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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苏元成伏在地面上,浑浊的泪水自那只完好的左眼中流出,“饶了我,饶了我,我会改的,我以后会改的,饶了我吧师父。” 宁寒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片刻冷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问:“看清楚我是谁。” “你,你是……”苏元成睁大眼睛,似是认真辨认,随后哆嗦着开口,“你……你还活着?你不是已经……”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刷地白了,半晌嘴唇一张一合,不带一丝血色:“……她没死……” “失望么?”宁寒锋利的眼神紧盯着他,“费尽心机了这么久,到头来身陷囹圄的却只有你一人。” ——只有你一人。 苏元成木木地听着,片刻像是傻了般仰天大笑,几乎要笑出泪来:“是啊,只有我一人,哈哈,只有我一个人!” 枯老的面皮在他脸上皱成一团,几处刚刚结痂的伤口也被撕拽得流血,然而他好似无知无觉,只咧着嘴道:“我从来就是一个人,父母,兄弟,师父,他们都不要我!” “不过,我最恨的不是他们,你可知道我最恨的是谁?”苏元成声音忽地放低,凑到宁寒面前,压着气声道,“我告诉你,你绝对猜不到。” “当今大魏的大将军,萧炳,”他一字一顿道,“我最恨的就是他。” 第四十五章 宁寒闻言,眸中并无波澜,缓缓松开手,从善如流道:“为什么?” “哈……”男人的反应让苏元成很是满意,他咧着嘴笑道,“你应该认识苏元明吧,我是他哥哥,但是,我跟他没有血脉联系,因为我是被他父母捡回来的。” 说这些话似乎让他很劳累,苏元成剧烈地咳了一阵,缓过来后目露狠戾:“他们一家子服侍了萧家几十年,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就是个外人!苏父苏母两个老骨头一向虚伪,表面上对我好,背地里却都看不起我。苏元明,呵,也学了他爹娘的样子,整天兄长兄长地叫着,不过我都知道,他根本不把我当哥哥。” “不过这都没什么。”苏元成胸膛逐渐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萧炳!我一直以为,他作为主子,应该任贤挑选身边人,可他、他却在我和苏元明之间选了他!明明我才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挑人?”宁寒微微蹙眉。 “对,挑人。”苏元成表情有些狰狞,“当初萧炳不是将军,还在雁州做他的萧宅少爷的时候,我已经把整个宅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可以办好任何事!而苏元明呢?什么都不会,他就是个废物!可到头来,当萧炳当了大官回来,却挑了苏元明跟他一同回京!我哪里做的不够?凭什么?凭什么他要选这样一个软弱胆小的蠢货?!” “就因为这个,你便策划了如今的所有么?”宁寒隐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 “就因为这个?”苏元成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京城和雁州有多远?你可知道,京城里,那些常混青楼的纨绔们轻易掷出的赏金便够雁州普通人家半年的口粮?我好不容易从一个落魄的乞儿到如今的地步,好不容易有了活得像个人样的机会,难道不该拼命为自己争取一番吗?” “萧炳和苏元成走的那天,我就知道我被抛弃了,他们去京城享福,而我只能独自在雁州守着三个老不死的。”苏元成cao着粗哑的声音笑了两声,道,“对,除了苏元成的爹娘,还有萧炳那冥顽不灵的老娘萧孟氏,要不是她倔的跟头驴一样不肯搬去京城,说不定我也能去京城。萧孟氏身子不好,每日中午我给她送药过去时总会想,若是她死了就好了,我也能解解气……” 在他苍老的声音里,宁寒瞳孔骤缩,他猛地出手捏住苏元成的咽喉,一字一顿逼问:“你说什么?” “我、我还没……说完呢,”苏元成艰难地吐着字,“萧孟氏喝的药很苦,往里边加点什么也……发现不了,但如果她死得太快会过于显眼,所以我就每天……给她加些其他……药……唔!” 颈间的力度越发地重,直掐的他翻白眼。 宁寒却在此时卸了力,他松开手,指尖竟有些颤抖——苏元成害死了萧炳的母亲,萧语的祖母。 他依稀记得,萧语幼时曾随萧炳回雁州探亲,回来后一脸兴奋地对他说自己见到了奶奶,是个特别特别慈祥的人,会拉着手给她讲故事,还会背着爹爹给她糖吃。 后来不久,将军府上下一片素白重孝,萧语则哭成了个小泪人,把头倚在他怀里抽噎。 她边哭边说:“奶奶走了,我、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宁寒五指紧握,几乎要抑制不住胸腔中的愤怒,一旁缓过来的苏元成却还在说:“……后来,我还是觉得不够,萧炳那个蠢货以为他老娘是病死的,这不够,我得让他更痛苦才行,正巧有天晚上,那群没脑子的达尔干人翻墙进了我的院子里,受了伤,我便帮他们疗伤,还给他们提供了躲藏的地方,就是隔壁那家人,我让达尔干人把他们杀了!” “不久我便知道他们是真的蠢,竟然相信一块石头配上处子的血就能够心想事成?不过我没戳破,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合适的人,是处子,又是堂堂将军的女儿,足够尊贵,他们便同意了……”苏元成已经形似癫狂,仰头大笑,“哈哈,真是蠢啊!蠢啊!一个个都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