是当宝贝了! 逢年过节送油送面,鸡鸭鱼rou,连粉条都想着给!人家这里是:孝敬老人有奖,不孝敬的受罚,熬到这个份上,真值啊!” “那可是,人家这里领导好,当官的正,不吃喝老百姓的血汗钱,心里还净想着为大伙做好事儿! 哪像咱们那儿,雁过拔毛不说,就怕你身上还有丝rou,锅里有口饭!买了你的地,都装进自己衣包,那还管你穷老百姓的死活,就知道自己吃得满口流油!听说,光饭店就吃垮好几家啦。 唉!天上地下!真是不能比!不比还装聋作哑地不心疼,一比气死人!” “都是人家这里风水好!来了这么一个有出息又有良心的大能人!” “子见,谢谢你!”举止娴雅的夏初缓缓地站起来,离开两位远道而来,触景生情、促膝倾谈的沧桑老人,泪光盈盈真挚地说。 “怎么啦?夏初!”惊疑、关切杂糅在他深情智慧的眸子里。 “叶落归根,也许,这只有久别天涯漂泊的游子才独有的根深蒂固、感触最深的心恋情结!对家乡的念念不忘、百啭回肠,你不也应该有过?” “也许因为少不更事儿,一直在浑浑噩噩、打打杀杀中度过的,所以对故乡的印象不是太深刻。 但是,我曾经千里寻遍地到过你的家乡!而且,终身难忘!所以,我选择了这样令心灵寄托的地方!”往日的惆怅满胀,他随口脱出。 “是的,这是你的本事!你有能力按自己的心意可以选择! 但是我,马齿徒增,还没有这种福分!”她满怀感伤怀旧的情愫,酸楚地飘忽一笑。“日月替换,虽然多少年来漂游在外;虽然家乡曾经穷山恶水。但是,它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在我心里、眼前都依然难以遗忘!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论是一帆风顺,还是历经坎坷!经年不减、梦魂牵绕,真正原汁原味、甘甜如饴的依然是遥望起生息的故乡!那种亘古悠悠长长的思念,缠绵的留恋,是高山割不断,狂风吹不散的!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梦回故乡多少次,醒来都是泪湿眼眶!对于像我这样无能又放不开的人,也许,只有孤死首丘的份了!” “请原谅!夏初!我才是荤了头了,惹起了你的伤感!”他后悔不叠,长长叹息 “不是你的错儿,全是我自己油然而然的感伤!还有置身于你丰功伟绩的氛围中所引起的深深感动。 自从踏上这一块土地的那一刻起,说实话,我的泪水就没有停止过。 老实说,我真的很感激你!不但因为照顾了我的女儿,还由于你让这里的老百姓乡过上了这样美好的日子。非常感谢你!这是我最想说的一句心里话,也是代表这里的居民所要表达流泪的心声! 真的,抚今追昔,感同身受,不能不让我心生暖流,由衷感慨!”她神思悠悠地说。“就是在平时,每当听到困境中的人们得到仁慈的援手,我都会有一种泪腺涌动的感觉。” 在柔美的霓虹灯光的映衬下,玉质高雅的她又增添了一种柔媚与楚楚动人。同时,真情的哀伤使她更加的柔情似水,更加的温婉动人,更加的高贵雅洁。 “曾经有一次,报纸上登载了一个被母亲遗弃,又不幸被轧断腿的男孩。当时,我心酸不已!”往事的追忆让他明眸闪烁出的光线内涵更加丰富。 “的确,惜贫怜弱,有悲悯之情的心灵始终是痛苦的!”她不假思索地随口吐出。“同时,不用任何的解说,我也知道,从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兵到一个风度翩翩指挥千军万马的儒雅将军,这之间绝对需要许多金银财宝的填充! 当然,一个优秀称职的士兵和一个辉煌英伟的将军同样令人尊敬!一个人的热情正直与善良,不论何时何地都像金子一样的弥足珍贵!” “我赞同! 在我感觉到真正失去你之后,我的确颓丧地无以复加。心智与感觉就好像返老还童似的都回到了孩子的水平上, 那个时候,我脆弱的心中,不时泛起我儿时面临的那种无助而无奈的孤苦滋味,更是时而眼前晃动起你高贵的面容,你的仁爱与自我奉献一直令我非常钦佩。所以,这一切潜移默化地犹如糅合了发酵粉一样,令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暴自弃,我必须像你一样做些让良心安慰的事儿。 尤其,当听说你们又苦尽甘来幸福地团聚之后,我所有犹如九头六臂似的奇思杂想都被彻底斩断了,进而也更坚定了那灵光一闪之时所产生的信念,我想我只有远远地祝福你们的份了! 我一直以为,输给赤枫,不仅有时间的先后,还有他比我更拥有丰厚的物资与知识财富的优势。所以,即使最终未得到你的倾心,潜意识里,为了让你的眼光中还有我的身影,幡然醒悟之后,便浴火重生地向这方面努力了! 开始,在一个陌生的城镇,躬下身子,鞠躬尽瘁地做了一段时间的经销商。这样的生意不需要太大的本钱,而且,智慧还可以遮丑。还好,老天也很照顾,虽然,情场失意,商场总算有所收获。 等到积累了一些资金,便选择了这个偏僻贫困的山区。 像不像你曾经偏居的那个地方? 反正,我总觉得我的身边有你的身影,不管是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总之,我的辛酸与兴奋时刻都在自顾自地向你述说。 不瞒你说,我一直认为,我们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甜美的追思图画!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在我心中这样的位置!” 开宗明义,一吐心绪,他似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如今,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已经功成名就,高高在上了!” 隐痛没有掩饰得住,在微微苦笑之中抢占了一席之地。同时,一种沧桑寂寥的影子也从他清瘦的脸上雁过留痕般地掠过。 “但是,每当想起你,我仍然心痛不已!仍然觉得一无所有!仍然怨天不公!我不是欲壑难平,只因为我最在乎的、唯一期待的梦,仍然没成! 在你面前,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体味无能为力的感触!”他明洁的眼中闪动无限幽邃的严寒与无奈。 “和命运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况且,时过境迁,我们都已有家室儿女!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心血来潮的年龄!”她幽幽地说。 “所以才痛苦!假如我们还都孑然一身!”他羡慕地望着从身边走过,手拉手恩爱溢于言表的一对中年夫妇,“能和心爱的人共渡一生,真是人生最大的福分了!” “的确如此!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福气的 ! 过眼云烟,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幻与伤怀,花开花落,积年的岁月风尘已告诉我们不再年轻自由,我们的双肩都压着许多的责任。怎么能任由自己非分的喜好去造成两个家庭的分崩离析,许多人的终生痛苦呢! 如今,再追忆那些,你不觉得已是于事无补了么?回首返顾,除了让人伤怀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只能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眼下,能与你共享殊荣的,应该只有默默地与你长厢厮守,同甘共苦的妻子儿女!”她诚恳而伤感地低叹了一口气,“我早已说过,自从我接受了赤枫,我们只有做朋友的份了。 你也应该清楚,赤枫对我来说,胜过我的生命!我欠他很多! 不过,说句不应该说的话,你在我的心里,也不是雁过无痕。除了赤枫,你仍然是心如止水的我唯一心仪的。虽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时常想起你,我也觉得那是我唯一对不起赤枫的。 事实上,我们只能仅此而已! 曾经沧海难为水,经过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我益发觉得‘难得糊涂’这句话,有很辛酸的意味。 美丽的梦儿,谁都有,而可遇不可求更是真理!如今,强求的代价已不是我们所能付得起的!冷静地接受现实,让我们的家人生活得更好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且,对于我,我早就说过,再大的幸福如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就我而言,无论如何也是尝不到别人所说的甜美滋味!”她感伤得冰释滴水,凉人心扉。“不管别人如今已进化到怎样以见异思迁为时尚的时髦年代,但是我,依旧无法欣赏这种抛妻弃子的自私做法。 从前不行,如今更不行…… 毕竟,一样的泪水,滋味不同,老天总算待你不薄。如今,你做到了许多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尤其对那些弱势人群善意的照顾。 你依旧还如从前一样纯情善良,没有污染铜钱的腐烂味。你白手起家,筑建起这么一个高贵、仁爱的王国,我真替你欣喜!这也是我近来千疮百孔的心最受安慰的了!” 一丝辛酸的哀伤从她细致的脸上一划而过。但是,转瞬,欣慰的微笑又了占上风。“因为美景还在延续,我不想用辉煌这样多少有点总结性的词语来比喻。你的博爱、智慧与稳健将会令你风光依旧,前程似锦! 所以,你有如此局面,应该是很欣慰的了!” 他清澈的眼角浮动着颤动的水波涟漪,“能得你一句如此嘉奖,我足足等了二十年!二十年的代价,二十年的等待!——所有的苦与泪,今天我知道有了价值! 如果,旧事重谈对你是一种痛苦,我绝不会让你为难!就如你说的:认命吧!失去不再的苦涩,还是让它在心底流吧!”他怅然地深叹。 但是,很快,他用力地摇摇头,就像醉后清醒了似的轻松一笑,“我也知道,你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苦命鸳鸯!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刚才我也只是酒醉之后似的,向你说说积聚已久的心里话。 在现实的世界里,今生,我不会再给你制造任何的障碍与负担!” 她定睛望他一眼,低头轻笑。 “如果有来生,我可以先报上名么?” “…….”她欲言又止,抽了一下鼻子,咬了一下嘴唇。 “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我还是个落后者么?” “……”她沉吟片刻,“不是,应该你位居榜首! 曾经,赤枫也给我谈起过来生继续签约的话题。但是,被我拒绝了。因为,今生我已经害苦了他,我不想永远不让他得到解脱!” “我呢?有幸?” “我不想发表我的任何意见。还是听天由命吧!” “没被拒绝,应该位居榜首!”他自我安慰地一笑,“赤枫还好么?” “…….”她蒙蒙如水的眸子从远处闪烁多变的灯光上拉回来,苦涩地回望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缓慢地放回远处。 他们走到流过广场的一条小河旁,河水清幽蜿蜒,缤纷的灯光倒影在水面上,随波摇曳,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深邃忧思感。 “蕊蕊应该快上大学了吧?” “……”她默然地深望他一眼,又伤情地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去,“其实,她就在你们的厂子里!” “什么?”他一时惊得目眦口呆,似乎比让他相信能从饥饿的狗嘴里夺得下来一块rou骨头还要难以置信。 失态的样子也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怎么会是这样呢?”好像在问对方,更像在自言自语问自己。突然想起了刚才她说过的话儿,“刚才,我还正纳闷呢,你说我照顾了你的女儿…… 嗨!我做梦也没有往这上头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真不可思议!” “是啊!如果不是见到你,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次来,我就是想让风情回去继续读书的。”她温柔的眼光凉了一下。 “谢风情?!你说风情?蕊蕊么?”惊疑又使他再度瞪大了眼睛,深深地皱着眉头,凹下眼球,努力地回忆着,思索着,连接着,力图寻出个来龙去脉,“噢!我说怎么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你。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会是这样!”虽然嘴上说是明白了,实际上心中依然一头雾水,依然懵懵懂懂。 不过,没有多久,就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感叹:“原来是你们两个优秀人物的结晶!这样,要理解她之所以如此绝伦的美丽,以及那高贵的仁慈,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原本不太相信那些出乎意料的奇遇与巧合,但是,看来…..”他摇摇头,“这是不以人的意识而存在的! 真是,你不能不相信,有时,人很难胜天!” “我想也是。尤其,经过一段痛苦的深思,更有同感! 近来一个时期,真是波折频生,葫芦未按下,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