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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男人穿过的,一股味。” “不洗干净别上我的床。” 他越想越不痛快,暗暗骂了句:“这丫头,一天到晚嫌弃爷。” 但,不痛快归不痛快,他手上动作可不含糊,摸着香胰就往身上狠搓,连脸也不放过,仔仔细细都洗了个遍,连这几天刚冒出的小胡茬都拿刀剃得干干净净,将一桶热水都折腾成冷水,才套起衣裳从净房出来。 刚踏入房间,他就听见陶善行的声音:“怎么洗了那么久?娘们儿都比他快。” 榴姐有些担心:“我瞧姑爷今日倦得很,又陪老爷和二郎喝了好些酒,是不是睡着了?那汤水都要变凉,恐怕着凉,要不娘子进去看看?” “我才不进去。”陶善行立刻道,又不自在道,“要不我去门口先喊他两声。” 说完她就听身后响起穆溪白没好气的声音:“不劳娘子费心了!” 陶善行一转身,只瞧穆溪白已拨帘入内,身上着月白大袖袍,腰上束着细细绳带,长发尽覆,剑眉星目风流无双,她顿时一怔。 榴姐见状,忙福了福身,一言不发地退出屋子,将门掩紧。屋中烛火微晃,在门上印出两道渐行渐近的影子。 陶善行咬着唇,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穆溪白已经走过来,俯头打量她,很快眉头打结:“你这穿的是什么?” 床上被褥都已铺好,炉中香也焚起,已到歇息时间,她还穿着外出的衣裳,襟口扣得那叫一个严实。 不,不止一套,她应该是……套了两三身衣服,所以那腰身鼓囊囊的。 穆溪白气坏了——这是把他当采花贼防着呢? “你管我。”不气归不气,陶善行对他仍有防备,一溜烟跑上床,把薄被一裹,茧似的面朝里躺下,只露个后脑给他。 穆溪白看得目瞪口呆。 陶善行累了整日,眼下是又困又倦,偏偏因为穆溪白的关系,心都快扑出嗓子眼,哪睡得着?两世为人,她还没和男人同床共枕过,这头一遭竟是这样的境地,这样的关系,一时间也是心情复杂,羞窘得都快爆炸,只不断安慰自己,不过借床予他而已,不值什么。 身后只传来几声脚步,眼前忽然一暗,蜡烛被人熄来,脚步声轻轻碾至床前,陶善行双眸紧闭,手情不自禁攥紧被子,掌中攥出潮汗。软帐轻落,床向外一沉,有人坐到床上,仰面躺下,也不与她抢被。 尽管穆溪白的动作放得轻而再轻,仍扰乱陶善行的情绪,他的气息刹时弥漫,叫人逃也逃不掉。夜深万籁俱寂,稍有动静便清晰入耳,两人直挺挺躺着,起先谁也不敢动,也没人说话,除了呼吸声外,唯胸中心跳可闻。 也不知躺了多久,陶善行先受不了。 时已入夏,本就渐热,她又穿得里外三层,还要包条薄被,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出汗,给热得不行,心里又烦躁,身上便似蚂蚁咬过,难受得很,于是悄悄松开被子。很快,松开被子还不够,她又踢掉一角,把脚悄悄伸出被外……就这么折腾了一会,旁边那人都没反应,陶善行估摸着他已睡着,于是干脆蹬掉被子,转过身也仰面躺着,又觉脖子上勒得紧,便解了两颗珍珠扣,可犹觉难受,就又翻身。 同眠之人翻来覆去许久,穆溪白终于忍不住奚落:“你穿这么多层衣裳睡觉,可还舒坦?” “你没睡着?”陶善行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看着枕边人。 “废话!你那拆家的动静,我能睡得着就见鬼了。”穆溪白特别不高兴,又道,“陶善行,我要是真想碰你,你就是穿八百层衣裳都没用。没事自讨苦吃。”然后赌气转身,面朝外躺了。 陶善行觉得自己这举动确有防君子不防小人之嫌,穆溪白的人品,这些时日还是能看出端倪来的,如此一琢磨,她便背过身,将外头三件上袄,两条裙都给脱下,只剩中衣才钻进被中。 总算是舒服了。 她打个哈欠,也不知是穆溪白刚刚那话的作用,还是疲倦的关系,她竟就迷迷糊糊睡着,反而穆溪白从开始到现在,都没睡着。 入睡困难。 人就在身后躺着,离得这么近,前几让他仓皇而逃的本来已经淡忘的梦,忽然无孔不入地钻入他脑中,隔了这许多天,梦里画面竟还历历在目。倍受折磨之际,却听得身后传来绵长呼吸声,穆溪白知她已然睡着,又气又笑,把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抛到脑后,只咬牙切齿暗道:“陶善行,你还真信得过我。老子说不碰就真不碰了?” 他都快走火入魔了。 正口干舌燥之际,穆溪白后背陡然一僵,却是睡熟的陶善行翻身滚来,粘到他背上。那触感令他如遭雷殛,半身发麻。他实难忍受,于是暗暗咒骂,小心翼翼转身,岂料才刚侧过,她便贴身蹭进他怀中。他的手摸了摸,方知她睡梦中蹬掉被子,冷了便想寻个温暖去处。 “也不怕落枕?”他继续暗骂,正想把她头扶到枕上,却又神始鬼差地把枕头换成自己的手臂,再扯过薄被轻轻搭到她身上,为防她突然醒来两人尴尬,他那动作轻到像作贼。 好不容易把人稳稳抱住,陶善行也没醒,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穆溪白已万念俱空,只想圈着人一觉到天地荒老。正感受着她的温热绵软,陶善行忽然说了梦话。 “什么?”穆溪白只隐约听到她似乎叫了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