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反派被迫重生在线阅读 - 突破底线 一

突破底线 一

    林莹一睁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 四周种着杏花树,两边站着贴身侍婢。

    阳光很毒, 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颇为不适地抬手挡一挡,待到适应之后才仔细看看四周,在发现这里是星云派后她险些就要崩溃了。

    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是有限的。

    一旦超出,就会无法承受导致崩溃。

    林莹现在就要崩溃了。

    大半月的噩梦和现实不断交替,且两者看起来都像是在真实发生的事, 早让她迷茫了,浑浑噩噩,已经完全没有分清梦境和现实的能力。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她甚至有些麻木地坐在石头上。

    “这里是哪里?”林莹木讷地问侍女。

    左边的侍女诧异地看看她, 笑道:“是星云派啊,您忘了吗我们是来这里参加仙门盛会的。”

    仙门盛会?

    对了, 仙门盛会!终于不再是和叶之凝有关的事了, 终于有一样能和另一边也对的上的东西了!但是……仙门盛会不是早就开始了吗?难道是她记错了,之前的那些才是梦, 现在刚刚开始的才是真的?

    这么想,林莹总算打起了一丝精神。

    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往星云峰赶:“快!快点随我去求见沈掌门,我要求他庇护我!”

    她是一向不敢见沈玄英的。

    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是修真界最强的修士,公正廉明, 如果她去求他, 他是一定会保护她的, 必定不会计较从前的尴尬。

    两个侍女却没跟上来,她们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和自己相同的疑虑。

    玲珑走上前一步:“可是小姐,沈掌门他不是闭关了吗?此次闭关他是为突破化神后期的境界,至少要一百年呢。”

    林莹的步伐顿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转过来,整个人又重新处在崩溃的边缘:“……闭关了?化神后期?怎么回事……这不是,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我要醒过来,醒过来……”

    两个侍女被她形同疯癫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她。

    林莹却猛地把她们全甩开,一边躲开一边大叫着:“都滚开!你们全都给我滚开!不准靠近我!”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疯疯癫癫地甩开两个婢女,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其他地方。

    这里是一片树林,阳光都被枝叶遮挡,使得这里平白有种阴冷的感觉,特别是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仿佛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正狠狠盯着她。

    林莹打了个冷战,双膝瞬间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她很崩溃地将手插进黑发中,在地上缩的很小很小,试图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是很快她就听到后方传来两声惨叫。

    是她的两个婢女。

    林莹的身子蓦然僵住了。

    她甚至没有胆量扭头去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瑟瑟发抖中,她用手死死抱住脑袋,闭上眼睛。但是听觉却在这一瞬放得无比清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砰。

    砰。

    砰。

    除了心跳,就是一个人的步伐声。

    那人在一步步接近她,但在接近的过程中,不知此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剑尖接触地面,每走一步就有冰冷的金属在地上剐蹭的声音传来,可以让人想象到这把剑会有多锋利。

    害怕和恐惧有时会让一个人成为一头疯兽,捍卫自己的安全。

    但也会让一些人丧失勇气,身体软成一滩烂泥,连跑都做不到。

    林莹就属于后者。

    她在心底疯狂祈祷这人的目标不是她,等一下就会越过她扬长而去。

    但是下一刻,悄悄睁开一只眼的她就看到这人停在自己身后,并且提起了剑。

    登时,一把剑猛地刺穿了她的胸膛。

    伴随着剧痛,她连惨叫都发不出。

    她低头看看胸前露出的剑尖,看到自己的血顺着闪着寒光的冷剑,滴在了地上。

    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水,而杀她的剑是一把被打磨的锃亮,中间有一道暗红色花纹的利剑。

    ……

    林莹豁然坐起来。

    天还未亮,四周安安静静的,有一轮惨白的月亮幽幽悬在空中。

    又是梦?

    还是她离开了刚才的那个梦,又掉进了另一个噩梦中?

    杀她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杀她?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她察觉到自己的胸腔正在隐隐作痛,就仿佛被那把剑刺穿的伤口还在,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林莹大叫了一声,抱住脑袋快要疯了。

    在她的不远处,十五个小弟子被叫声吓到,好几个险些把手里的碗给扔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她的惨叫,有时候她一天会叫上四五次,小弟子们虽然习惯了,但她每次都是忽然叫起让他们毫无准备,就经常会被吓到。

    问是不敢问的,小辈们只敢在私下讨论几句,顺便羡慕一下跟着叶青幽的那批。

    云澜胡景可跟他们说了,叶前辈白天保护他们,晚上给他们煮火锅烤羊rou。

    再看看他们,火锅羊rou是不敢想的,只要哪天林莹前辈能恢复正常不叫了,他们就谢天谢地。

    毕竟她这个样子,让他们有一种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根本保护不了他们的错觉。

    ……

    远处叶青幽心情很不错地揉着白虎的头。

    事到如今沈玄英终于知道叶青幽弄这一套是想干什么了。

    记得数天前沈玄英曾和他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沈玄英:“你为何要不断给林莹制造梦境,还让叶之凝的傀儡吓她?这对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叶青幽靠在一堆草垛上,神秘兮兮地摇着一根指头:“非也非也。沈掌门如此提问,可见是对梦境的威力不了解。”

    沈玄英虚心受教:“能和我讲讲吗?”

    叶青幽:“简单,沈掌门如果真的特别想知道,你只要想清楚你师弟当年为何因为梦魇连床都起不来,就知道了。”

    黎陌的事一直是个谜团,沈玄英从未被梦境困过,也没人能困得了他,当然是不能体会的。

    他没想通。

    但他懂叶青幽,知道这小坏蛋正在兴致上,让他老老实实交代那是不可能的。

    沈玄英只好耐住心里的疑虑和痒意,换一种方式问他:“如果这个办法不行呢?”

    叶青幽笑了一下,连起都没起来,拿起大白虎的一只爪子看,嗓音懒意满满,信心百倍:“不可能的。沈掌门你知道吗,当年我被仙门众人以一封请柬欺骗,压于星云派下后,我就再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

    “在星云派下的那些年我想了很多,曾经我喜欢直来直往一刀给个痛快,但后来我更喜欢痛打落水狗,看到别人饱受折磨我就开心。这一次和曾经不同,我会让她自己承认这桩罪名。”

    沈玄英:“自己承认?”

    叶青幽在和白虎比谁的手大:“对。我要她自己说出来。这方法可比弄死她再善后简单多了,仙门众人不是说我没证据吗,林宗主不是觉得自己能压下去吗,那我就要林莹自己赶着认,看到时候还有谁能保下她。”

    沈玄英一开始是想不明白的。

    但现在他懂了。

    击败林莹的心理,让她崩溃让她疯魔,等坚持不住的那一日她当然就说出来了。

    叶青幽也是经历过崩溃的人。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人在崩溃时会有多不堪一击。

    他干的实际很简单。

    先是丢出叶之凝和谢顾朗让林莹妒忌,激起她的负面反应。

    这时候再给她不断重复杀死叶之凝的画面,用叶之凝的傀儡吓她,到这一步时其实就算叶青幽什么都不做,林莹也会自己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是她的报应,是叶之凝来了,她要找她算账,让她知道如果自己没死一定会像林莹梦中的那样,和谢顾朗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不用叶青幽刻意引导,林莹确实往这方面想了。

    而且深信不疑。

    最后叶青幽再给她编织一段真实的,是上一世发生但被他微微篡改的梦境。

    这是为了让她疯魔、崩溃,多次梦境早让她丧失了一部分分清现实和梦境的能力,叶青幽的目的是彻底让她丧失这个能力,把她的不安和恐惧推到最顶峰。

    林莹梦中提剑杀她的人,自然是叶青幽。

    可她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连对方是男是女,她都不清楚。

    而梦境有时候能预知未来。

    试想如果有人长时间地重复同一种梦,谁都会有一种被暗示的感觉,认为这就是要在不久后发生的。

    下面叶青幽会逐一地暗示她,梦中杀她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杀她。

    ——这次是一把剑、下次会是一只手、下下次是一片衣角……

    多次的被杀,每次死亡时的剧痛会刻在林莹的记忆中,她会在梦中逃跑、惨叫,但最终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沈玄英道:“你就不怕她告诉林天昊?”

    叶青幽伸了个懒腰:“沈掌门你可别忘了,她现在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你想想在你身边藏着一个随时可能冒出来杀掉你的人,就算是亲弟弟你就能相信吗?仙门中很多人都精通变换之术,变花变鸟都可以,何况是变人。没准,你那个亲弟弟也是别人假扮的呢?毕竟,她越来越可怕的梦境和遭遇,可是在林天昊给她那个护身法器后才发生的啊。”

    沈玄英:“……”

    他心头一惊,随即笑开:“原来全都是你算计好的。”

    叶青幽裹裹小被子:“当然。曾经的教训可是血的教训,我能不长记性吗?”

    沈玄英心疼了一瞬,大白虎把头靠在他的头顶,作为无声的安慰:“你一点点暗示林莹是谁杀她,为什么杀她,等击败她的心理后你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叶青幽任白虎靠着自己,把脚也缩进被子中,继续整理着边缘让自己热乎一点:“怕什么,等到那一刻就是我取她狗命的时候。你说,到那个时候啊,她正准备哭天喊地地去找她弟弟,结果一抬头发现我在不远处,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一副全世界都崩塌了的表情吧。

    沈玄英想。

    叶青幽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小被子,靠在白虎肚皮上,闭上眼:“满月。我会在那天要了她的命,因为那一天曾经是我师父去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