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绿茶

    “你是不是瘦了？”

    “有吗？”

    “没有吗？让我摸摸看……”

    两人做完以后抱在一起温存着，张昊山一边问一边乱七八糟地摸宋湛恩，把女生逗得咯咯直笑，一双藕臂紧紧搂着他。

    这时张昊山的手机响了一声，紧跟着又响了一声，原本打算无视的张昊山愣了愣，拍拍宋湛恩的屁股让她起身，自己弯腰在他们脱了一地的衣服里翻找起手机。

    一条消息，紧跟着一个表情包，果然是她。

    张昊山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匆匆开始穿衣服，宋湛恩大着胆子跟他撒娇：“什么事这么重要呀？再陪陪我呗。”

    张昊山回头睨了她一眼没作声，宋湛恩只好起身帮他扣上扣子、翻好衣领，男生低头亲亲她，用哄劝的语气说：“真有事，恩恩听话啊，待会儿玩够了就让张诚送你回家。”

    宋湛恩乖乖点头，却没让别人送她回去。

    她悄悄跟在了张昊山身后。

    那一年，智能机时代刚开启一年有余，手机打车尚未兴起；那一个秋夜猝不及防地下起了大雨，夜很黑，风很凉。

    张昊山找酒吧的人要了一把雨伞，匆匆上了他们替他拦的出租车，宋湛恩是偷溜的，只能冒雨跑出去。她运气不错，张昊山的车刚起步便遇上了红灯，很快有一辆出租车停在宋湛恩面前。

    两辆车一前一后，却是回了广初。

    已经过了晚自习下课的点，校园里一片黑暗寂静，只有顶层的初叁教室里亮着几盏灯，宋湛恩耐心地一个个数过去，初叁一班的灯果然也亮着。

    宋湛恩安安静静地看着张昊山匆匆忙忙跑进学校，耐心等着他——不，等着他们出来。张昊山一手打伞，一手搂着女孩的肩，女孩的身高勉强高过他肩膀，在张昊山怀里是娇娇小小的一只，她穿着他的外套，一张小脸在路灯下白得发光。

    或许因为空调的温度开得有些低了，淋得浑身透湿的宋湛恩紧紧抱着自己，却依然无法制止身体的颤抖。

    大雨倾盆之中，张昊山雨伞倾斜，被护在怀里的女孩好好生生地，一滴雨也没淋到。

    宋湛恩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张昊山回了家，被湿漉漉地蜷缩在他家门口的女孩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张昊山紧张地拉起宋湛恩，抬头张望，然后拽着她后退几步，躲到了门前监控的视野之外。

    站起来以后宋湛恩才发现自己的腿早就蹲麻了，可是这也比不上她的心麻木。她抿抿嘴：“我看到了。”

    张昊山皱起眉：“什么？”

    “刚才，你是去学校接苏靖橙。”

    “是啊。”张昊山不但坦然承认，更是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能去接她吗？”

    “为什么不是她父母去接？他们家不会没司机吧？”

    “叔叔去下面视察了，司机在他那儿。”

    “她自己没男朋友？”凭什么使唤她的男朋友。

    “楚天家里管得严，他mama每天接他回家。”

    “……夏染呢？”

    “他俩吵架了——噢，就是因为楚天吵的架，不然苏苏也不会找我。”

    张昊山答得很快，他的说辞似乎无懈可击，苏靖橙让张昊山送她回家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无论张昊山在不在学校，都理所应当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回她身边；从他厌烦的神情更可以看出，他认为是她宋湛恩在无理取闹。

    宋湛恩无可言说地难过着。

    “其他人呢？你能让别人送我回家，为什么不让他去接苏靖橙？”

    张昊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赤裸裸的眼神告诉她：请不要不自量力。

    “还有，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宋湛恩艰难道，“最起码，你应该告诉我你是去接她。”

    “有必要吗？”张昊山反问，“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吗？”

    没必要，确实没必要。

    于张昊山而言，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人。

    过往的一切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张昊山从未掩饰过他对苏靖橙的喜欢、偏心与偏爱，这种喜欢不是她勉强说服自己认同的那样是对兄弟的meimei的爱屋及乌、不是把苏靖橙当作自己的meimei疼爱。他喜欢她，是作为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他喜欢她，远超过他喜欢宋湛恩。

    ——不，他真的喜欢她吗？他真的喜欢过她吗？

    宋湛恩大脑一片空白，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飘飘忽忽地离开了躯体，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面而立的两个人，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唇一张一合。

    “张昊山。”她说，“我们分手吧。”