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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只瞧见一根白藕似的手臂大刺刺得横放在他胸前。 封景荣一愣,后哑然失笑,将短刀收回原处。 原不是什么敌袭行刺,是软塌上的少年睡得不老实,不知怎么竟翻身滚到他这地榻上来了。 青色的发丝散落在褥子上,雪白的手臂撂于被外,香梦沉酣,那张面容恬静得像春枝上的晨露。 这人当真是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男人墨绿色的瞳孔暗了暗,舌尖无意划过嘴角,情不自禁伏下身子在那粉嫩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随后点到即分,帮身边人掖好被子,就悄声出去了。 男人自己在外间穿戴盥洗后,推门而出,就见他安排跟着少年的小丫鬟已在门外候着了。 封景荣面无表情道:“他尚未醒,你先回去,过一个时辰再进来伺候他起身。” 巧红躬身行礼道:“回丞相的话,小公子醒得早,素日里再过一刻就该起身了。” “你比我知他?” “奴婢不敢,只是小公子他……” 封景荣眸子下移,扫了眼站在那不卑不亢的小丫头,淡淡道:“他昨日睡得晚,怕是累着了,今儿起不早了。” 巧红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当她抬起头时,男人已大步走远。 在竹林里舞完剑,封景荣便至正厅用膳,而曹宇也已在那候着了。 “大将军。” 封景荣“嗯”了一声,坐了下来,吩咐道:“给郎中令添一副碗筷。” “是。” “大将军,不用了,属下在家中已用过膳了。”曹宇略有惶恐,要知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大将军头次邀他在府里用膳。 一时间,心里难免打起鼓,暗中自省起最近是否有什么过失来。 “无妨,再一道用些。”封景荣说得话向来不容置喙,曹宇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再三推辞。 席间,除了一点轻微的碗筷声,清清静静,曹宇握着筷子很是压抑,他本是武将出身,在自家府里素来不拘小节,此时与封景荣二人同桌,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举止无意间失了礼数。 见对面那双银色长筷轻轻放下,曹宇也忙将吃到一半的小饼塞进嘴里,摆出用完的姿态。 “赵管家。”薄唇微动。 “主子。”闻主子唤自己,赵管家忙凑上去,心里忐忑,“可是今儿的早膳不合口味?” “以后多备些软酥糕点。” “是,是,是。” 软、软酥糕点? 曹宇一惊,不知自家大将军何时偏爱起这些甜腻的吃食来了。 “曹宇,你在想什么?” “啊,啊。”声音冷不丁响起,曹宇即刻回神,磕绊地编了个谎道:“属、属下在想半月后就到了秋闱的日子了。” “怎么你要去试试?” 曹宇嘴角微微抽了抽,只觉得今儿大将军反常的厉害,竟还与他开起玩笑了。 “大将军,您莫打趣属下了。识文断字还成,至于妙笔生花……属下几斤几两,您还不知道吗?” “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不必太过沮丧。” “将军说的是。”曹宇并未被男人的话宽慰到,神情恹恹。 “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大臣们皆躬身行礼,场面犹如皇帝亲临一般。 “陛下呢?”龙椅上空空无人,封景荣往了眼新上任的御前太监。 “回丞相大人的话,小的已去明心宫请了三四次了,可是陛下他、他非说自己龙体未愈,不肯上朝啊!” “再去,就说陛下再不来,臣亲自去请。”封景荣眉目阴沉。 “是,是,是。”那太监吓得汗流浃背,不敢耽搁,一溜烟地向明心宫跑去。 “朕不去!朕病重上不了朝!”穿着明黄色的男人缩在龙榻之上,披头散发,面如蜡纸,声音颤抖,“朕绝不去,封景荣他、他定又想着法子羞辱于我。” “陛下,丞相大人说了,您若再不去,他就要亲自来这了。” “什、什么?封景荣他、他要来?!滚!都滚出去!统统给朕滚出去!” “陛下,您这是何必呢?”那太监也有点急了,生怕这人不去,丞相大人会降罪于他。 这时黄莺般的声音从外响起,一貌美妇人被两个丫鬟拥着走了进来,“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廖夫人,您来得正好,您赶紧劝劝陛下赶紧上朝去吧。不然若真的将丞相大人惹怒了,那下场怕是——” “放肆!上不上朝,是陛下说得算了,哪轮的他封景荣一个臣子指手画脚,就是去,也是陛下自个拿的主意。你先退下,我为陛下更衣。” “是,是,是,不过还请陛下快些,莫要祸及他人。”那公公暗自翻了个白眼,退了下去。 “你!”封高义被气得不轻。 “陛下,陛下。”廖夫人慌忙将男人拦下,“陛下,消消气。” “你瞧瞧,你瞧瞧,一个被腌臜了东西都敢瞧不起朕啊!朕还活着干什么啊!朕!朕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封高义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您若这般那就当真是中了封景荣的jian计了。”廖夫人跪在地上扶在封高义的腿边哭腔道,“封景荣那贼子如此折辱陛下,就是想让陛下自行了断,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如此一来,大秦就真真落在了他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