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颗
“怎么想到来接我？”周荔灵巧的坐在了副驾驶位，打量着全新的车子，一抬眼正瞧见苏昭此时明明是认真的开着车，偏偏整个人身上就是流露出懒洋洋的味道。 苏昭笑说：“想早点见到你呀！” 他倚在后背上，全身心的看着她开车，明明是最寻常的动作，偏偏在她的手底下懒洋洋的姿态都别有韵味。 红灯的间隙，苏昭可算找到机会跟他说话，“你看什么呢？” 周荔托着腮说：“你开车的样子，很好看。” 后面传来的喇叭声让苏昭不得不挪开视线，她目不斜视，声音里满是笑意，“你什么样子都很好看。” 路途并不怎么顺利，因为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三五不时就会被堵得不得不停下。每每这个时候，苏昭总会侧过脸去看周荔，不只是在第几次，发现他睡着了。 酒店停车场，苏昭两手托着腮，借着外面的灯光，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周荔。 在很久以前，他还是白理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他。她总是会借着做广播体cao的体侧运动时，用那短短的几秒钟偷偷观察他。 年少时的暗恋总是在悄无声息的背后掀起滔天巨浪，他们做同桌的时间并不长，班主任为了避免早恋的事情发生，对同桌之间的调换非常频繁。 明明还在同一个班级，可一旦不是同桌了，仿佛距离都变得遥不可及。 后来他们之间最近的一次是他们中间隔着一条走道，她最喜欢看的杂志因为穷买不起，而他总会每期不落的买来放在桌子的右上角，然后对她说：“你想看吗？” “想！”回忆和现实交错，苏昭看到少年的脸变成了如今的成熟模样，而他或许是因为这个声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问：“什么？” 苏昭笑了笑，现在他醒了，她却有些困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从出了底下停车场到电梯间再到酒店的房间，两人一路无话，然而两人的手始终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今天，卫桦来找过我。”苏昭心里有一个疙瘩，这种心情很难言说，但是不说出来她有憋得难受。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有不必要的隔阂。 周荔面色平静地说：“看来他都告诉你了。” 苏昭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脑袋依靠在他的肩上，仿佛这本该是她专属的位置，“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知道，至于其他的……我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我的答案。” 茶几上，周荔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嗡嗡嗡的响了许久，中间停了片刻后又开始了响了。 苏昭已经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南宫少”三个字，问：“不接吗？” “南宫他们准备了派对，庆祝我提名最佳男主角。”周荔说着，伸手挂了电话。 “别人费心费力为你庆祝，你不该缺席。”苏昭站起了身，笑问：“穿哪件衣服，我帮你找出来。” 说罢，就要拉他的大箱子过来。 刚刚转身，人就被从后面环住了，寸步难行。 苏昭拍了拍紧紧环在腰间的手，“怎么了？我只是去帮你找衣服，又不是要抛下你。” 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一如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可怜兮兮的口吻说：“你陪我一起去。” “不要！”苏昭第一时间拒绝了这个提议，“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周荔将怀里的人转了个身，用一种更加委屈的眼神盯着她，“其实我也不喜欢那种派对的，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吗？” “别闹！”苏昭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头，“赶紧收拾，别让人家久等了。” 乘飞机赶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深夜。 苏相城一早就在门口候着，周荔停好车，焦急的问：“爸爸，奶奶到底怎么了？” 对于母亲，苏相城总是没有半点办法，连夜催着女儿赶来，他有些过意不去。叹息道：“你奶奶没事，就是做了个小手术。” “手术？”苏昭疑惑，苏相城说：“白内障手术，总工也就十来分钟，是她想见你。” 花园里，百花争艳，喷泉伴随着音乐叮咚作响。 苏老太正在跟一个男人跳着舞，音乐轻缓又抒情，两人的舞蹈动作也跟着浪漫了。 苏昭总算明白为何苏相城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怪怪的了，父女两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音乐停下来后，跳舞的两人才分开，但那两人的手却一直牵在一起。 “这是我的男朋友理查德。”苏老太一身优雅的黑色礼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白色的头发烫了卷，在这样的夜色下格外的美丽。 被称为理查德的男人刚要自我介绍，就被苏相城的轻咳声给打断了，理查德很有礼貌的自觉退了出去。 祖孙三代，一人一个摇椅，头顶是星罗密布，身边是百花绽放，耳畔还有清幽的古筝曲在回响。 最为年长的苏老太率先开口，“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就连父母都不能阻挡相爱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你们这些做晚辈的。” 苏昭没有说话，只听到一旁的父亲苏相城的抽气声，“妈，你到底想做什么？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事，让我们做儿孙的丢脸呢？” 苏老太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话有任何的不悦，仍旧自顾自的摇着椅子，“我活了这几十年，最近这一两年才明白了一些道道。你知道是什么吗？嗯，不错，就是老娘开心，天下第一。” 即便知道自从进入养老院后，老人家的变化日新月异，苏昭还是对她说出这番话而感到有趣，她笑出了声，“爸，我觉得奶奶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并不觉的让我丢脸了。” 苏相城脸色更加难看了，“那是你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戳咱们家的脊梁骨！” 苏昭掏了掏耳朵，“难道我们活一辈子就是为了别人的风言风语吗？当然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了！” “说得好！”苏老太拍了拍巴掌，“你们放心，我们只是谈恋爱而已，不会结婚的。” 苏相城：“你有想过我爸会怎么想吗？” 苏老太反问：“如果早死的那个是我，只怕你们早就换后妈了，那时候你还会问他这个问题？” 苏相城不说话了，苏昭望着头顶的星空，再看看苏老太满头的银发，只觉得这样的夜色更加的迷人了。 那边的母子俩吵到最后，还是年纪小的落了下风，但他的底线是两人不能结婚，苏老太答应的爽快。作为围观群众，苏昭不知道自己大半夜赶来到底有什么必须出现的意义。 分别的时候，苏老太说：“叫你来，并不是想听你的意见，只是让你做个见证。不过，没想到你比你爸懂事多了。” 苏老太伸了手，两人拥抱了对方，苏昭在她耳畔说：“请你一定要健康快乐！” “会的！” 出了养老院，看到大门口有一个高大颀长的人在那里站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那人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光环。 就算只是个背影，苏昭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周荔，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那人的身后，然后给了他一个突然的熊抱。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周荔应对的从容不迫。 许久之后，后方的苏相城出了声，“回家吧，你妈做好早饭了。” “今天不是有通告吗？你这样跑来真的合适吗？” 周荔在开车，苏昭坐在他身边，如此问着。身后的苏相城也应和了一声，“这边的事也结束了，不要耽误了工作。” 周荔说：“请过假的，不碍事。” 苏相城并不清楚演员拍戏的规则，“你们演员也像小学生那样需要写假条吗？” 周荔笑说：“嗯，跟上班请假写的假条差不多。” 回到家后，他又讲了许多剧组的趣事，惹得苏相城和罗美琼笑个不停，声称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去剧组探班。 在本市，苏昭有多处房产，但她还是喜欢跟周荔对门的那一套。 这是苏昭所有的房子里最小的一套，但是她就喜欢住在这里。饭后，两人回到了这边家中，就像往日里最寻常的周末，一起看书，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午饭。 午睡中醒来的苏昭，揉着发酸的腰肢，房间里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 身旁的枕头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苏昭重新躺回了床上，嗅着被子里属于他的和她的味道…… 面对着满墙的书籍，苏昭随意取下一本，歪在沙发上看了起来，这一排放着的都是她喜欢的小说，周荔特意为她腾了位置。 从很久以前，苏昭就有一个梦想，要在房间里放满喜欢的书，没想到在周荔这边实现了。 周荔甚至很贴心的为她准备了一把小锁，声称绝对不会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偷看她的书。 其实，苏昭买来的书都是很正经的书，那些不可描述的书她自然是另有保存的地方，但因为周荔的贴心举动，她还是开心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