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送走了男孩们, 星沉也转回身, 想要回去。

    谁知刚走出两步，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住, 星沉低下头, 一个海妖正伸着手揪着他的衣角。

    “刚刚……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生气了吗？”

    现在的海妖们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不似刚刚被激怒的他们，冷厉凶残，草芥人命。

    星沉实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他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你们就先留在这里，不要再惹事了。”

    他再次转头走了，这次海妖们没有拦住他。

    星沉湿漉漉的回了员工宿舍, 把正在大厅玩洋洋和安娜吓了一跳，洋洋连忙站起身：“老板，你怎么了？”

    “海妖那里出了点变故。”星沉如实道，洋洋后来也因为好奇找星沉询问过海妖的事情, 知道海妖们究竟是何身份，所以星沉现在并没有瞒着她的必要。

    洋洋找出一条毛巾递给星沉, 星沉接过来随手擦了两下头发，孙大爷听见动静，从值班室推门出来, 看见星沉这副模样, 顿时眉头一皱：“怎么搞的？”

    不等星沉回答, 孙大爷却突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他吩咐星沉道：“你先回房间洗个澡，别着凉了，然后收拾一下，到我房间里，我有话要对你说。”

    星沉应了一声，上了楼，进到浴室中，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镜子中的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颧骨处还有一块挺严重的淤青，那是他刚刚想要从海妖们的控制下脱身才打向自己的，刚刚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而看见了伤口才觉得隐隐作痛。

    他快速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下楼去找孙大爷。

    洋洋还在大厅，见到星沉下来，递给星沉两张创可贴，星沉摸索着贴在了颧骨上，洋洋看着星沉，突然笑出来：“老板，你这样还挺社会的。”

    星沉也是一笑，洋洋指了指值班室的门：“大爷说，你直接进去就可以。”

    “知道了。”星沉点点头，轻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孙大爷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孙大爷就坐在屋子中间的沙发上，他面前的茶几摆了两杯热茶，他见到星沉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星沉依言在孙大爷对面坐下：“您找我来是要说什么吗？”

    孙大爷笑眯眯的：“别太拘束了，我只是想咱们爷俩谈个心。来，喝茶呀。”

    星沉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两口，热茶下肚，原本发冷的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孙大爷也喝了两口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星沉被孙大爷问的一愣：“您不是……值班大爷吗？”

    孙大爷嘿嘿一笑：“这么说也没错。”

    星沉愈加迷惑：“那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孙大爷被星沉的话堵了半天，脸色由红转白，终于忍不住起身对着星沉的脑袋一个爆栗：“你难道就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小说里那些世外高人不都是我这个形象的？”

    星沉无语凝噎，坐在他对面的孙大爷一身的海滩短袖短裤、脚蹬着一双拖鞋，长得慈眉善目的，这形象，哪里像什么世外高人啊，邻家沉迷下象棋的大爷还差不多。

    星沉也知道孙大爷对欢乐系统的事情了解很多，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怀疑过他的身份。

    孙大爷看着星沉无语的表情，气的不行，抬手又补了一个爆栗给星沉：“你这傻小子！”

    星沉捂着额头笑，孙大爷被星沉这幅好脾气的样子弄没了气，他道：“其实……你是欢乐系统的第二任主人。”

    “第二任？”

    孙大爷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一任！二十年前，我也曾经被欢乐系统绑定过。”

    星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瞬间，他有好多想问的问题，憋了半天，问出来一个：“这个傻乎乎的系统？”

    他话音刚落，系统光屏飞快的在星沉眼前展开，整个页面不断地变红变红、也有虚拟的火焰在光屏的底部燃烧着，生动形象的标明了系统现在愤怒的情绪。

    孙大爷也忍不住笑起来：“不是同一个，我的意思是，欢乐系统是一个大的系统，它下面会分散出许多小分支。”

    孙大爷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在游乐园后身发现的那个游戏厅吗？”

    “记得。”

    “当时的欢乐系统找上我，不是让我开像你一样的游乐园，而是让我开一个游戏厅，你发现的那个，就是我当年的游戏厅。”

    星沉吃惊的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那已经破败的游戏厅竟然有这种复杂的身世。

    孙大爷喝了口茶，有些感慨的回忆道：“游戏厅里的设备都是十分有意思的：全息带痛感的暴力摩托、能减肥的跳舞机、抓娃娃机抓出来的娃娃是你喜欢的明星……还有你已经见识过的，超真实游戏机。”

    “托这些设备的福，我的游戏厅客人来的越来越多，我的欢乐收集的也十分顺利。”

    孙大爷语气一变：“但，这只是最开始，后面的变故就越来越多了。”

    “什么变故？”星沉已经被孙大爷的叙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你曾经问我，食物天堂的游戏带能不能拿出来作为游乐园的设备，我给你的回答是不行，你还记得原因吗？”

    “当时您告诉我，那些墓碑是因为他们沉浸在游戏中，不愿清醒过来。”

    “没错。”孙大爷点头：“后来，你也亲眼在食物天堂里也见到了那些墓碑。这也就是现在所称的‘网瘾’了，越来越多的人泡在我的游戏厅里，他们不愿意回家、不愿意上学和工作，成为了他们逃避现实的工具。”

    “但这还不是让我的游戏厅倒塌的根本原因。”

    “那是什么？”星沉问道。

    孙大爷却摇了摇头，突然换了话题：“看你今天这幅样子，十有八九是因为设备出什么问题了吧？”

    提到海妖们，星沉忍不住的开始叹气，孙大爷见到星沉这样，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作为过来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欢乐系统给的设备，你没有必要照单全收！如果是让你感到头疼的设备，你大可以对他们进行放弃。”

    星沉惊讶的抬头：“放弃？那被放弃的他们会去哪里呢？”

    “不被需要的设备，自然是——被抹杀掉。”

    随着孙大爷的话，系统叮咚一声，光屏再次在星沉面前展开，是设备管理页面。

    一个红色的按钮出现在了每个设备的名字后面：[退货]

    星沉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的关闭了系统面板，硬声道：“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想都不要想！”

    孙大爷看着有些生气的星沉，却缓和了脸色，慢慢地笑了起来：“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比当初的我强多了！”

    “你坐下，继续听我讲……

    随着我的设备越来越多，也出现了很多难以管理的设备，我向系统提议能否消减一部分设备，便于我的管理。”

    星沉道：“于是您就把不听话的设备抹杀掉了？”

    孙大爷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是的。”

    “我不像你，会把设备们当做朋友来看待，我是真的把它们当做工具，所以我忽略了它们也是有感受的，它们会难过、会开心，当它们看到我舍弃了它们的同类的时候，都对我，十分的失望。”

    “游戏厅正值最艰难的时期，但心不齐，自然也无法将这段时期挺过去，最后……游戏厅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关了门落了灰，再没人知道。”

    孙大爷站起身，拍了拍星沉的肩膀：“我们与设备们所处的时代不同，所以看待东西的态度难免有所偏差。他们来到这里，孤立无援，你要认真教导他们走向正确的方向，这是我捉摸了大半辈子才明白的道理，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那就是——不要抛弃他们。”

    星沉也站起身，用力的点头：“我不会的。”

    星沉从孙大爷的值班室出来，只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

    他拿出一张纸，伏在桌子上写了一会儿，拎着那张纸又回到了水上乐园。

    海妖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见到星沉过来，面上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星沉哼了一声，把手中那张纸递给海妖们看。

    海妖们凑上去瞧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寻梦游乐园员工守则（海妖定制版）》

    一、不许随意唱“安魂曲”！

    二、提升思想政治觉悟！

    三、认真学习唱歌（或其他）各项技能

    四、客人就是上帝！

    五、不许和其他设备有矛盾冲突！

    海妖们看完员工守则，星沉问道：“有什么疑惑吗？没有疑惑的话，就签个字吧。”

    晚左看右看：“笔在哪里？”

    星沉到底还是有些坏心眼，想着对海妖们进行个小小的惩罚：“谁说是要用笔了，我是说要按血手印。”

    海妖们闻言，并没犹豫多久，纷纷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咬下，然后一个手印就按在了那张纸上。

    星沉诧异的发现，海妖们的血液并非红色，而是如同他们的尾巴一样，是十分漂亮的银蓝色，就算血液已经凝固风干，也有光华在其中流动。

    星沉嘱咐完了海妖们，准备回去员工宿舍，路上碰到了一脸焦急的追风小子：“你干什么呢？”

    追风小子看到星沉，大大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看到你打电话给我，我接起来你那边乱七八糟的，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星沉心中一暖，忙说自己没事，又对追风小子叮嘱道：“今天水上乐园那里有群小伙子中暑了，你给他们拿点水果饮料什么的送过去，就说是游乐园的赔偿。”

    追风小子应了一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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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对自己的手速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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