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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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总是没好事。 桑落的叫声凄厉,连大雨声都盖不住。 雨还没有落下之时,苏棠被她的管家婆婆叫了过来。 独孤老夫人放走了明若,临终交托她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杀掉苏棠—— 不需要证据,她一定和南域有瓜葛。 第一次会帮南域借走一个城,第二次又会怎么样? 老夫人巴不得真如坊间传闻——宗风翊看上了这个女人。虽然恶毒,也比楚瞻月那个外族人好的多。 独孤云的令牌可以让明若不费吹灰之力遣退这里的所有守卫,夜深人静,大雨已倾盆,苏棠本不该去任何地方的。 然而明若扑了个空。 紧跟而来的是玉面先生和霜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所以桑落其实已经救了苏棠一命。 孩子还不到七个月,存活的可能太小。 但苏棠盼望着有奇迹。 她直觉很不好,派去找玉面先生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袖子里还藏着那朵像饺子的祥云,本来她挺自信,觉得自己绣得挺好,但被玉面先生那么一说,越看越滑稽,快要不好意思送人了。 她坐在正厅,耳边是雨声,惨叫,外面电闪雷鸣,房门大开,一盆又一盆热水被送进去,眼前又晃过一盆盆血水,冷风不止。 大半暗卫都守在外院,多是男人,不宜过来听这种惨叫。 原来这事情比想象的还可怖。女人自己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所以爱惜非常。 我娘生我的时候也这样? 那她真是厉害啊,如此这般,也忍得下心扔掉。 苏棠都要开始敬佩她了。 苏棠也后悔,风月阁里有玉面先生这样的神医,自己却不好好学医术。 明明有机会救人,也非要去杀人。 玉面先生知道她味觉失灵,不会拿一碟蜜枣给她的。 那些非亲非故的侍卫侍女会这么好心? 苏棠很容易累,很容易困,如坐针毡,精力根本不足以维持她在这里听此等哀鸣。 她害怕顾清影真的在这里,太危险了。 但现在她很难过,很怕桑落死在里面,所以希望顾清影真的在这里。 桑落会死吗?孩子可以保住吗? 风雨交加,天地都荒凉凄冷。 一个暗卫进门为她送来了一件披风。 她抬头看去,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她想起那碟蜜枣,连哭带笑地咳嗽起来,一睁眼,能看见的一切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桌上的小虎鞋,架子上的小衣裳,和她桌上一样,这屋里也到处是线头,布碎,还有空空的药碗。 手下押着人回来复命后退了出去。 浑身湿透的郑淇,和浑身湿透的美人。 丈夫不回来,桑落其实也会失落伤心。 虽然她在苏棠面前维护这个家的体面,可心里多愁苦谁知道呢—— 她甚至想过如果没有嫁人,而是一直跟在苏棠身边会怎么样。 但想到孩子,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郑淇昨日傍晚却带着美人回来了,原本心照不宣,现在堂而皇之。 身材尚且婀娜的女人和桑落出现在同一个屋里,轻易就让后者自惭形愧。 女人仗着年轻漂亮,说的话不堪入耳。 桑落任人欺负,管家婆婆和丫鬟们也看不过去,几人吵起来势不可挡,最后推搡动手,不知是谁有意或无意,桑落摔在地上时,剧痛立起。 女人娇嗔着讽刺她几句,撒娇撒痴地将郑淇哄走了。 或许摔一跤并不疼,疼的是男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天黑透了,又快下雨,街上都没什么人,接生婆和大夫来得慢,宅中一团乱时,管家婆才想起找苏棠。 苏棠伴着惨叫声进门,大雨紧随其后。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可怕的声音,毛骨悚然,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随从:“去把那两个贱人弄过来。” 管家婆立刻道:“老身知道他们住在哪儿,老身带大爷们去!” 两人被带来之前还没打算就寝,衣裳好好地穿着,郑淇喝了些酒,却也被大雨淋得清醒了。 苏棠十指僵硬,站也站不起来—— 或许情有可原,或许罪不至死,对罢,不能动不动就杀人。 对对对,要冷静,桑落说过,天下多少夫妻都是这样——她大度,旁人不该参与家事。 于是声音勉强保持平稳,她哑声问:“她倒在地上的时候,你没看见?” 语气虽然不凶狠,但眼里的恨意毫无掩饰,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掩饰了,更无此必要。 郑淇被吓得一激灵,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我推的!” 他身边的女人着实很漂亮,娇小玲珑,惹人爱怜,只是透着一种脂粉气,活脱脱是那种让人抱在腿上把玩的玩意儿。 她抽泣着缩着身子,“姑娘,也不是我!不关我们的事啊!” 说话间,一个大夫扑出来跪地向苏棠回话:“姑娘,情况实在凶险,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 他对那些外面侍卫心有余悸,“老朽们尽力救夫人!” 苏棠怔怔起身,动作到一半就是一踉跄,被身边人稳稳扶住了。 桑落说过她会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 现在该怎么办? 苏棠毫无办法。 这些大夫会不会是世间心肠最硬最冷酷的人—— 告诉别人:你要死了, 你没救了, 你的孩子没了…… 他们会不会恨自己无能,学了医,做了大夫,也不是回回都能妙手回春。 做个毒师多好啊,毒死一个人可简单多了。 她刻意冷毒:“如果救不了孩子,我会杀了你满门,你再说一次,能不能救。” 大夫崩溃跪下磕头,“姑娘饶命啊……实在……真的……不成了啊……” 苏棠握着祥云的柔软缎子,手心的冷汗已经把它沾湿。 用全家的命威胁也不行,那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她好像幻觉到了痛,但很快接受了这个噩耗—— 不接受能怎么办。 可惜可怜,孩子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结束。 大夫又不是神仙,夜深了,雨这么大,人家肯在这里救人,已经很难得了。 世上真的没有神仙,她这样的坏人杀人的时候,神仙从不出来天谴。桑落这样的好人命悬一线,他们也不出来搭救。 拜来何用?! 她身后正摆着一尊观音像,被她抬手一拨,落地粉碎。 她软了语气:“对不住,我吓唬您的,救得回她也好,求你们尽力罢。” 大夫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忙不迭地奔了回去。 苏棠失魂落魄地落回座上,缓缓盯住浑身发抖的男人—— “你不喜欢她,是不是?” 男人被吓得傻了,怎么敢回答这种问题。苏棠没了耐心,忽地扑过去,右手已握着短刀,一把按住他右手,手起刀落,斩下拇指。 突来的血色让老妇丫鬟们尖叫着逃窜而出。 这只手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郑淇惨叫一声,浑身抽搐挣扎不止,苏棠差点被他掀翻,立刻有人上前将他按住。 女人目睹全程,吓得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苏棠漠漠提醒他:“你还有九次机会。” 郑淇呜咽半响,咬牙切齿,哭出声来,“是……姑娘饶了我罢,我…从前…与她统共……未见几面……实……实非良缘……姑娘饶命……” 苏棠面无表情。 她已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所以并未有多失望,只是憎恶鄙夷,同时懊悔:“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娶她?” 她环顾四周,“是因为她嫁妆丰厚,因为我许你差事,因为这个宅子,是不是?” 郑淇已痛得说不出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棠丢下刀,站起身开始笑。 “果然……为什么要做好事?” “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呢……”她摸过桌上的小虎鞋,鞋口边缘有一圈又细又软的绒毛。 苏棠特别喜欢这种柔软的触感,她也有张软绒绒的薄毯,蹭在侧脸的感觉很舒服,经常把毯子揉成一团抱着,想像抱着顾清影。 鞋子小小的,在掌心里显得可爱极了。 她记得这个孩子在桑落肚子里闹腾的动静,她听过,感受过,那个跳动还在掌心,那么神圣。 本来天亮以后,过了晌午,她就可以来送干娘给孩子绣的肚兜了。 虽然不好看,可是她已经尽力了。 她许久没有这么伤心过,像有人从心头剜走了一大块rou,鲜血淋漓。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压住了,缓缓弯腰,捡起刀,正要扎进那个女人胸膛,郑淇猛地俯身,嘶哑嚎啕:“不!她……她有身孕了……求求你……” 苏棠圆睁着双眼,“她有身孕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怀的是我的孩子?” 她疯魔般地笑,“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会杀她,何况是个贱种!” 一刀正扎在肚子上,将昏迷的女人疼醒,尖利地惨叫,翻滚—— 她不会立刻死去,反而要受着疼痛煎熬,短刀拔出,血流如注,一男一女的哀鸣此起彼伏,内室里忽然喧闹更甚,却没了桑落的声音。 苏棠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冲了几步,掀开房帘,里头的人个个惊慌失措,有人打翻了水,有人厉声唤人,接生婆满手是血,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几个大夫跪在一边磕头。 孩子很小,被血染了个遍。 活像个小怪物。 他一点儿也不可爱。 不是苏棠想象的那种——粉嘟嘟,胖乎乎,圆滚滚的样子。 他不但不会笑,也不会哭。 少有的没有沾血的地方透着一种诡异的暗紫,脸上缩成一团。 苏棠想象了无数次他穿上这件小肚兜的样子,和眼前这个怪物般的东西相差太远,强烈的反差让她彻底畏惧,完全不敢再多看。 空气里全是血腥气,苏棠一把扯下被子,满床鲜血刺目,女人的双腿抽搐两下,再也没了动静。 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原来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这么多。 有人在身后试探着拉了苏棠一下,被她狠狠甩开。 她两步走到床前,伸手拂下桑落湿透的发丝,女人闭着眼睛也像顾清影一两分。 脸上毫无血色,床褥却红得刺眼。 苏棠轻轻摇她两下,布团从袖口落了出来,她将它展开,在桑落眼前晃悠,“桑落,我的祥云精绣好了,你看看?” 祥云滑稽地笑话她。 桑落恐怕也会笑话她的。 桑落绣的小老虎,小娃娃,还有锦鲤,都那么好看,怎么看得上她的饺子—— “桑落?” 桑落不理她了。 怎么能因为绣的祥云像饺子就不理我了? 她森然回头,“你说的,救不了孩子,可以救她!” 大夫头都磕破,“姑娘,血崩难止,华佗在世也难救啊!” 苏棠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在地上,不顾是谁来扶,胡乱在地上摸索,“刀呢……我的刀……” “你们等着,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她意识开始混乱,恍惚间回头再次看到床上的女人,这张脸——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死? “顾清影?”她爬上去,疯了一样地握着女人双肩用力摇晃,身上蹭了一抹一抹的血,“顾清影,别这样……你再不醒,我就杀人了……” 有人用力地抱住她,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一路向门口去,厉声喝令屋里的人快离开。 路上银光一点,是她的刀—— 她剧烈挣扎,手肘正好撞在那人肋下伤处,痛得人闷声一哼,力道骤散。 苏棠连扑带爬地抓着刀冲向郑淇,第一刀就已经扎进他的心脏,但浑然不觉,痛哭着嘶吼,头发散落下去,一刀,两刀,三刀,刀刀穿rou透骨,拔出时血溅了一身,脸上被喷上红珠,仙鹤的白翅缀了鲜红几点。 龙尾石也沾满了血。 她杀红眼—— 桑落死在那里, 她就像看到顾清影死了一回一样。 不能原谅! 可是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又被人抱住了。 她偏执地要继续杀人,手腕往下压—— 但争不过这只手的力道。 抱着她的人终于说话,沙哑哽咽。 “苏棠,他已经死了,人已经死了,松手罢,好不好?” 她呆呆转头,看到了一双眼睛。 和顾清影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个人的体温都如此亲切。 苏棠哭得快断气,抽噎着问:“是你吗?你好好活着的吗?” 顾清影用力点头。 苏棠痴痴道:“蜜枣是你拿来的……” 顾清影道:“是我。” 苏棠笑了笑,却很快又是两行泪,“桑落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握了握道人手臂,“就像,你在我眼前死了一回一样……” 祥云被她揉得皱皱巴巴,团成一个布球,“我绣了好久好久……可是——” 她甩手扔了刀,突然生气,“你不是,顾清影不在这里。” 顾清影飞快在脸上抓扯撕揉,露出真容的瞬间苏棠就又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我这么聪明,我发现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道人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焦急无措。她也在心里期待过那个孩子,还想象过苏棠抱着他的样子。 小孩子的手很小,抓在苏棠食指上,圆溜溜的眼睛乱转,咬着自己的手指,咿咿呀呀,很快被苏棠逗笑。 但是梦境碎了。 露出了现世里丑陋不堪的鬼样子。 苏棠笨拙地抹了把眼泪,拉住顾清影的手,借着力仓惶起身,像抓住了救星:“顾清影,你可以救她,对罢?” “对对对,顾清影,你,你去——” 她疯癫地拉着顾清影往里面走,幻觉着希望,“顾清影,救救她,你可以的,我信你,你救她……” 她偏执地将人拉进去,双腿发软,栽倒在床边,掌心在床上一撑,压到了一滩血—— 已经融进床褥棉絮里的血,被这一下挤了出来,随着她的手离开那里,血又缓缓被吸纳进去。 血都已经凉了。 顾清影惊慌地抓着她手腕去擦,不想她看见那种可怖的暗红,苏棠一阵一阵地痉挛,忍不住想吐,声音变了调:“顾……顾清影,不要管我,去,去救人——” 她挣开顾清影,摸索到桑落还有余温的身体,指尖在手腕上压住,自己颤抖不止,脸上浮现狂喜:“顾清影,她还没死,”她将桑落的手腕塞到顾清影手里,“你摸,她还有体温……” 可是桑落的血脉已经不再跳动。 顾清影视线一抬,看到苏棠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 眼泪在苏棠眼眶里打转。 她可怜巴巴地喊她:“顾清影?” 道人说不出话,面对这种期待,她说不出那句——人已经死了。 苏棠弱弱出声,指指自己,“连我你都救,”又指指桑落,“她……她很好的——” 苏棠不停地眨眼,不想让眼泪掉下去,“你是不是吃醋?” 她笨拙地摆摆手,语速飞快:“我和她不是那样。你救她罢,她有孩子了,她说让我做干娘,我礼物都做好了,虽然不太好看,但是都做好了,我做得很认真的,都做好了!顾清影,你救她吧求你了……” 她环顾四周,看到桌上放着纸笔,立刻扑过去要抓,砚台被打翻,毛笔掉下来,几张纸散了一地。 她狼狈地捡起笔,“要怎么办?我去抓药,我去!你说,你说罢,要怎么办——” 顾清影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回无论她怎么挣也不松手。 肋骨的伤疼得她不断地抽气,苏棠胡乱扭动,毫无章法,嗓子都喊哑了,“顾清影,松开我,我让你去救人!你松开!求你了,我不想她死,不能死!顾清影你帮帮我,我杀了她meimei——”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顾清影用力把人揉进怀里,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安抚:“不说了,苏棠,别说了。对不起,我没用,我无能,苏棠,冷静点,我求你了,好不好?” 苏棠忽然被抽光了力气,仰头瘫软,上气不接下气,“她要成亲,我就……让她成亲了……我不在乎她,所以也不在乎跟她成亲的是什么人……” “他是为了这些东西才娶她的……顾清影,你说,怎么有人这么坏呢?怎么这样,为什么这样呢……” “杀人那么容易……” “怎么救人这么难?” 顾清影被她这模样吓坏了,人虽然不再挣扎,也分毫不敢松力。雨已经停了,屋里迎来久违而可贵的静默,苏棠靠在她怀里,筋疲力竭,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顾清影唤她两声,人也没有反应,便慌张地摸索,指甲被袖鞘刮断几片,内力摧下,不知弄坏了哪里的机括,终于把它彻底摘下来—— 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能是什么绝症,没办法治好。 可能时日无多,无力回春。 她贴着苏棠侧脸,狠狠地深呼吸几个来回,终于抑制住指尖颤抖,压上手腕。 顾清影从没见过气血虚亏如此严重的人,明明苏棠每天喝那么多温补的药,吃的东西也全是补气养血的,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丁点作用都没有? 好像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吸取所有的血气,补进去多少就会失去多少——无底洞,填不满。 雨后的地面上尽是湿漉漉的,来人脚步声也变得明显。 玉面先生被霜夜扶着进门,看到两具尸体,几乎以为苏棠也死在里面,惊呼一声,掀帘而入。 顾清影红着眼怒视过去,玉面先生一眼看到那怪物一样的死婴,再是床上尸体冰凉,一片鲜红。 巨大的震惊和悲伤席卷了他。 霜夜见惯了血,却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眉间一紧,声音都哑了两度:“这是怎么了?!” 玉面先生蹲下去查看苏棠,人只是力竭昏睡过去,顾清影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她到底——” 男人嘴角带血,白衣已看不出原本的纯色。 霜夜虚弱地靠在门边,身上也血迹斑驳,袖口缺了大半块,露出手腕几条深可见骨的割痕,显然刚刚经历过一番恶斗。 玉面先生指尖多了三枚金针,另手顺着苏棠锁骨左侧抚至她心口,他已没有必要继续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道长,宗风翊要制的药是一种蛊虫,吸取庞大的精养。寒石煎水,解去毒性,加一味药引,蛊虫埋入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待花开时,药性到最佳状态,起死回生。” “那味药引,世间仅剩一枚,入水能凝冰,在罗刹楼手里。她寒蛊发作时,洛玉阳喂给了她,那颗寒魄珠已经融进她血脉里,所以……” 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来,顾清影齿间战栗,“所以那颗种子——” 三枚金针扎进她心口,玉面先生轻捻着深入—— “就在这里。” 它在这颗心脏里生根发芽,根茎在血rou里,吸取这个身体的一切,每次心跳呼吸都牵扯心脉。 所有的汤药都填进这个无底洞里,不论补给多少,都不会改变她苍枯的气色。 直到最后,它掏空这个身体最后一点精气,留下一个朽败的空壳。 会有人剖开她的胸口,取走唯一血色鲜艳的心脏,就在心口,蛊虫与花叶融为一体,娇艳不输海棠花。 玉面先生额头冒出冷汗,“顾道长,扶她起来。” 顾清影双眼模糊,舌根麻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声音,僵硬地握住苏棠肩头,“你……做什么……” 玉面先生道:“毁其根茎,死地后生。” 顾清影想起来了。 是荣城那个雨夜之后,满院落花凄凉,苏棠握着她脑后将她压在心口,心跳声清晰之间,呢喃的那句—— 你听,花要开了。 ———————————————————————————————————————————————————————————————————————————————————————第15章,苏棠寒蛊发作,百里忧过告诉洛玉阳需要寒性的东西压制,越冷越好。烟花下苏棠和道长分离后,洛玉阳把寒魄珠喂给她了。 128章,苏棠说,你听,花要开了。花开这种事怎么听嘛,就是因为已经种在心上了,生根发芽,痛啊。 131章,洛玉阳说明若曾对自己用刑,就是逼问寒魄珠在哪儿。洛玉阳知道这东西融进人心脉里,苏棠对他们来说就像个药材,怕明若他们像洛玉辰割自己的血那样割苏棠的血入药,所以打死不说。且一见面就去检查小夫人手腕有没有伤。 玉面先生是知道苏棠一开始中了寒蛊的,按道理熬不了那么久,明显是洛玉阳给她吃过什么。再查到那颗珠子落在洛玉阳那里过,就很好猜。 132章,洛玉阳要死了,就想问清楚她为啥疼,小夫人对洛玉阳又说了一遍,花要开了。 救命的药就是她本身,所以宗风翊对她,对风月阁,突然极其地好,甚至可以下跪。 冷静!现在用不着了,不养花了,没事没事了。我方有充足的时间撤退。老宗在陪祖母,独孤云在清理爆炸现场,云里前桥在独孤山庄防止老宗突然发现不对。我军可以安全撤离。 小夫人这个身子啊,需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 明若:看样子我也下线了,我的“退场词”呢? 不好意思,你谁? 唉,桑落啊……我的小桑落。这个名字已经定了结局了。取名取不出来怎么办,背诗。诗经,《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渣男叫什么,继续背,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ok,郑淇。 我tm砍死你你个xx的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