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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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罢了。” 贺思嘉坐下来,见屏幕上已经在播放片尾曲了,便问:“想不想重温旧梦?” “用不着,这电影我从来没看过。” “为什么?” 吴臻喝了一口水,神情淡漠:“拍摄经历不太愉快,不想看。” 贺思嘉顿时来了精神,催问缘由。 吴臻轻扫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你知道安星河是谁演的吧?” “废话,谁不知道他,之前还和我竞争a家代言,找了一堆水军黑我。” 安星河的饰演者叫王途,童星出身,角色广为人知,拍《一船清梦压星河》估计意在转型。但对方至今还在跟贺思嘉竞争资源,明显转型失败,只是作为流量界前辈,王途人气虽有滑落,咖位仍比贺思嘉高。 “那时同性恋婚姻法还没通过,王途又是童星,选择拍同志片非常冒险。他自认牺牲很大,希望收效最大化,绝不允许被别人抢了风头。” 吴臻当年就看得很明白,只是年轻气盛,不肯妥协,如今再提起,语气相当平静:“可他演了太多粗糙烂制的剧,灵气被严重消磨,在戏里压不住我,就联合其他演员排挤我,当时没人陪我走戏,只有导演愿意教我。” 王途甚至想换掉吴臻,可导演是吴臻中影的老师,坚决不同意。 “太小心眼了吧?”贺思嘉本来就讨厌王途,这会儿更是嫌弃,幸灾乐祸地说:“他多半很后悔,现在见你是什么反应?” 吴臻的资源王途已经够不上,可若圈内有大型活动,两人还是有机会碰面的。 “没注意。” “哈哈,肯定是避着你了。” 贺思嘉正琢磨下次活动要和吴臻一起,瞧瞧王途的热闹,忽然听见一声异响,眼前霎时一暗。 “停电了?”他站起身,说要去拿手机,却不小心被拖鞋绊了下,正努力维持身体平衡,一双手扶在了他腰间。 吴臻轻声提醒:“小心。” 隔着睡衣,贺思嘉能感觉到对方掌心传递的温度,腰侧皮肤隐隐发热,他回头看了眼吴臻,却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 吴臻很快松手,贺思嘉兀自站了会儿,又坐了回去。 “你不是要拿手机?”吴臻问。 “我改主意了。” 贺思嘉合上电脑,没了荧幕投射的微弱光线,室内彻底陷入黑暗。 他侧身面朝吴臻,蹬掉拖鞋脚踩在椅凳上,抱着膝盖说:“趁现在没电,咱们来聊点刺激的话题,敢吗?” 吴臻无声一笑,“聊什么?” “和讨厌的人拍吻戏会恶心吗?” “不会,演员的任务就是完成角色,拍戏时身体只是表演的工具。” 贺思嘉没料到这种问题吴臻也能给他上教学课,暗自撇了撇嘴,他想起沈梦和安星河数次激烈的亲吻,干脆再直接一点,“你们有舌吻吗?” 吴臻沉默一瞬,“没必要做到那一步。” “那床戏呢?” “你想问什么?” 贺思嘉不自觉压低声音:“你硬了吗?” 这一次,吴臻沉默的时间更长,“你哪儿来的无知问题?拍床戏大多靠借位,就算双方同时赤身上阵,也会在关键部位缠胶带,周围十几台大灯烤着,还随时有人帮你调整姿势。” 贺思嘉闲闲地说:“我又没拍过,而且假戏真做也不是没有。” 电影中一共两场床戏,演员不论神态或肢体反应都非常真实,哪怕贺思嘉对男人没欲望,看片时也不免为镜头中渗透的性张力感到耳热。 加上他跟吴臻现实里认识,更容易代入情景,贺思嘉越看越不自在,后来直接给拖过去了。 吴臻嗤笑,“正经电影谁会假戏真做?” “我可听说有的演员拍完床戏就崩溃,还有些人在镜头下更容易兴奋。”贺思嘉故意挑衅,“谁知道吴老师有没有奇怪的爱好?” “打听得这么细,你想拍?” “我才不拍同志片。” 吴臻分明指的是床戏,见贺思嘉反应颇大,稍稍一顿:“排斥同性恋?” “那到没有,只是同志片风险太大,先不说过审艰难,就算上映也没几个票房,一旦拿不到奖,白白浪费几个月时间。” “不错,我花了好几年才想通的事,你现在就明白了。” “吴老师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吗?” 贺思嘉提问时态度随意,可问出口就莫名在意,哪怕吴臻的回答暗示明显,他还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有,或者没有。 但吴臻并未如他的意。 下一刻,贺思嘉听见衣料窸窣声,或许是黑暗放大了感官,他直觉吴臻此刻离他很近。 果然。 吴臻的声音似响在耳畔:“是,因为我没兴趣跟你讨论我的性癖。” 作者有话要说:小脑斧:明明问了好多,却感觉什么都没问出来,心累。 吞吞:只是讨论没意义。 第13章 话音一落,便听“啪”的一声响,灯亮了。 贺思嘉微微眯眼,视野中再度有了色彩,继而发现吴臻身体前倾,与他咫尺相隔,一双墨色的眼睛非常直接地注视着他,充满了攻击性。 贺思嘉条件反射朝后仰,却忘了自己是侧坐的,由于身后没有椅背阻挡,他直接摔了下去。 慌乱间,贺思嘉带倒椅子,肋骨被椅凳一角顶了个正着。 “嘶……”贺思嘉倒抽一口气。 “摔哪儿了?”吴臻赶紧起身,弯腰拉住他一只胳膊。 贺思嘉忙嚷嚷,“喂你别动啊,我肋骨要断了!” “我看你精神挺好。” 说是这么说,吴臻还是轻拿开贺思嘉捂着左侧肋骨的手,小心翼翼按压四周。 “你往哪儿摸。”贺思嘉感觉吴臻的指腹一寸寸往下,忙止住对方。 “骨头没事。”吴臻心下稍安,又拉了贺思嘉一把,“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贺思嘉闭着眼,宛如条死鱼,“等会儿,我先缓缓。” 吴臻有些好笑,索性长臂一捞,抱起贺思嘉。 即便第一次体验公主抱,贺思嘉除了刚开始有些吃惊外,并没有太大反应,还配合地环住吴臻脖子,问:“我重吗?” “可以再吃两箱薯片。” “……” 几步间,吴臻已将人放上床,“有跌打损伤药吗?” 贺思嘉还真有,前几天拍雨中戏摔了太多回,膝盖都给磕紫了,绵绵有去医务室拿药膏。 吴臻翻箱倒柜找到药膏,考虑到肋骨的位置比较私密,本想让贺思嘉自己擦,却见对方捞起睡衣,一副“快点儿来伺候本大爷”的无赖样,态度十分理所应当。 他顿了顿,先去洗了个手,回来便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我有时真怀疑你没长手。” 贺思嘉假装没听见,还不忘交代,“你轻点儿啊。” 吴臻先看了遍说明,挤了点药膏在手心,搓开后按住贺思嘉左肋。感觉到掌下细嫩的皮肤,以及呼吸所带来的轻微起伏,他垂下眼,用力一揉。 “啊——” 贺思嘉当即痛叫,轻踹了吴臻一脚。 吴臻抓住他小腿,隙开唇凉凉一笑,“贺思嘉,你要再敢乱动,我就真不客气了。” 贺思嘉从不怕威胁,可他怀疑吴臻不止是威胁,求生的本能警示他不要作死,于是安分下来。 上完药,吴臻说要回去,贺思嘉打了个哈欠,懒懒掀起眼皮,“慢走啊。” 吴臻顿时体会到“用完即扔”的无情,刚拧开门把又听身后的人说:“你以前的电影网上都不全,你那儿应该有吧,干脆打包发我好了。” 吴臻回头:“你想看?” “余导让我休息两天,反正也没事干。”贺思嘉撑起上身,恣意一笑:“等吴老师新片上映,我包场补票。” 吴臻虽不理解贺思嘉为什么突然对那几部冷门电影有兴趣了,可毕竟小事一桩,便答应回去问问团队。 次日中午,贺思嘉收到阿水给的移动硬盘,说里头存了吴臻所有老片。 他还真就一部部点来看了,不仅自己看,如果碰上吴臻有空也会拉着一块儿,如此吴臻便成了他房里的常客,对方总会教他一些表演上的小技巧,或者谈论些拍摄时的八卦,两人关系愈发熟稔。 或许是吴臻传授的技巧实用,又或许是雨中戏让贺思嘉开窍了,复工后他进步明显,有时还能闪现高光。 期间有一场戏是金小寒终于意识到哥哥走了,在家里冲金母发脾气。剧本只安排金小寒不肯吃饭并摔碗,可贺思嘉突然来了灵感,在情绪爆发之前,他将自己的碗筷摆在哥哥常坐的位置,金母给他放了回来,他又再放回去。 反反复复,近似刻板行为。 当天余枫夸了他,连饰演金母的朱宜也不吝啬褒奖,自那以后对他亲近许多。 不过随着贺思嘉主动性的提升,在角色理解上偶尔会和余枫有冲突,就比如此时此刻—— 金立夏即将赴省城读书,村民们拉着横幅吹起唢呐相送,村口道别时,金小寒躲在金母身后,拒绝哥哥触碰。可余枫认为这时候的金小寒意识不到“告别”所承载的含义,贺思嘉表达有误,不应该躲。 “我不同意。金立夏在县里读书,只有周末才回家,消失三五天是常事,为什么独独这回金小寒反应特别大,甚至第二天冒雨去追?”贺思嘉认为金小寒或许不能完全理解,可潜意识感觉到这次道别和以往不同,当然会排斥。 “金小寒的潜意识并不会在当时当刻生效,他思维不健全,对事物的判断并非来自经验和学识,而是通过周围各种反常的细节,并且需要慢慢吸收和消化。”余枫半步不退,“另外,戏剧需要冲突,静与动是冲突,懵懂与顿悟也是冲突,电影是个整体,你第一时间就躲,会削弱后期爆发的冲击力。” 两人僵持不下,贺思嘉急了,索性直言:“电影是你的,角色是我的,反正我就这么理解。” 余枫眉心一蹙,转头就问吴臻,“你又把那套不着四六的说辞讲给思嘉听了?” 吴臻耸耸肩,摊开手无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