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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追妻录 第10节

    贺令昭抱着圆凳坐在地上,正昏昏欲睡时,脑袋猛地一磕,他下意识道:“我没睡着,我没睡着。”

    但却无人应声。

    好一会儿,贺令昭才反应过来,这次沈知韫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贺令昭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朝后一仰栽回被子里。睡着前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沈知韫也太难伺候了!她睡着他的床,还嫌弃他有咍台声,还要让他等她睡着了之后才能睡。

    这么难伺候的姑娘,以后谁敢娶她!

    第九章

    嫁到贺家的第二晚,沈知韫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她整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早上在府里用过饭之后,他们两人便要进宫谢恩了。贺令昭是宫里的常客,昭宁大长公主便也没再过多叮嘱,倒是贺夫人在他们离开前,私下交代了贺令昭几句。

    “如今你已经成亲了,行事也该稳妥些了。在陛下面前,切记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随性而为了。”

    贺令昭敷衍应过之后,便与沈知韫一道离府了。

    马车在府门前候着,待他们二人上马车坐稳后,车夫一甩鞭子,便赶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走。

    贺令昭甫一上马车,便没骨头似的一歪,然后又开始睡觉了。

    沈知韫:“……”

    他睡觉正好,免得二人相顾无言尴尬 。

    沈知韫在离贺令昭最远的地方落座,马车一路向前,街上的热闹便飘了进来。

    今上是位仁君,自他继位后,便一直轻徭薄税大力推崇科举,还重用了一批贤臣良将,才有了如今的国泰民安之状。

    年关将至,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年货的吆喝声络绎不绝。隔着马车,沈知韫都感受到了年味。

    马车一路驶过熙攘的闹市,平稳的行至了宫门前。

    几乎是马车刚停稳,一路睡的雷打不动的贺令昭正好醒了,他们两人便下了马车,一同往宫里走。

    明宣帝知道他们今日要来,便在泰和殿等着他们。

    今日既是入宫谢恩,他们二人便皆穿了喜庆的绯衣。二人进殿时,女子温婉娇艳,男子矜贵昳丽,看着十分相般配。

    他们二人行过礼后,明宣帝便让人赐了座,继而笑着同贺令昭道:“从前姑姑常常同朕说,你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如今你成婚了,姑姑这下终于能放心了。”

    “皇伯伯,您怎么也说这话。”贺令昭的脸顿时跨了下来。

    明宣帝一脸不解:“朕为何不能说这话?”

    “今日我入宫前,我娘还特地嘱咐我,说我成婚了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在皇伯伯您面前随性而为了。可是成婚又不是神仙药,怎么一日之间,就能让人成大人了呢?”贺令昭嘟囔说完后,眉眼间顿时流露出苦恼委屈。

    沈知韫不禁侧眸看了贺令昭一眼。

    贺令昭如今是少年成印的年纪,再加上他是被金尊玉贵养大的,身上便有股璀璨明朗的少年气。此番他露出苦恼委屈来,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但这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贺令昭。

    结果下一瞬,沈知韫就听明宣帝笑道:“瞧瞧,又说孩子话了。成婚了不成大人,那你想什么时候成大人?”

    “皇伯伯您,还有祖母爹娘兄长大嫂,你们都是大人了,我若再成大人了,你们多无趣。”贺令昭一脸‘我这是在为你们着想’的表情,“所以为了你们不无趣,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沈知韫:“……”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不思进取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可明宣帝却似乎很吃这一套,没一会儿就被贺令昭逗的开怀大笑。

    沈知韫面圣的次数不多,但在她的印象中,明宣帝虽然仁厚,但像今日这般开怀大笑,却是从来没有过。

    说了会儿话之后,明宣帝看向沈知韫:“你今日既来了,就顺道去见见你姑姑吧。”

    沈知韫的姑姑沈婵,二十年前入了明宣帝的后宫。

    沈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入宫不久后便遇了喜,还生下了明宣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按说她应当位分很高。

    可偏偏沈婵性子淡雅如菊,她入宫多年,不争不抢也不肯卷入后宫的尔虞我诈中,只偏安于漪兰殿中,每日读书写字度日。就连如今的妃位,还是因入宫年岁长,外加她生育皇子有功,而按照祖制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沈知韫到漪兰殿时,沈婵已抱着手炉,在梅树下等着了。

    “姑姑。”沈知韫正要行礼时,却被沈婵握住了手。

    “我这里偏僻无人会来,所以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沈婵带着沈知韫进了内殿。

    如今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可沈婵殿中却只是不冷,离暖和还差得远。但沈婵眉眼平和,显然从不在意这些。

    她们姑侄二人落座后,沈婵给沈知韫递了个手炉。她们叙了会儿家常之后,沈婵才问:“阿韫,贺二公子对你好么?”

    沈婵在宫中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的,今年的端午宴她亦称病未去。可谁曾想,陛下却在端午宴上,突然为沈知韫与贺令昭赐了婚。

    沈婵得知此事时,还惊诧了很久。

    那贺令昭她是见过的,定北侯府的二公子,是个眉眼昳丽明朗的小郎君,陛下也十分疼爱他。可沈婵却听说,他在坊间的名声不大好。

    具体怎么不大好,沈婵不清楚,但她怕他对沈知韫不好。

    沈知韫抬眸,便对上了沈婵关心的目光。

    沈婵进宫多年,她自己都是不争不抢得过且过,但对小辈却是实打实的关心。可她并无恩宠在身,即便贺令昭对她不好,沈婵也做不了什么。

    所以沈知韫不想让她担心,便笑着道:“我们是陛下赐婚,他焉敢对我不好,姑姑,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沈婵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们姑侄俩又聊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沈婵让人拿了几盒香交给沈知韫:“这是我闲来无事时合的香,你回去用用看,若喜欢这味道,下次我再给你合一些。”

    “好,谢谢姑姑。”

    沈婵将沈知韫送到殿门口。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沈知韫说了:“阿韫,姑姑知道,你想嫁个能与你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夫君。但如今,你既嫁给了贺二公子,那总要慢慢调整,让这日子过下去不是。”

    毕竟人生还长这句话,沈婵没同沈知韫说,但她希望沈知韫好好的,不要钻牛角尖。

    沈知韫明白沈婵的意思。

    这世上,大多数女子嫁人了便是一辈子,但她和贺令昭之间,没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们只有两年。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所以沈知韫笑着应了。

    沈婵抱着手炉站在殿门口,看着沈知韫沿着朱红色的宫墙下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沈婵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怎么了?”沈婵的贴身宫人问。

    “大哥大嫂去得早,只留下阿韫这一个女儿。我本想着,她与珩儿年纪相仿,又是表兄妹的,待珩儿封王时,我就去求陛下,让阿韫给珩儿做王妃。待日后,珩儿有了封地,就能带着阿韫离京去过他们的日子了。”

    贴身的宫人被沈婵这话吓了一跳,她忙劝道:“娘娘,无论您与殿下是什么心思,但如今表小姐已经是昭宁大长公主的孙媳了,这话您可万万不能再说了。”万一传到昭宁大长公主的耳朵里,只怕又是一桩大麻烦。

    沈婵叹息般道:“我知道,这话我也就是与你说说罢了。”

    毕竟沈知韫如今已经嫁人了,还是陛下亲自赐的婚,她想什么都没用了。

    第十章

    沈知韫与贺令昭是午时二刻离宫的。

    他们进宫时一身轻松,出宫时却带了不少赏赐,原本明宣帝还要留他们用膳,但因有朝臣突然觐见商议政事,明宣帝才只得作罢。

    上了马车之后,两人一如来时那般,贺令昭倒头就睡,沈知韫则坐的老远。

    马车驶离皇宫,刚行至杨楼街时,突然停了下来。

    贺令昭睁开眼,就听小厮在外面道:“二公子,是孔少爷。”

    贺令昭撩开帘子,就见孔文礼搓着手,站在不远处的街上,一脸急切向这边张望。

    “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见个朋友。”贺令昭撂下这么一句,便掀开帘子下马车去了。

    孔文礼一看见贺令昭,立刻小跑迎过来:“贺兄,我可算是等到你了。怎么样,《仙游记》有眉目了吗?”

    贺承安是出了名的性子严厉,如今他在府里,贺令昭出不来,孔文礼也不敢去贺家寻人。

    不过好在孔文礼知道,贺令昭成婚之后,按例须进宫向陛下谢恩,所以他昨日就命小厮,在贺家进宫的必经之路上守着。

    “我已经让康乐去寻了,找到第一时间给你送去,问题不大。”

    “有贺兄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孔文礼信任贺令昭的能力,但临走前,他还是又认真叮嘱了一遍,“贺兄,千万切记,一定要赶在十五之前啊!”

    今日是初十,距十五之前只剩四日了,但贺令昭还是满口答应了。

    毕竟还从来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不过区区一本书而已,有何难的,结果回府之后,贺令昭就得到了迎头一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贺令昭原本歪在藤椅上喂鹦鹉,闻言倏忽转过头来。

    “绝版了!绝版了!”康乐还没来得及说话,架子上的鹦鹉已经扑棱着翅膀,扯着嗓子兴奋的叫开了。

    康乐:“……”

    “你给我闭嘴!”贺令昭愤怒骂过之后,又高声唤安平。

    “来了来了。”安平从外面跑进来。

    贺令昭指着上蹿下跳的鹦鹉,怒声道:“赶紧把这傻缺玩意儿给我提走!”

    “是是是。”安平忙将鹦鹉提走了。

    房中顿时清静了不少,贺令昭烦躁摁了摁眉心。他原本想着,就是一本破书而已,哪有那么抢手。可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不过书肆没有,那就从买书的人身上下手。

    贺令昭吩咐道:“你再去各大书肆一趟,让掌柜们放出风声,说有人愿花重金求《仙游记》。”

    康乐没动,而是建议道:“公子,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贺令昭看向康乐。

    “沈家是书香门第,我听说他们府里最多的就是书了,《仙游记》别人没有,但沈家未必没有。要不您去问问二夫人,说不定沈家就有。”这样,也不用再这么折腾了。

    康平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挺好的,却不想,贺令昭竟然直接否决了。

    贺令昭行事的一贯风格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就绝对不用其他途径解决。而且成婚当晚,他和沈知韫就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之间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成婚第三日,他就去找沈知韫帮忙,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