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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憋笑憋得辛苦,终于还是忍不住破功,噗嗤道,“朱兄看着年纪还不大,也不急着娶妻生子,男儿志在四方,等朱兄一举高中,娶个贤妻自不在话下。” “若是朱兄想先娶妻生子也无妨,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并无不妥。” 朱宝玉惆怅道,“哎,要是我爹能有沈兄开明就好了。沈兄你是不知,本来我家里是商人,连科举资格都没有,我爹也不知哪门子鬼迷心窍,非想让我们朱家也能出个举人” “我们兄弟三人,我排行老二,我爹觉得也就我还有点读书的天分,为此不惜将我过继给了族里的老秀才。” “但就我们老朱家的,哪个是读书的料啊,能到京城来参加科举,我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但两次都没考中,我朱某人也是苦啊。” “甭看我生得面嫩,现在都二十六了,我兄长、我弟都成家了,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偏我爹还放狠话说,我考不中进士,就不能娶媳妇,我要是不干的话,他老人家就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沈初觉得这朱宝玉听起来还真是惨,不是读书的料偏要被逼着读书,二十六虽然听起来也不算大,但在这个世界也早都应该娶妻生子了,更别说他还有个兄长和弟弟,这两相对比之下,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哎,这考了一辈子也不能中举的大有人在,难得老天真要让我一辈子都娶不了媳妇吗?!” 沈初算是听明白了,这人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娶到媳妇,偏偏他爹对科举一途执念颇深,想想这把年纪也算是大龄单身汉了。这哪里是屡次落第书生的哀叹,明明就是大龄单身狗的哀嚎。 沈初劝道,“朱兄莫要过于担忧,在下看来,这次就算朱兄不能高中,令尊也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 朱宝玉喜道,“此话当真?!” 沈初颇为恳切地道,“那是当然。朱兄想想,令尊也是为了你好,想要你高中后再娶亲,一来是不想让你分心,再来也是为了能让你寻门更好的亲事。若是此次还不能中第,令尊也定然不会再拖下去了,他只不过想借此激你更加努力,望你能背水一战。” 但是没想到这朱宝玉压根不堪激将法,反倒更加紧张想逃避。 朱宝玉似是面带疑惑,但又明显觉得沈初的话有道理,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似的,但又不敢相信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实际上如此之简单。 直到考试的锣声响起,监考官喝止众人交头接耳,朱宝玉才停止絮絮叨叨,考场顿时恢复安静。 考卷从两头分发,第二道锣声响起前,考生既不准看考题,更不准动笔。 考前的每分每秒都相当难捱,好不容易等到第二道锣声响,考生纷纷急忙翻开考题,只见其上写着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作诗、赋各一首。 不得不说,在场的大部分考生看到这考题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这题目与太子大婚特开恩科相当应景,差不多就是让在座所有考生花式给太子和太子妃恭喜道贺,只要意思差不多、文采差不多,基本也就差不离了,给的等次就不会很难看,当然,要想出挑也难上加难。 本来图的就是个喜庆,还要写个子丑寅卯出来,若是说得好就罢了,若是说差了几句,反倒平添不美。 沈初在草稿纸上思索一二,信笔提来一首自认为不过不功、看得过去的诗。 “窈窕淑女世难求,猗猗君子终难谖。 合卺红烛今夜始,白首如新亦百年。 鹣鲽连理长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麒麟九子相来送,仰俯即可定乾坤。” 然后洋洋洒洒又写了数百言的赋。 誊到试卷纸上后,沈初长舒了口气,心道大概很多人今天过后再也不想给人写新婚祝贺诗赋了。这种被人按着头跟挤牙膏似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关键还不能说错话。写首诗还不够,还要写篇长赋,真是拿人的手软。 太子和太子妃明摆着就是政治联姻,太子背后的王家虽然在文人中声势鼎盛,但是在军中势力明显不够。娶了镇远将军冯苍的嫡次女,太子就相当于把冯家绑上了自己的战船,在政治联姻来说还真是可喜可贺。 但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过,却要写得两人情比金坚、长相厮守,沈初一时还真蛮能理解这时候的书生的,参加科举只是违心之言的开始罢了,到最后还能有所坚守真是难之又难。 沈初将诗、赋誊好后,又牙酸地感叹一番,最后趴在案上睡着了。 没多久有人在他的案几上敲了几下,厉声道,“考场不能睡觉,好好答题。” 他迷迷蒙蒙抬头,发现是礼部的监考官,一身朱红山水官衣,头戴进贤冠,脚踩白绫袜黑皮履,留着半长美髯。顿时有种上课睡觉呗老师抓包的感觉,沈初一个激灵,底气不足地辩解道,“学生已经答完考题了。” 考官愤懑道,“答完也不准睡觉,成何体统!”说完看了一眼露出来的试卷,只见字迹工整,文辞漂亮,心身一震,心道这考生竟然能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一诗一赋,还工整誊齐,的确才学不凡。 但是就算再才高八斗,这科举考场岂是儿戏,还是不能睡觉! 监考官离开时瞪了他一眼,又重申道,“给本官坐正,不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