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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行走回堂间,仍是笑着,道:“我为何要弹?这琴奏得再好,能好过宫中专研琴艺的乐工?莫非都要与伶伎一较长短方显能耐?周舅妈说二位姑娘自小有名师教习,不逊京中闺秀,那你们可知高门贵女习艺不为攀比,为的是修心养性,陶冶性情,待人处事言之有物,不至贻笑大方,可不是为了像乐工优伶一般,别人让演就演。我一个村姑都知道的道理,想必二位姑娘也该明白才对,所以灵语姑娘的要求,恕难以从命。” 周灵语和周灵嫣皆被她一席话说得面色由白转红,她二人与周舅妈本就为投穆溪白所好而来,学了些琴棋书画,装作大家闺秀前来,如今当堂被人不留情分地戳穿,自然颜面无存。 陶善行哪管这些,反正她如今村妇出身,就是说话难听些,别人最多说她不知礼数,但她痛快,不做秦三姑娘,真真舒坦。她转身俏俏一笑,朝着穆老太太和赵氏道:“老太太,母亲,不是说要抹骨牌?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善行都被老太太勾得心痒。” 穆老太太听曲听得要睡着,闻此言如获大赦,忙起身道:“就去就去。”一边敷衍地朝周家人道,“两个孩子也辛苦,这心意老身领了。”又让双烟去取珠串赏给她们,自己则扶在陶善行手上,带着众人鱼贯入了后堂。 经此一事,周家也该明白穆家心意,即便还要厚颜结亲,也得掂量掂量自家姑娘是不是有那个本事,能与穆溪白的正室一较长短,否则便是自取其辱。 往后,穆老太太的寿辰大抵能安生好些年了。 陶善行入内之时,转头朝穆溪白眨巴了下眼睛,穆溪白早就坐椅上笑,只未出声罢了,见她这炫耀模样,不由抚额长笑出声。 今日的陶善行,真真是惊喜。一惊美人如花,二惊她气度之高,恍惚间竟与那年竹林旁帮他之人,一般无二。 ———— 陶善行陪穆老太太抹了一会骨牌,就因为牌技太烂而换了人,她端坐一上午,正好也乏了,便寻个借口打算回趟凌辉阁,哪想还没迈出门口,就与进来的双烟撞上。 双烟先给她竖了拇指:“娘子好生厉害。”又道,“前头的小商爷递话进来,请娘子去花厅一趟。” 陶善行纳闷:“可有说寻我何事?” “好像是娘子的亲戚上门了。” 亲戚?她家人若找她,一般会递信来,突然上门,也不知是否急事?她有些担心,便谢过双烟,带个丫头往前院花厅去了。才到花厅的月门,她就遇见商时风的小厮。那小厮也在等她,立刻便迎上来,将事情缘由说予她知。 来的不是她家里人,是她大伯家的那位继婶娘柳氏与堂姐陶善喜。这两人打听到穆老太太的寿辰,是来给她拜寿的,却因穆老太太不见外客,被拦在外头,便又搬出陶善行的名头来,就是不肯离去。商时风因见是陶善行亲戚,恐将人撵走伤了她的颜面,这才令人将她找来。 “小商爷还在里头招呼陶太太和陶四姑娘,您快请。”小厮边说边将她引至花厅帘前。 陶善行还未撩帘,就听里面传出陶善喜矫揉造作的声音:“那我叫你商哥哥可以吗?” 商时风的语气分明有些无奈:“不敢。叫商某名姓便可。” 柳氏从旁笑道:“商爷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是穆老爷的左膀右臂,年纪轻轻便替他打点整支商队,管理商行,里里外外无不服帖敬佩,可谓年少有为,不知是否定了亲事?” “不曾。”商时风道。 “商爷这般人才,竟未定下亲事?佟水城的姑娘都被糊了眼吗?商爷,妾身这里正有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想说予商爷……” 哗啦一声,帘子挑开,陶善行进来,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婶娘,小商爷的婚事自有我公公婆婆替他作主,不劳你cao心了。” 见到她,商时风大大松口气,给她递了个感谢眼神,便匆匆告辞,脚都不停地离了花厅。柳氏脸色当下便不好看了,陶善喜更是恨恨看着陶善行,一边向母亲撒娇:“娘,你看她……” 当初穆溪白醒转,陶家不愿嫁女,柳氏本欲将陶善喜送入穆家,怎料穆家认定陶善行,叫她一番盘算落空,如今见她换了个人似的,她怎甘心,便道:“侄女,如今穆陶结亲,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过关心关心商爷而已。” “小商爷的婚事,若是外人插得上手,也不至到如今还未娶亲。”陶善行摆摆手,话锋一转只问她,“还未知婶娘今日到此有何要事?” “我们是来给穆老太太拜寿送礼的。”柳氏便道。 “我替老太太谢过婶娘这番心意,不过老太太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向来不见外客。今日过寿,她见过穆家几位亲戚后便已倦乏,现正歇着,不好打扰。婶娘的心意,改日我必向老太太转述。”陶善行接过丫头送来的茶,轻抿一口方道。 “什么外客不外客,结了亲就是一家人。我只给老太太请个安,费不了她多大神,你是穆家孙媳,难道连带我进去这点权利都没有?”柳氏不乐意了。 “今日来穆府的亲戚,不说上百也有几十,老太太连姓穆的亲戚都见不过来,何况是我亲戚。婶娘就别为难我了。”陶善行咬口不松。 柳氏心里既惊且怒,陶善行嫁人之后,性子竟是大变,比她娘朱氏还要厉害。她怒道:“我们不过一片诚心来给老太太拜寿,怎就算为难你了?侄女如今攀上穆家高枝儿,成了富家太太,不拉拔拉拔兄弟姐妹也就罢了,反倒不认亲戚,在我们面前端起架子来,也不想想,当初若无那百两借银,你哪能等着这富贵荣华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