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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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太太言重了。”彭夫人分明兴灾乐祸,于是赶忙煽风点火:“庭哥媳妇虽说是年纪轻不够成稳,话赶话的和曹mama争论了几句,却没有顶撞不敬的意思,至于违逆婆母,那可更加说不上了。” “没有顶撞?”大舅母又是一声冷笑:“敢问二夫人有没有撇开一面之辞与曹mama对证?若二夫人仍然狡辩没这回事,那么便请来曹mama当场对质!” 第156章 彻底翻脸 彭夫人讪讪一笑,不搭腔了。 于是大舅母越发得理不饶人:“太夫人也是知道的,我三meimei在世时,亲自挑了和柔这丫头贴身服侍兰庭,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曹mama也向太夫人请示过,太夫人许可给和柔长了月钱,这就是为兰庭备着的屋里人,只不过因为兰庭那时还未娶亲,一时还没有过明路,结果顾娘子翻脸不认,挑头无理取闹,责罚喝斥和柔,她可是摆足了大奶奶的威风,却把高堂尊长的意愿置于何地?太师府竟能容忍如此妒悍的媳妇,也不怕贻笑大方。” 老太太总算开了口:“曹mama真这样说的?据我所知,事情却并非这样。庭哥媳妇入京的次日,曹mama便急着让和柔上茶,到底这事还没有过明路,哪能立时就持妾礼?庭哥媳妇不接奉茶也是合情合理,却并没有说不认和柔的话,至于喝斥责罚更是言过其实,曹mama虽是庭哥儿的乳母,但行事这样逾礼急躁,又岂是下人奴婢的本份?曹mama若真如舅太太所言,在暗中毁谤庭哥媳妇,太师府也容不下这等僭越的下人。” “太夫人这是笃信顾氏的一面之辞了?”大舅母勃然大怒。 “舅太太稍安勿躁,可千万不要误解了老太太的意思,伤了姻亲间的情份。”彭夫人不得不圆场。 她这话音才落,却听冷冷的一声:“大老爷想必已经告辞离开了,庭不敢久留大太太,在此恭送。” 一上来就下逐客令,莫说大舅母,这下子连老太太都呆若木鸡。 “兰庭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心为了你好!”足足隔了十余息,大舅母才尖着嗓子怒斥一句。 “春闱在即,老太爷和大老爷均为府上大郎功名之事忧心忡忡,以至于大老爷急匆匆赶回与老太爷商议,想来大太太在今日之后也会为了府上大郎的前程烦恼,所以庭之私事,实在不敢再劳大太太分心。” 春归:…… 赵大爷几个意思?听上去怎么像明晃晃的威胁他家大舅母呢? 这一定是错觉吧。 但事后兰庭亲口承认了春归并非错觉:“我就是威胁大太太,若再不收敛横加干涉我的家事,那么她寄于重望的嫡长子恐怕就要出师未捷,先一步身败名裂了。” “可是大舅母……”春归觑着兰庭的神色,及时改了口:“我是说大太太她毕竟是迳勿的长辈,这样说话……”也太狂妄嚣张了吧。 “辉辉无需顾忌朱家人,在我眼中,他们甚至不如路人。” 春归:!!!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呀?春归只觉胸中一片抓挠,实在好奇兰庭为何对外家如此敌视,但看兰庭的神色又实在不好追问,想把渠出唤来,只是兰庭在场她也不能询问,真真煎熬得很。 好在兰庭的嘴并不是撬不开口的河蚌,如实告诉了春归朱大舅的来意:“母家老太爷满嘴的仁义礼信,暗下品行却令人不齿,满门子孙也都深肖他的作派,一个个都是虚伪无德的假道学,朱青玉并非胸无点墨,又经这三年埋头苦读,会试幸许能够取中,然而高中会元名列榜首根本就是妄想,更别说金殿之上摘得桂冠。” 春归震惊道:“迳勿言下之意是,他们打算舞蔽?” “先帝时舞蔽常见,即便案发先帝也不会追究,这让舞蔽之风大行其道,一时间饱学之士纷纷罢试,宁愿终生不入仕途也不愿下场,大老爷也曾经著文痛斥舞蔽之人,可有谁能想到,为了功名利禄,为了朱家的兴旺,如今竟然也会动了舞蔽的心思?”兰庭冷笑道:“朱青玉若真有自信,就不会在乡试后备考三载,他甚至没有放胆一试的决心,说明根本没有把握能够一举考取进士,倘若万一发挥不顺,名落孙山固然会让家门蒙羞,更担心的是名次不佳考中同进士,再也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一生都会受人嘲笑。” 其实对于普通儒生而言,只要能取中,同进士并非不能接受,虽然相比进士的官途要曲折坎坷,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担任要职,可是朱家一贯以世代书香自诩,绝不能容忍嫡长孙仅仅只是同进士出身,但无奈一代不如一代,朱青玉的确难以保证一蹴而就,多备考几年更加保险。 “倘若不是龚持政突然升任礼部尚书,且被内定为明春会试总裁,我是否与朱青玉同场应试原本不那么重要,因为进士并非只在我和他二人中择一。” 春归扶额,赵大爷的言下之意是他和朱表哥根本不在同一层次,赵大爷的目标是夺魁,朱表哥只需要挤进进士的队伍就心满意足了。 “但 正因龚持政担任主考,才让老太爷看到了嫡长孙连中两元的可能,这对于江河日下的朱家而言,那可足够光耀门楣,原本不敢肖想的事竟然有了希望,还哪里忍得住贪心欲求。”兰庭连连冷哼。 “可是……即便龚持政是老太爷的知交,想要舞蔽也不是那样容易吧?不是为了杜绝舞蔽,历来就实行糊名和抄誊考卷的制度?”春归小心翼翼问道。 “辉辉竟还知道这些?” “毕竟先父曾经也下场应试过,对于这些规则,我还不至于一无所知。”春归陪笑道,她实在觉得兰庭提及朱家时的口吻有些吓人。 夫威在上,小女子必须插科打诨缓和气氛。 “但你只知其一,这些制度早在太祖时就已成文,可舞蔽仍然屡尽不止,如先帝时,科举何尝没有糊名和让抄录官重誊试卷?但只要买通了抄录官,照样能让考官知悉舞蔽者的试卷,又会试考官虽不仅一人,但总裁的意见一般最为重要,如龚持政,他是经翰林官仕进转迁为一部尚书,在翰林中本来就有人脉,而考官多为翰林,他的意见定能赢得多数支持。” 兰庭见春归一副求知若渴聚精会神的模样,心情稍微愉快了些,很乐意对她详细解释:“先帝时,甚至根本不需买通抄录官,使上一些银钱贿买监考的小吏,将试卷上的两、三句记诵下来,再和考官暗通消息,考官也能‘盲取’目标人选。” 当然这样的作蔽方式有个限制,那就是舞蔽的人多少当有些真才识学,不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可过去又的确有不学无术的人考取过状元,这类人采用的舞蔽方式就要复杂得多,涉及请人代考以及挟带,甚至泄露考题多种技能。 朱表哥不是文盲,所以不用这么复杂的技能,只需要买通主考官,说不定主考官会亲自出面威逼利诱抄录官,今上虽说比先帝英明,但如今的官场还不是铁板一块,营私舞弊者仍然大有人在。 春归听完种种阴暗事实以及五花八门的舞蔽方式,很为兰庭担心:“那么只要还是那龚持政担当总裁,迳勿岂非就会遭遇不公,将状元头衔拱手让人了?” 呸!那个礼部尚书身为主考竟然舞蔽,还有脸取个名字叫“持正”?真该叫“不正”才名符其实。 第157章 败走退场 对于春归的担忧兰庭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而且还像是觉得如此杞人忧天的荒唐事不应该发生,他端着茶水轻呷,挑了半边眉毛:“你再仔细想想。” 于是春归便支着下巴努力想想,好一阵才重重一拍额头:“是了,要大老爷真有这样的把握,何必走这一趟游说迳勿再等三年,我这是关心则乱瞎担忧。” 兰庭似乎对关心则乱的说法大大满意,神色总算冰消,笑容里有了暖意。 “但为何舞蔽之计就一定会因迳勿的应试而落空呢?这其中的关窍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春归成功取悦“上峰”,刨根问底是再没了丝毫顾忌。 “今上可不是先帝,会容忍科场舞蔽取士不公,登基之初便重惩了收受贿赂舞蔽循私的考官,一口气革除了数十考生的功名,像龚持政之流固然利欲熏心爱势贪财,总不至于去拿项上人头冒险。我想他之所以答应了老太爷的请托敢行舞蔽之事,必定极有把握不会败露罪行,这大概也是因为朱家大郎也算小有才名,本身又是名门子弟,答卷总不至于错谬连篇一文不值。” “对了,状元可不是会试取中,而是由殿试择定,殿试不是皇上亲自阅卷么,这还怎么舞蔽?”春归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疑问。 “殿试虽是由天子主持,但今上一般不会亲自决定名次,这也是从谏如流的性情使然,会更多参考读卷官的建议,尤其会试总裁的意见常常被皇上直接采纳。”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头甲都是天子钦定呢。”春归长叹一声,有种幻想破灭从此不再崇拜新科状元的沮丧。 兰庭失笑道:“太祖当年倒还真钦点过十好几状元,也不见得文章见识都是个中翘楚,倘若读卷官及主考都能公正严明,评出的三鼎甲反而更加具备真才实学。” 赵大爷私下里还是这般辛辣,暗示九五之尊文化水平不见得高的话也敢说,春归表示叹为观止。 “当今圣上其实能称饱学之士,不过帝王之道不限经史策问,尤其对于评审时文的优劣也是不及科举出身的官员更加精谙,是以听取谏意而定等第其实更利于取士公正,论来龚持政的风评,那也是有口皆碑,这回若不是大老爷心急火燎露了口风,我也没想到他甫得皇上信重主考明春会试竟然胆敢舞蔽。” 原来朱大舅竟然是被兰庭所诈才露痕迹,春归越发的叹为观止。 “老太爷和大老爷之所以气急败坏,其实都是贪心不足的缘故,他们自以为门中子弟必得新科榜首,怎知我偏不肯退让。我与几位殿下皆算同窗,且幼年时还得皇上亲口赞誉,今秋桂榜又考中解元,可谓风头强劲乃会元的大热人选,要若春榜屈居人下,那么优胜于我者自然会引众人瞩目,殿试时就算读卷官尽为龚持政党羽,有皇上格外关注他们未必胆敢公然舞蔽,又就算他们胆大包天,皇上心中也会存疑,要若再召诸位大学士共同评审,龚持政等罪行便会当场败露。” 这就是盛名在外的好处,尤其当才华曾经得到一国之君的认可,那么谁想要待以不公可就得再三掂量了。 春归总算恍 然大悟:“想来龚持政一听说迳勿高中解元,必定便打起了退堂鼓,大老爷眼看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就要落空,怎肯甘心?所以虽然会有败露的危险,他也打算一试。” 其实绝大多数人若是兰庭的处境,都会因为舅父所求退让,毕竟就算三年之后再考也不过弱冠之岁,仍然是前途似锦的大好青年,为此与外家亲长闹得反目成仇仿佛更是件荒谬可笑的事。 但兰庭对外家的厌恶却似从骨子里而生,这其中的因由让春归无法凭空猜测,硬是让她给出推论的话,只能说依稀觉得和朱夫人的过世不无关系。 这也许是他心中无法开释的死结,根深蒂固的阴郁在此盘植,这片沼泽足以淹没血缘亲谊,春归这么一琢磨忽然觉得不寒而栗,有种再也不想去触碰这片阴霾的警醒。 但有的人注定迟钝永远不知觉醒。 一段谈话后,兰庭和春归正觉有些疲倦了这类人心阴暗功利纷争的话题,不约而同盘算着怎么转折,无奈天不遂人愿,一阵吵闹声强行把此话题延续,大声吵闹的人正是曹mama,她高昴的嗓门里夹杂着溪谷的小声劝阻,听不真切,但春归完全可以从高昂的嗓门里推断出小声劝阻的内容。 “这还是在太师府,不是你们汾阳顾家,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就敢狐假虎威,斥园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划脚,我是大爷的乳母,要见大爷竟然还得让你们恩准了?” 曹mama是气急败坏了,当着兰庭的面这样叫嚣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春归于是判断朱家老太爷、大老爷一伙就是曹mama的杀手锏,故而这时她才如此穷途末路,不惜撕破脸皮也要争取最后的理论机会。 但春归并没觉得胜券在握就欢欣鼓舞,她甚至认为如果能够大事化小,自己情愿继续忍受曹mama的挑衅刁难,这种迫切想要避开沼泽的心情其实无法追根溯源,只是脑海里一个声音越更响亮,放肆无礼的叫嚣:让朱家的一切人事都去见鬼吧! 兰庭已经沉着脸踱出了屋子,看见阶梯下曹mama像头斗牛般的想要摆脱丫鬟们的阻拦往里撞,溪谷的头发都被她一爪子扯得散了下来,他竟还从来不知自己这位乳母骨子里积聚着泼闹耍浑的蛮劲,一时心中但觉讽刺,亏他还曾经在春归面前自诩察人之能,原来连身边人的真性情都没能看清,这些年来他从不和朱家人亲近,来往走动也无非是为敷衍礼法之上不能摆脱的干连,所以他已经娶妻已经决定下场的事根本没想着特意知会外家,结果老太爷和大老爷却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甚至大老爷在听闻他已据轩翥堂主位一事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显然其实早已察知。 是谁在其间通风报讯? 就连赵大爷的膝盖都能给出答案。 “放曹mama进来吧。”摞下一句话,兰庭又转身回了屋子。 曹mama被下令放行顿觉昭威耀武,重重推开溪谷,昂首挺胸把脚步踩得梆梆响,可是从踏进屋子的一刻便摆出悲愤痛心的神情,全不理会她已经怨恨诅咒多时的春归,上前便是苦口婆心的劝诫:“大爷怎能因为舅太太责训大奶奶就顶撞长辈?舅太太是夫人的 长嫂,甚至在闺阁时就和夫人有好友的情谊,舅太太纵然一时急怒,那也是一心为了大爷打算……” “我早些年就有打算,替mama在外头看了一所宅子,想着母亲留下的田产若过记在mama名下,雇人耕种所得能够保证mama晚年不用废心劳力仍可丰衣足食,mama的奴籍我也会替你消革,日后mama便不用再多劳累了,好生安享晚年。” 曹mama听了这话哪能不知自己竟被遣散?这显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大爷,夫人交待老奴服侍大爷务必尽心竭力,老奴这些年来也自认为没有一丝松懈,大爷嫌恶老奴要将老奴驱逐,若是老奴的过错老奴不敢狡辩……” “我说了,是让你安享晚年。”兰庭眉眼平静:“过错不过错的理论追究毫无意义,你是我的乳母,又是母亲的旧仆,无论如何你对母亲确然是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有此一番打算安排,mama今后是自由身,也不用再为了我烦心劳力,这已经是我最后能为mama做的事。” “大爷难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 “曹mama,我已经不当你是太师府的奴婢,所以你对内子不敬我也无权喝斥责罚,mama先请吧,宅子我早就已经备好,乔庄会带mama前去安置,我也会让乔庄先行照应着mama几日,把诸事安顿妥当。” 不由分说便下逐客令,兰庭态度如此坚决,曹mama终究是无可奈何的,她踉跄两步,老泪纵横:“夫人在天有灵,恐怕是不能放心了。” 春归原也没有料到兰庭竟会干脆利落的遣散乳母,但他既然已经作了决定,春归此时当然要领受这番良苦用心,只听着曹mama竟然用朱夫人的名义指责兰庭不孝,她多少有些愤愤不平,不无担心的看向兰庭。 所见是他的神色似乎自亘古久远的沉静,眉目不存丝毫波动,像没有听见那句指责,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可看似冷硬的心胸内,究竟有多么难以释怀的块磊,才形成了如这般拒绝所有刺探的坚决。 春归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在场,这醒觉才生,便有了决断,她无声无息退出了兰庭和曹mama的僵持,有那么一刹那想到了可以召唤渠出前来窥听,但念头一闪便已被自己否决。 她于是对之后的交谈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亲眼目睹曹mama从斥园离开,只是听青萍说曹mama走的时候有和柔哭哭啼啼相送,另一件事就是兰庭见了一见和柔,青萍和梅妒一帮婢女似乎认为和柔的留下已经说明了大爷的态度,但就连心直口快的菊羞都没有在春归面前表示义愤填膺。 也只有宋mama,暗下里来劝慰春归宽心:“大爷这样护着大奶奶已经是不容易了,大奶奶可千万不要因为和柔的事埋怨大爷,那毕竟是朱夫人从前给大爷选的人,更不说和柔的jiejie还殉了主……曹mama这一走,再没人敢助着和柔挑衅大奶奶,她看着曹mama的前车之鉴,想必今后也再不敢作怪,大奶奶就当没她这人吧。” 春归表示宋mama的话大有道理,乖乖顺顺把这番劝告全盘接收,然后她就歪在榻上,懒洋洋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好容易得了一时的闲却连杂书都没了看阅的兴趣。 第158章 后窗叩响 夜深人静,莺倦鸟眠,春归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听后窗“叩叩”两声,她先还以为是错觉,结果又听“叩叩”两声,支起身一看,透过纱帐能见窗外的隐约人影。 酷热的天气已经被秋风渐卷而消,连月色都似乎更加清冷了几分,月色底下站着的人虚披长衣,手提一盏琉璃灯,那一点暖暖的火光照在窗台上,晃悠悠透着些顽皮的意味。 “睡不着,想在月下小酌两杯,辉辉可有兴趣?” 能在半夜三更敲顾大奶奶后窗的男子自然不会是别个,兰庭再把琉璃灯晃了一晃,等春归从床上下来隔窗站着,琉璃灯往小后院里伸了一伸,引导春归的视线,去看鱼塘边儿的卧乌石,上头摆着一张小几,依稀能见杯盏,乌石一头甚至还燃起了茶炉,那是替春归备着的。 那这邀请,就是不容拒绝了。 春归也虚披了外裳,不管散着一肩长发,欣然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