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莫宗海听得暗暗欣喜，这些正是他想听到的，但面上他却装作一无所知的看向莫大河等人，表情很多变，吃惊、疑惑、不可置信，把一个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表现表演得淋漓尽致！

    刘氏有些啰嗦，同样的一句话能说两到三遍，莫宗海听得极有耐心，扮演着贴心又诚恳的倾听者，而刘氏的控诉下，她是如何的无辜跟艰难，子孙如何的不孝！

    等到刘氏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莫宗海这才不赞同的看向莫大河：“大河，不是大哥说你，这事儿做的，实在是……”好大哥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莫大河。

    “还不赶紧向娘道歉，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咱们的娘，你怎么能为了你媳妇跟娘顶撞呢？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也就是咱们自己人，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你怎么不孝呢！你这功名还要不要了？……”

    “还有你这事儿办的，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欺瞒祖宗的事儿是能干的吗？更何况你还把爹跟娘给骗了，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孝？还敢顶撞娘？你还不赶紧跟娘认个罪？”莫宗海谆谆教诲着莫大河！

    莫大河看着莫宗海不说话，本来莫云飞说的他都不过心，以为莫云飞是在祸水东引，谁知道还真钓出了一条大鱼，所以莫大河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莫宗海不吭声！

    刘氏则有些得意的等着莫大河的道歉，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不是对老娘不满吗？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一群不孝子孙，一群白眼狼，老娘之前的好心都喂了狗了！

    莫大河这回是彻底伤心了，问刘氏：“娘，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有些偏执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老娘不活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崽子，养大了以后，不但不孝，把我这老母亲欺负得差点上吊自杀，还泼脏水，老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刘氏说着，就要往边上的桌子撞去！

    刘氏是知道莫宗海在边上，会拦着自己，可没想到莫宗海却巴不得她撞一下，这样事情就闹得更大，莫大河不孝的罪名彻底坐实了！

    所以莫宗海当做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那一拍可以做很多事情！

    莫大树都没想到莫宗海这么狠心，还是莫小辰人小反应却快，抱住了刘氏的腿，以及站在边上，离得最近的苏三妹给拦住了，刘氏的力气不小，虽然人偏瘦一点，可常年在农村干活，力气可不小，这全力之下，直接把苏三妹摔在地上，刘氏直接倒在苏三妹的怀里！

    可怜的莫小辰也给顺带着摔倒在地，好在没只稍微砸了手！

    这一下，大家都围着过去帮忙拉住了，而最先拉人的是莫宗海：“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别这样啊！”

    一通忙乱后，莫宗海看向莫大河：“大河，你看看你把娘逼的！还不赶紧给娘认个错！”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莫大河刚才的心里也是一揪，可他没动，这会儿莫宗海的质问他也罔若未闻，只执着的看着刘氏，问：“娘，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不然为什么，您恨不得我死？我大哥也恨不得我死？

    莫宗海一听，怒喝道：“大河，你到底是干什么？娘都这样了，你难道非要逼死娘不可吗？”

    刘氏闻言也是委屈，再次要上演要撞墙的一幕，不过这回众人有准备了，都给拉住了！

    莫大河忍不住一声嚎叫：“啊！”有些疯魔的道：“娘，你要死，那死吧，放心，我给您偿命！大哥，你也一起死吧！不然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恨不得我死，我就要死？既然如此，我们一起死吧！”说着，拉着莫宗海跟刘氏就要往墙上撞去！

    看着莫大河这样，苏三妹忍不住一把抱住莫大河：“当家的，别这样，你别这样！”

    “爹，爹！您冷静点！没事的，您还有我们，还有我们！”莫小迟一边抱住莫大河，一边也忍不住红着眼眶道。

    第二五五章 断亲

    莫小杰跟着哭喊：“爹！”也一把拉住莫大河。

    莫小辰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顿时也给吓坏了，他能忍到现在才被吓坏已经很不容易了，只凭着本能的哭喊：“爹！”

    莫诗莹也害怕的放声大哭，纪坤更不用说了！

    只有莫云飞红着眼眶，一边愤恨的看着刘氏跟莫宗海，一边紧紧的拉住莫大河：“爹，您冷静些，还有我们！”

    而刘氏顿时给吓坏了：“老二你干啥？你，你放开我！”

    “大河，你，你冷静点！有话咱们好好说！”莫宗海也给吓到了，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亲自上阵，莫大河疯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自己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处在极端下的莫大河力气大得谁都拉不住，一脸的狰狞像！

    看着已经快要被逼疯的莫大河，莫大树心里的剩下的那点犹豫顿时断个干净，心中大恸，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逼得我一个好好的儿子变成这样！

    莫大树上前两个嘴巴子，先是狠狠的扇在莫大河的脸上：“大河，你醒醒，还有爹呢。不管怎么说还有爹呢！你别怕，爹保护你！大河，大河，别怕，爹保护你！”

    莫大河怔怔的看着莫大树：“爹？”

    “对，爹保护你！”莫大树坚定的道，布满沟壑的脸此刻一脸的坚毅！

    好一会儿，莫大河才忍不住痛哭失声：“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哭得像小孩子一样，让人看了心酸！

    莫大树抚了抚莫大河的头发，慈祥的道：“你没做错什么，你放心，爹给你主持公道！”

    见莫大河终于冷静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莫云飞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她真恨不得直接跟大房老死不相往来，可惜，别管这事儿她多么想，她都没法说出口，因为说出口也没用，不由她决定！

    莫大树拉着莫大河，拉了把椅子过来，然后父子俩挨着坐，莫大河也乖乖的被莫大树拉着，仿佛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依恋着父亲！

    苏三妹等人看得泪如雨下，就是莫云飞看了都心酸不已：莫大河其实心里无比的希望能得到兄弟、母亲的认可，可惜，这也许是他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不是莫大河奢求的太过了，而是他希望得到的人的心已经偏了！永远正不了！

    莫大树一脸肃穆的看向莫宗海和刘氏。

    对莫宗海道：“宗海，你给我跪下！”

    刘氏拦着不让，莫大树没有说第二遍，只对刘氏道：“刘氏，你若是再无理取闹，无事生非，那不要怪我休了你！这是我最后一遍说了，再有下一次你违抗我的命令，那我只能请族长了！”

    莫宗海见莫大树这样，也不敢多话，只能乖乖跪下，可还是一脸不解：“爹？”凭什么让他跪下？莫宗海心里是不服气的！

    莫大树也知道：“宗海，我知道让你跪下不服气，可我对你，真的是失望的！你的用心，太过歹毒了！”

    “爹，我没有，我冤枉，我……”莫宗海刚刚喊了两句就被莫大树打断了：“你说我偏向你二弟也好，说我老糊涂也罢！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想听！你也不用说了！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有没有险恶用心！而我还不瞎！你说再多，我也认定了就是你！”

    “今天叫你跪下，那是因为你还是我儿子，哪怕你长歪了，但你还是我儿子！”莫大树道：“所以有些话，我现在要说清楚了，也只说最后一遍，以后二房的好或者是坏，跟你们大房没有任何的关系！老二，是孝顺的，至少在我看来是比你孝顺，就是小飞的这个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存在着欺瞒父母的情况，只是我让你二弟瞒着你娘！”

    莫大树就是要护着莫大河，他当然知道这话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莫大树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用强势的行动，嚣张的姿态告诉莫宗海：莫大河他护定了！

    说着，见莫宗海还要说什么，一脸的愤恨跟不服气，莫大树再次一抬手，止住了莫宗海的话：“所以这个事情不存在孝不孝顺的问题！若要真要比孝顺，你们三个人里，你跟老三最是不孝，最没良心！所以老大，你记住了，若是大河被人因不孝而被隔了功名，那你就更应该被隔了功名！”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莫宗海闻言不可置信，惊怒的看着莫大树：“爹，我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儿子好了，对你有什么不好？”

    “那老二好了，对你有什么不好？”莫大树马上反问，随即又道：“宗海，你说的没错，爹就是偏心！要是没有偏心，以前没一碗水端平，也不至于纵得你跟老三这般不孝！也不至于让老二受了这么多委屈！”

    “你怨爹也罢，不认我也罢！爹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老大，你呢？你能问心无愧吗？”莫大树有些疲惫的道：“所以别说了，你自己怎么样，什么心理你自己清楚，我不是你娘那么傻，由着你糊弄！就这样吧，你归家吧，明日里，我就去请族长，给你们两家……”说到这里，莫大树忽然有些困难，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才颤抖的道：“断亲！”

    “以后……你没有这个二弟，老二……也没你这个大哥！你们离得远远的，就这样吧！”

    这是之前莫大树就在琢磨的事情，冒出这个念头只是一时间，本来还很犹豫的，可是后面发生的那些，让莫大树意识到既然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不如彻底分开吧，以后互不相干！就是莫宗海惹了什么事，也攀扯不到老二这边！

    莫大树的心是疼的，让兄弟俩好好的断亲，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主动提出来的，料想从未听说过吧？可不这么做，老大总是跟老二纠缠不休，老二总有一天要被这个哥哥逼死，而他们就是帮凶！

    第二五六章 扛住

    莫宗海确实是不服气：“我不要，凭啥断亲，我跟老二好好的，爹！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莫大树一抬手：“不用说了，老大，爹意已决！你的那些话我也不想听了！”

    “爹，哪里有这样的，老二瞒着你们，做出这么大的错事，你不怪罪，反而怪罪起我来了！这不公平！还有我娘呢？我娘都要被逼死了，你也不追究，只说我！凭什么？到时候祖宗怪罪下来，谁担得起？你就一味的偏袒！”莫宗海终于忍不住撕下虚伪的面孔：“就他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就该被隔了功名！”凭什么能比我先考上举人！那些考官就是眼瞎，老子这么有才华愣是看不见，却是看中了这么个憨货！这个世道何其不公！

    莫大树闻言又是一怒：“老大，你说的老二这些我一点都没看见，反倒是你的事情我看到不少，你要爹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莫宗海闻言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有些委屈的看向莫大树：“爹，我也是你的儿子！”

    莫大树看着这样的莫宗海，心里一软，本来还要说的话也不说了，软声劝道：“大海，爹知道你也是我儿子，所以爹还认你！但是这个事情，你糊涂啊！所以爹不能让你二弟再受委屈了，听话，放过你二弟吧，也放过你自己吧！你考不考得上举人，有没有比你弟有出息，都不重要，爹都不在乎！爹要的是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就好了！真的！”

    “不要再去想太多了，你本来就是你，你是爹的长子，就是爹的骄傲，不需要去跟谁比较！在爹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是爹一辈子的骄傲！”莫大树道。

    莫大河突然道：“大哥，我记得小时候娘经常偷偷给你一些好东西，你也总是偷偷攒着，分给我吃！还带我玩，隔壁村的大椎总是欺负我，你还帮我打回去，后来被人家告到家里来，那是爹第一次打你，还是为了我打你！”

    还有莫大江，小时候也挺乖巧的，总是二哥长二哥短的，有好东西总是藏着分给他；那会儿莫宗海已经大了，要面子了，所以都不让大家喊大海了，非说要喊宗海！

    所以他永远记得这些温暖，即使是父母不重视，身为中间很尴尬，他却还是觉得很温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温暖开始没有了，兄弟间的感情开始变质了！

    莫宗海茫然的看着莫大河，两眼红肿，里面写满了忧伤！

    不知道怎的，莫宗海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总是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自己读书的时候，也跟着，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依赖着自己！那会儿，他们的感情很好！

    莫宗海沉默了，终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那背影，在莫大树看来有些仓皇，心里顿时有些软，他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断亲！

    莫大树看着莫大河，问：“大河，爹给你跟你大哥断亲，你觉得怎么样？”

    莫大河心软了，刚才哥哥仓皇而去的背影，他不是没有看见，心里也有所触动，最起码没有再错下去！

    所以莫大河也由原来的果决到现在的犹豫了，看得莫云飞恨铁不成钢，只是莫大河现在显然不能受刺激了，而且这感情是属于莫大河的，谁都替莫大河做不了决定，所以莫云飞尽管恨不得直接断了亲，现在却犹豫了。

    “爹是看你大哥，觉得可能会改！”莫大树想着。

    莫大河则毫不犹豫的道：“爹，都听你的！”他现在有些佛系了，或者说比莫大树更纠结！

    莫大树犹豫了，不断亲，他担心莫宗海执迷不悟再做出什么来，连累了莫大河，也害了莫大河；断亲，却是家丑外扬，要族长跟村长做见证，写断亲书放在宗祠里，也意味着要告诉祖宗一声！

    莫大树也是哂然一笑，也是，这事儿问大河还不如自己纠结呢！

    莫宗海离开，刘氏却没有离开，莫大树看着刘氏：“老婆子，你以后打算跟着大房过还是跟着二房过？”

    “不管你跟着哪一房过，老二这个孩子你不心疼我心疼！所以什么孝不孝的，不许再说了，要是让我听到你在外面说个一丝半点，我就休了你！因着你偏心，已经让老大跟老三毁了，我不能让你再毁了老二！我莫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孩子不能让你给毁了！”

    莫大树严肃的看着刘氏：“别以为我休了你，你还是老二的娘，到时候断绝书写一张，是我让写的，我看谁能指责老二不孝？”这话意思就是什么事都有他挡着！

    刘氏就一个人，就更没底气了，替自己辩解道：“谁说我不疼老二，你可不能冤枉我！”

    莫大树却不想听刘氏说的那些：“行了，你就回去吧！你且记住了，不管是谁再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能说老二一句不好，若是让我听见了，后果你知道的！”

    “也别以为闹到宗祠那里谁能向着你，老二现在是咱们村的骄傲，由不得你们作践！你觉得到时候村子里会有谁向着你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莫大树道：“现在我跟老二还有事要说，你先走吧！”

    思考了一晚上，莫大树还是决定给两家断亲，若是莫宗海以后改好了，他不相信凭着这张断亲书，莫大河会对莫宗海的事视而不见！

    可若是莫宗海没有改好，这张断亲书就能很好的保护莫大河！

    听说两家要断亲，莫村长跟莫族长都挺惊讶的，他们昨天倒是有听到一些风声，是关于莫云飞的，本来以为是在说这个事情，谁知道并不是！

    对于断亲，莫大河跟莫宗海都没有异议，就这般，把这张断亲书，当着众人的面写上，并且签上了莫大河跟莫宗海的名字！

    事毕，莫大树才对莫村长跟莫族长说了莫云飞的事情。

    “村长，族长，说起来也是我当初一时糊涂，当初三个孩子就老二还没有生出孩子来，那段时间我就特别的担心，所以在知道生了女孩以后，就让老二把云飞充作男孩子养！”

    第二五七章 定局

    就想着这样也许能给老二一个男孩呢，后面果然又生了小迟他们，只是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孩子的身份变回来！都是我老糊涂了！而现在也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小飞年纪越来越大了，要是再不变回来，找对象就困难了！”莫大树道。

    莫村长跟莫族长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莫村长首先开口：“是这样啊，那我们下午就召集人手，准备开宗祠，把名字改过来！”

    莫村长跟莫族长何尝不知道这说辞漏洞百出？毕竟也不是莫大河生了很多个女儿，担心生不出男孩子，这才女做男的！要真有心要说，怎么会等到年后，过年开宗祠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