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扶修今日是格外的好性子,许是心头压着万千难事的缘故,话语间也是满满的疲累。 “朕不是不想,是不能。” 乐谙多半就是在胥淳手中,他不止不能寻,且还得装作不在意。他越是在意,乐谙才是越是危险。这层东西,闻倧若是脑子清醒不会想不到。 事关乐谙,他现在还没能想出万全的法子。 他赌不起,更加不敢赌。 不怕别的,就怕乐谙女儿之身被欺负了去。他遭不住旁人那样对他心尖尖儿上的女子,也想不出自己往后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来。 乐谙的脾气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加之在妖王宫里一贯就是骄纵着养,到了胥淳那里一定是要受大委屈的。往后就算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也不知得哄上多少时候才缓的过来。 罢了。扶修道:“你今日先拿去休息罢,朕的女人,朕一定将她平安带回来。” 待千机殿正真静下来的时候,已过了几个时辰,扶修身上淋湿的衣袍都已半干了。闻倧一走,他这眼神着实变得阴翳不少。 改完前方军报的朱批,他始站起身子,去了后殿更衣。 响秋殿如今已不常回了,扶修多半居在千机殿暖阁中,也好方便来日之事。闻倧传报的功夫甚佳,将情报送至暖阁,他便可知。如此方便省心。 “摆驾,乡安郡阁。” 今日不同,他需得为了乐谙的事,去一趟乡安郡阁,先不了要与孟宛筠有些来往。 他与乡安郡阁孟氏一向是利用居多,从心讲倒也没有亏待过她,相来各取所需罢了。 ...... 同胥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后,他便没有来过乡安郡阁这地方。前头思虑的放孟宛筠与濮阳满二人走的事,也不做谈了。 乡安郡阁是一贯的对他这个妖帝不存心思,未曾去千机殿碍过他的眼。送个汤陪个膳也从来没有过。显然的,人家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知晓她的心思,便就更快的可抓她的弱点了。 虽是无耻了些,却是个有用的法子。 内侍扯着嗓子通报了声,里间始有动静,出了人前来开门。 婢子瞧见他像是见着了什么稀奇物件儿,惊诧的很,快快行了个不大规矩的礼。 扶修脸色冷的难看,“你们主子呢?半点接驾的规矩也不懂,要你们做什么用。” 孟宛筠这便自里间快步出来,急道:“陛下恕罪,她们不常见陛下一时间忘了规矩,陛下海量还请宽宥。” 扶修睥了她一眼。 “罢了,进去罢,朕又事同你商量。” ...... 内室点了暖炉,烘得整间屋子暖气洋洋。 可惜扶修冰冷僵硬的身体难感热气,身子的疲累早将他的心神夺了去。此刻唯念着乐谙的事,才堪堪撑到此处。 待旁人一走,扶修当即开门见山同她道:“朕要你修书回母家,叫你家人替朕打探清楚淳王府的内里消息。” 孟宛筠当场怔住,仿似没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回。 “陛下说什么?” 扶修身形一开始摇晃,咬牙嘶哑道:“叫你想法子同你母家通通气儿,给朕查清楚!” 孟宛筠满目难解:“陛下这话实在叫人寒心。臣妾母家之人受制于淳王府,如何再给您打探消息。陛下将臣妾的家人置于何地?” 感知眼前再瞧不清东西,扶修便已长指一掐眉心,冷道:“朕要做的事,你能拦住么。” “你若不想让你的小满子回到胥淳身边去,便照着朕的意思去做,懂了吗?” 濮阳满便是她的弱点,他此番是做了自己最为不齿的事。 孟宛筠闻言,几近奔溃,不管不顾便去扯妖帝的袍服,“你,你怎能这样胁迫与我...你怎能用他胁迫与我!” ...... 受了孟宛筠极大的力道,他终是失了站着的气力,似被噬魂夺魄一般朝后倒去。 他是帝王,亦是个有血有rou的。又怎受的阿佑身死,乐谙被掳这样的消息。 撑了这样久,他到底是累了。 扶修身子一朝倒地,任孟宛筠如何搀扶也是无用,正要唤人进来,却听扶修闭着双眼呓语道:“朕不管.......朕要知道她的消息,朕要她平平安安回到朕的身边......朕真的不能没有了她。” 没有了她,他这一切的筹谋计划又有何用。现下,他是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可有的,就想借一借孟宛筠的母家,探的乐谙是否安好的消息。 “朕求求你,帮朕一回......” 作者有话:最近真是勤快的咸咸。 好啦,要去和小伙伴恰生日火锅了~ 第62章 上乙倒是直将人带上了九重天。 不为旁的, 便是怕识人不清, 让她出去碎嘴将自己说了出去, 误了大事。人呢嘛,等过些时候风头过了再放走也不迟。 想着先前乐谙口中唤出的那声“爹爹”,他便是由衷的欣喜,顺道儿的做件好事也算心情使然。 而后杀了胥淳便紧着回来了。 走时乐谙曾应下了好生休息的话, 也不知真的去睡上一觉没有。 他忧心着女儿,必得亲自照看照顾着。 ...... 刚进府里上乙已知晓有异常之处,三两婢子嬷嬷皆是在院中候着,明晃晃就是在等着自己。 上乙心下暗道一声不妙,甩下救下的女子,快步向前而去。 “怎么回事?” 婢子嬷嬷们迎上来,还未走到上乙跟前, 便听他如此凌厉的问了。 府中有甚可紧张的,除去那位新来的少主与那位一道儿带来的姑娘, 没有旁人了。这回倒是连了个满贯,两人可都不大好了。 嬷嬷说话都显哆嗦, 支吾了两句,被原先那位管事的剜了一记眼刀,堪堪将嘴闭上。 管事的婢子倒也了然,知晓伸头缩头皆为一刀, 不若说的痛快果敢一些。 于是便得了自家神君变天一般的暴怒之气。 她将蜚语阁内的情况尽数告知了,其中便有万千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 “少主前头时候忽得腹痛,奴婢们进去瞧时发现身下的被褥有些血迹, 即刻便叫了府医。” 上乙急道:“怎么一回事!可是生了什么病症?” 这些个日子乐谙的身子他也能觉察的到一些,前头被他伤的那掌着实不轻,这段日子就是这样多的事情积压而来,吃不消也是正常之事。 管事的婢女犹疑一阵儿,支吾道:“禀神君,依照府医所言,少主她,她是动了胎气......府医还在救治。” 她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想不明白,这原以为是女子的月事来了,少主的反应大来了些,是以请了府医来瞧,哪知......竟会是怀孕这样的事呢。 看少主的样子该是还没有成亲,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夫婿上门。 可这怀孕之事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了,不免让人猜测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何人。 这遭神君的脸色已然难分颜色,胸口开始起伏,瞧着便是极力在克制滔天的怒意情绪。 “动了...动了胎气?” 周遭的风都大动起来,和着天穹的层云,下处的树木花草一并如此。 上乙几乎便是难以自持,是震怒亦是震惊,又是急问道:“谙儿身子怎么样,可还好?” 府上的医师还在救治一话,上乙做一父亲实在难以略去。 左右一切事情都可解决的,万般可担忧的事,唯有身子最为要紧。 ...... 稍晚些时候,府医自蜚语阁出来,迎着头便撞见了自家主子。 上乙连着问了他事关乐谙身子的诸多问题,直将他问出了一头的汗。 里头那位还真是叫人为难...... “少主前些时候应是受了不小的伤,伤及心脉之处,这胎...怕是不容易保住。” 上乙脸色颇重,“什么叫做不容易保住?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府医哆嗦一下,舌头差些捋不直,“少主,她的身子显然就是伤了底子的,那孩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勉力了......如今便是以吊着,也难有别的法子了。” “胡说!持本君名帖,派人去请医仙来!” * 上乙进了蜚语阁,便有闻到淡淡的血腥之气。淡淡的血腥味儿在上乙眼中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家女儿何辜要受这样的苦楚。 乐谙的小产之险当真吓了他。 多得还是歉疚。早前那次心脉上的伤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以至于现在的结果。 他若是知晓那时乐谙已有身孕,那是万万不会从她心脉之上下手去验证真身之事的。 府医同他说的话,实是太过为难了些。 乐谙的身子已是勉力支撑着,为着身子康健也不该留着她腹中的孩子,早早拿掉便能早早恢复。为了乐谙着想,他是该同意府医的法子。可,这心头着实是过不去...... 他女儿的孩子,不论父亲是谁,她也应该知晓而后亲自去决定它的去留。而不是由着自己将她腹中的孩子断送了。 能为她留住这个孩子,便尽力去留下罢。 医仙已去请了,想来不久便能到...... ...... 乐谙的一副样子,瞧着便是前头疼的紧了,一张小脸上堆着灰败的颜色,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真瞧不出活人的生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